大腦里的聲音讓陳韶聽不清對方說了什么,但也大致能猜到,因此他快速地說出了自已當時的行為:“23班的王源華同學和我約好了一起討論一道閱讀題……他可以給我證明?!?/p>
雖然他也不確定約書亞現在是否還清醒。
不等對方反應——他不能繼續(xù)等了,他已經快要壓不住腦袋里的聲音,也快壓不住怪談的那一面了——陳韶就一五一十地將自已整整一周的行為軌跡說了個清清楚楚。
“周日下午來的時候我來教室確認了衛(wèi)生情況,翟老師知道?!?/p>
站在講臺上的翟老師點頭確認了這個說法。
“晚上我去安慰一位心情低落的同學,我想關心同學也是正經事。”
“周一起床后……第一個課間……第二個……中午……下午大課間……晚餐……晚自習……睡前……”
“周二……”
“周三……”
“周四……”
“周五……”
哪怕有注水的嫌疑,陳韶過去一周內的工作學習可是安排得滿滿當當,真要找證人,他甚至可以把窗戶外面正全身冒血的【政教處老師】拉進來作證。
說完這些,陳韶捂住腦袋,露出一個篤定的微笑,看向翟老師。
“我覺得剛剛的投票有問題,可以再來一次嗎?同學們或許只是……還不太了解我?!?/p>
隨著這句話出口,他感覺腦袋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敲擊了一下,頓時眼前一黑,思維被瞬間斬斷。
在倒下去之前,陳韶本能地扶住了桌子,但兩條胳膊也是無力的。好在旁邊的薛宇涵及時扶住他,才避免了陳韶一頭栽倒在地上。
腦中的聲音變得越發(fā)嘈雜,各種音色混雜在一起,他聽不清翟老師的話,也看不清周圍發(fā)生的事情。
但是沒關系。
規(guī)則怪談的提示如期到來。
【恭喜你獲得了勤奮之星獎項,本次怪談已通關】
伴隨著這一提示,那些聲音也潮水般退去,雖然大腦的脹痛依舊沒能緩解,但也沒有再持續(xù)增強了。
但陳韶仍能夠感受到來自【嶺前書院】的注視并未消失,在一直跟著他的【政教處老師】被規(guī)則反傷后,窗外又來了另外一位一模一樣的。
不過,有的情報來得比通關更快。
【觀察組提示:兩百、星、考,可畢業(yè),速離。博然可保命。顧留有意識。】
“……陳韶同學剛轉來兩星期,就獲得了大家的認可,非常優(yōu)秀!也希望以后能夠一直優(yōu)秀下去?!?/p>
耳邊傳來翟老師歡欣鼓舞的聲音,還有其他學生的鼓掌聲,陳韶用力眨了眨發(fā)昏的眼睛,這才慢慢看得清黑板上新的投票。
不出預料,全都是“同意”。
“真好?!?/p>
他聽見旁邊的薛宇涵羨慕中帶著一絲寥落的聲音。
“要是嚴子那時候……”
要是他那時候通過,他就徹底沒救了。
雖然現在估計也差不多。
陳韶長出了一口氣,沒再看黑板上的票數,而是伸手揉了揉腦袋,也暫且把觀察組的信息放在一邊。
他現在頭疼得很,一點也不想思考。
總算是在沒有被完全污染、也沒有轉為怪談模式的情況下成功通關了……
倒不是因為陳韶恐懼于一步步向怪談演化,這個心理準備早在他挑釁哥哥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但轉化的過程和結果都是未知的,而未知一向讓人恐懼。
怪談任務結束了,但他在學校的旅程還沒結束。
理論上來說,如果不去作死,單純作為一個普通學生的話,在這所學校里倒還不至于那么危險,哪怕是【學?!亢汀緪耗睢康奈廴?,也能夠通過食用飯菜和服用藥品來緩解。
但是不管是顧姐那里的消息,還是自已在五樓看到的情景,都說明他未來會前往【過去】。
而且……獲得班級之星獎項不是結束,它是一個天大的負擔,會得到成倍的污染,他不能讓自已的生活被這種東西一點點拖垮。
其實,他周三中午跟徐家文說的那句話是真心的。
假如他現在就有大學的知識水平,直接高考走人可行嗎?
17:50,放學鈴聲準時響起。
“還是掃除?”班長董凱明自然地詢問,“說起來下周就要掃操場了,你得早點排下班吧。”
果然來了。
“簡單掃掃吧,這周大家衛(wèi)生保持得挺不錯的?!痹谡业矫撾x的方法之前,陳韶還是點點頭,接過了任務。
耳邊響起了一聲欣慰的感嘆。
陳韶微微皺眉,又一次往器械室去。
【政教處老師】并沒有因為陳韶獲得了班級之星而離開,反而在陳韶離開教室后又一次跟在了他身后,滿頭的眼珠子紅得近乎滴血。
到了樓下,兩天沒見,管理老師瘦的越發(fā)駭人了,站起來都有些搖搖欲墜的味道,眉宇間時不時閃過痛楚。
顯然,他沒有去校醫(yī)院就診——按照市醫(yī)院的隱藏規(guī)則,他們不會拒絕接診還能治療的病人,而陳韶的規(guī)則終究還沒到那種地步。
那么被惡念操控的人與普通師生的差別又多了一條:他們無法前往校醫(yī)院進行治療。
依舊處于被【嶺前書院】深度污染狀態(tài)的
管理老師頭上有一根細細的、幾乎被完全染黑了的線,細看之下能看出那根線與腦袋的連接處比其他地方更為薄弱,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老師下午好?!标惿卣f,“我來領東西,和上周五一樣?!?/p>
管理老師并沒有說什么——也可能是他說不出什么其他的話來,只是將鑰匙交給陳韶,垂著頭步履蹣跚離開了教學樓。
陳韶沒有再看他一眼。
對方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作為被【惡念】操控的人,他無法被校醫(yī)院治療;作為【嶺前書院】的老師,他無法在學期內離開學校,也就無法前往市醫(yī)院。
而在時間的流動中,病痛會更進一步地啃噬他的身體,讓他余生都被困在病床上,最終在絕望中死去。
就像曾經的陳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