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這腿廢了怎么辦,這可是太子啊。
可陛下盛怒,他一個奴才也沒辦法,只能按照旨意辦事
“殿下,請吧?!?/p>
……
“娘娘,你看,那是不是太子殿下?”
“這腿是怎么了,瞧著方向好像是從紫宸殿過來的,不會是出事了吧?!?/p>
隔得遠遠的。
紅月突然扯了扯沈枝意的胳膊,往前面看去。
夜色漸深,秋雨綿綿。
聽見是太子,沈枝意下意識抬頭看去,一下子看清了遠處的那個小小少年的身影。
他一瘸一拐的,走路搖搖晃晃,身后跟著好幾個奴才,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攙扶他,只有一個小太監(jiān)在給他撐傘。
“紅月,派人去打聽一下?!鄙蛑σ獾氖植蛔杂X掐了掐掌心,疼痛漸漸傳來。
這才讓她保持清醒和冷靜,強行壓住了想要上前的欲望。
她認出了太子身邊跟著幾個人太監(jiān)之中,有兩個是紫宸殿的。
沒有那位的旨意,誰又敢讓身為天潢貴胄的太子,在深夜的細雨之中如此狼狽不堪。
很快,消息打聽過來了。
“娘娘,太子殿下獨自在紫宸殿的大殿跪了好幾個時辰?!?/p>
“后來不知道陛下跟太子在里面說了什么,等殿門再次打開的時候,陛下親自下旨,讓太子靠著雙腿走回東宮,不許任何人攙扶他?!?/p>
太子年紀還這么小,才八歲,剛剛又在冰涼的地磚上跪了那么久,再這樣走下去,這雙腿遲早要出問題。
沈枝意心里一沉,再一次對陸承的冷血無情有了更深的感觸。
“紅月,去把本宮的轎攆喊過來?!?/p>
“娘娘……”
“快去?!鄙蛑σ夂芮宄砸言谧鍪裁?。
紅月張嘴想要勸說的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轉(zhuǎn)身去喊轎攆。
另一邊。
走了許久的路,太子的體力漸漸不支,雙腿發(fā)軟打顫,膝蓋疼得快沒有知覺了。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女子的身影,正面露擔心望著他。
漆黑的夜色下著小雨。
一旁打傘的小太監(jiān)瞧見他這樣,臉色嚇得慘白,伸手想要去攙扶,卻又不敢動手生怕違抗圣旨。
“殿下,殿下,要不要歇一歇,別再走了,先歇一歇吧?!?/p>
再這樣走下去,這雙腿會落下病根的。
太子意識漸漸清醒了幾分,睜眼仔細一看,遠處的那道身影越發(fā)清醒。
那人他認識。
是長春宮的沈娘娘,也是……跟母后有仇的嬪妃之一。
跟在他身后的太監(jiān)也瞧見了走過來的人,他們愣了一下,紛紛跪拜行禮,“奴才參見貴妃娘娘。”
打傘的小太監(jiān)因為行禮,一不小心把傘弄丟在了地上。
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了太子的身上,夜間的秋風吹來,夾雜著雨水寒氣逼人,仿佛要冷進骨髓,叫人不知不覺臉色泛白,嘴唇失去了血色。
這時,一把傘朝他傾斜而來,遮擋住了外面的風風雨雨。
太子下意識仰頭看去。
是那位曾經(jīng)派人救過他的沈娘娘,同時也是母后的死對頭。
他愣了一下,一個恍惚身體不受控制往地上跌倒下去,本以為會跌進冰涼濕潤的地磚上。
沒想到,卻被人一把扶住,跌進了女子溫暖的懷抱。
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驅(qū)散了夜間秋雨的冰冷,像極了冬日里的暖爐。
“這雨有些大了,本宮派人送太子殿下去附近空著的宮殿歇一晚吧?!?/p>
沈枝意扶著他站好,又為他整理了一下凌亂的發(fā)絲和衣領(lǐng),目光溫柔帶著些許說不出的復雜情緒,有些像母親對待孩子的心疼。
太子微微一怔,恍惚間以還以為是自已看錯了。
他連忙收回了自已的手,往后退一步與沈枝意拉開了一些距離,虛弱咳嗽了幾聲。
“沈娘娘,不用了。”
父皇下了旨,讓他獨自走回東宮,不許任何人攙扶他。
他是一個被父皇厭棄的太子,跟他接觸多了沒什么好處的。
沈枝意把傘又往太子的頭頂傾斜了幾分,輕聲嘆息。
“長春宮附近的那個百花殿,是三公主曾經(jīng)住過的宮殿,那里還空著,經(jīng)常有人去打掃?!?/p>
“殿下先去那里歇一個晚上。”
“陛下那邊交給本宮來處理,放心,不會有事的?!?/p>
這雙腿不能繼續(xù)走下去了,東宮還那么遠,繼續(xù)走下去會廢掉的,哪怕不廢掉也會留下永久性后遺癥。
太子沉默了片刻,有些看不懂眼前人的心思,她救了他不止一次,可他不是她仇人的兒子嗎,她為何對他這般好。
這是父皇下的旨,她幫他,是公然跟父皇作對。
“沈娘娘,我……”他剛要拒絕,卻被人打斷了話。
很快,轎輦已經(jīng)停在了旁邊。
“聽話,不會有事的?!?/p>
沈枝意把傘遞給身邊的宮人,彎下腰抱起了他,放進了轎輦之中坐好,又拿了一塊帕子為他擦掉臉上的雨水。
太子愣住了,一時之間沒反應(yīng)過來,乖乖沒有動,任由她給她擦臉。
這件事剛發(fā)生,一旁紫宸殿的宮人見狀不對勁,連忙跑回去報信了。
前腳消息剛傳到紫宸殿常平的耳中。
后腳沈枝意撐著一把傘,忽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她身邊只帶了紅月一個宮人,主仆兩孤身出現(xiàn)在了紫宸殿的大門前。
“常公公,本宮想要見陛下。”
“這……這,娘娘稍等,奴才這就去為娘娘稟報。”常平實在是不敢隨意應(yīng)下,連忙跑進了紫宸殿。
別人都以為這位貴妃娘娘失寵了,可只有他這個伺候陛下多年的奴才知道。
陛下這些日子看似過得瀟灑自在,寵幸了不少新的嬪妃,甚至還寵幸了一個宮女。
實際上,他壓根沒碰那些人。
晚上既沒有叫水,也沒有絲毫動靜。
第二天他去伺候陛下,床榻上也沒有半分侍寢的痕跡。
那些嬪妃都是睡在外間的軟榻上,連陛下的身邊都沒有靠近過,手臂上的守宮砂也都還在。
這一點都不像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