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周懷恩的手腕,道:“跟我去趟墓地!”
周懷恩搖了搖頭:“不去!”
“為什么?”
“沒臉見他老人家。”
他耷拉著腦袋,“他要是瞧見我如今這副醉生夢死的頹廢模樣,怕是能從墳里爬出來掐死我?!?/p>
“所以就想躲著點?”
“你是沒臉見,還是心虛?”我步步緊逼道。
“我心虛什么?”周懷恩反駁道。
“難道你父親墳墓被炸、詐尸作祟,這事與你無關?”
周懷恩眨巴著渾濁的眼睛,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是苦澀:“我要是有那個本事,還至于窩在這兒當個看人臉色的臭保安?真有那能耐,我早就……”
他手指在彭玉和彭振宇身上掃過,后半句話卻硬生生咽了回去。
彭振宇冷哼一聲,語氣帶著不屑接話道:“這話倒沒說錯,他哪有這本事?!?/p>
周懷恩抱臂后退半步,“我老了,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多活幾年,如今這我只認錢,不認人,我爹詐尸的事,我是真不知情?!?/p>
“不知情也得去!”
我一把薅住他的衣領,拖著他就往外走,身后的彭玉頓時慌了神,連聲道:“張大師,等等我!”
“你不是不去嗎?”我回頭瞥了他一眼。
彭玉坐在輪椅上慌了,保安都吊死在他的大門口了,他哪敢獨自留在彭府?
萬一那周老爺子的冤魂,或是游蕩的小鬼再來索命,豈不是死無全尸?
“張大師在哪,我就在哪!”彭玉急聲道,讓管家和保鏢推著輪椅緊隨其后。
彭振宇與彭天嬌雖面露忌憚,終究還是咬著牙跟了上來,同時把府上所有的保鏢都帶上了。
彭夫人看了看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嚇的也跟了上來。
一行人踏著夜色趕往墓地,剛到山腳,彭玉就死死抓住我的胳膊,說:“張大師,給我?guī)讖堯尮矸?,我心里實在沒底!”
我隨手遞給他幾張符紙,彭夫人見狀也慌忙上前搶了一張揣進懷里。
此刻正是子時,陰陽交替之際,陰氣最盛。
深山本就陰森,今夜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星光月色都被厚重的烏云遮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腐土氣息,增添了幾分噬人的恐怖。
我們打著手電筒和探照燈,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上走,果然如管家所說,前方漸漸起了霧,這霧來得邪性,并非尋常晨霧的稀薄朦朧,而是濃如墨染,帶著刺骨的寒意,空氣死寂得可怕,只剩我們一行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嗚……”
一陣嗚咽聲飄了過來,似女子低泣,又似寒風穿過石縫的哀鳴,飄忽不定,直鉆人心窩。
眾人齊刷刷打了個哆嗦,就連素來膽大的彭天嬌,也下意識地往我身后靠了靠。
就在這時,手電筒的光束前方,忽然浮現(xiàn)出幾團飄忽的影子,更詭異的是,那影子深處,竟閃爍著幾點幽綠的火光!
“張大師……那、那是什么?好像有人?”彭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不對!人的眼睛怎么會是綠火!”彭振宇說。
“那,那是鬼影子嗎?”彭夫人緊緊攥著驅邪符,聲音里滿是驚恐。
我停下腳步,目光凝重地望著前方:“彭夫人說得沒錯,前面的確是鬼影子,而且數(shù)量不少。”
“什么?!”
所有人瞬間繃緊了神經,管家和保鏢立刻圍成一圈,將彭玉等人護在中間,手都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張大師,怎么辦?”彭玉緊張得手心冒汗。
“這些小鬼也是我的業(yè)障嗎?它們是想半路偷襲我?”
那些鬼影子似乎察覺到了生人的陽氣,開始緩緩向我們匯聚,帶來一陣陣刺骨的陰風,吹得人汗毛倒豎。
“這些不是你的業(yè)障?!?/p>
如今的有錢人都講究風水寶地,不少人會圈地占墳,這山里看似清靜,實則藏著不少陰魂。再加上這荒山野嶺本就是孤魂野鬼的盤踞之地,它們無家可歸,無人祭祀,只能在陰陽交界處飄蕩,吸食陰氣、月華,或是偶爾沾染路過生人的陽氣。
我抬手指了指周圍的濃霧:“而且這不是普通的霧,而是陰瘴,是此地過盛的陰氣、怨氣,混合著地脈濕氣凝結而成的,尋常人吸入多了,輕則生病,重則被陰氣侵體,惹上邪祟?!?/p>
“原來是這樣,可它們都朝我們過來了,這可怎么辦?”
說話間,一個穿著破舊壽衣的老嫗鬼影,突然從陰瘴中鉆了出來,那張臉模糊得如同被水泡過,五官難辨,唯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直勾勾地盯著我們,透著一股死寂的寒意。
彭夫人哪見過這般驚悚的場景,頓時尖叫一聲,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幸好被彭振宇及時扶住。
老嫗身后,又接連浮現(xiàn)出十幾個詭異的鬼影,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渾身是血,形態(tài)各異,嚇得眾人臉色慘白,不少人已經開始往后退。
我擋在眾人身前,迅速掏出一張符紙擲向空中,符紙無風自燃,迸發(fā)出一簇金色的火苗,火光雖弱,卻帶著一股凜然的純陽之氣,驅散了周圍的寒意。
我揮舞著手中的天蓬尺,大喝一聲:“陽明洞照,邪祟遁形!破!”
隨后,金色火焰驟然爆開,化作無數(shù)火星四散開來,所到之處,陰瘴迅速變得稀薄透明,那些飄蕩的鬼影被火星觸及,頓時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尖嘯,消散的無影無蹤,前方的山路瞬間清晰起來。
“好了,跟緊我,別掉隊。”
我余光瞥見彭天嬌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這目光之前可是沒有的。
彭玉、管家等人則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慶幸。
“張大師果然神通廣大!一張符紙就驅散了小鬼和濃霧!”管家連忙恭維道。
“少說廢話,離墳地還有多遠?”我道。
“不遠了,過了前面那片林子就到了?!惫芗疫B忙引路。
在管家的帶領下,我們終于抵達了墓地。
這片墓地坐落于一處小山坡上,從山腳到墳冢有一段青石臺階,臺階旁堆著一堆新土,顯然是之前遷墳留下的痕跡。
剛踏上兩級臺階,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混雜著腐土和陰氣,令人作嘔。
我循著氣味在旁邊的草叢里摸索,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具男尸,胸口有一個猙獰的血洞,死狀慘烈。
我頓時心中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