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渭南身體向來不錯,恢復(fù)起來也快,只住了兩天,醫(yī)生說可以出院。
隋清枝去辦手續(xù),留余綿陪著他。
“綿綿,”覃渭南裝好東西,拉著余綿面對面坐在病床上,“你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嗎?”
他抬手想摸余綿的頭發(fā),被余綿躲開了。
【沒事。】她簡單回應(yīng)。
其實余綿心里惴惴不安,攥著手機拿不定主意。
覃渭南住院第一天,她看隋清枝也疲憊得不行,就讓隋清枝回了酒店,她在這里陪床。
第二天回家想著賀先生會找她,但從早到晚,一條消息也沒。
或許是太忙了在加班,余綿沒多想。
今天周天,她在醫(yī)院待了大半天,也沒鼓起勇氣跟賀宴亭聯(lián)系,因為今天是一星期之約的最后期限。
余綿有些膽怯了。
明顯有心事,覃渭南一看就知道,而且,他已經(jīng)從母親那里得知,這次住院不僅僅是因為酗酒,最主要是他吃藥留下的后遺癥。
那說明,余綿也是知道的,但余綿卻一個字都沒說。
她不在乎,或者在乎,但選擇算了,因為沒必要和前任計較。
覃渭南心里說不出的慌亂,總覺得短短兩天里,余綿的照顧和安慰,是鏡花水月。
是一場夢。
現(xiàn)在,夢該醒了,余綿還是會毫不猶豫離開他,連個改正和悔過的機會,都不肯給。
覃渭南心一慌,就忍不住抓她的手,喉嚨也跟著哽?。骸熬d綿,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余綿抬眼,入目是蒼白虛弱的臉,她心底嘆氣,點頭。
覃渭南笑笑:“那你永遠都不會和我分手,對嗎?”
余綿猶豫了下,她能感受到覃渭南毫無安全感,握著她的手都在發(fā)抖,眼睛里的光彩懾人,要是她拒絕,恐怕又要哭了。
病剛好,還是別刺激他。
余綿點頭。
“那你心里喜歡的,是我?”
余綿垂眸,默認(rèn)。
“你愛我,你一直愛我,”覃渭南哽咽,“綿綿,你會永遠愛我的,是嗎?”
這幾句話讓余綿心里揪痛,她不覺得覃渭南是在確定什么,反倒是感受到離別的滋味兒。
像是一場體面的告別。
她是愛覃渭南的,不然,愛人的背叛和游移,不會成為一把把利刃將她戳穿。
如果這是心知肚明的告別詩,那她接受。
余綿點頭,承認(rèn)這份也曾純粹而鮮明熱烈的愛意。
覃渭南一瞬間,想要流淚,他緩慢地抱住余綿,將臉埋在余綿脖子里,哭得很壓抑。
他知道,綿綿在撒謊。
他也知道,綿綿知道他想說什么。
十幾年的默契卻反倒成了兩人之間的枷鎖,什么都不用說,卻又說了一切。
覃渭南哭了會兒,抬起頭來,捧住余綿的臉,最后在她額頭上親吻。
他永遠,失去了他的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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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未關(guān),隔著半開的門縫,賀宴亭靜靜目睹一切。
這個吻結(jié)束時,他轉(zhuǎn)身離開。
那日在余綿門口等到凌晨,徹夜未歸四個字,將賀宴亭近日里的期待,甚至還有僥幸,撕的一干二凈。
叫人一查,是來陪男朋友住院。
卡著點兒到了,又是好一場感人肺腑的互訴衷腸。
那他算什么?
總之,不會是余綿永遠都不想分開的愛人。
不是她心里喜歡的人。
更不是一輩子去愛的人。
賀宴亭覺得還挺可笑的,可笑自已到現(xiàn)在,還沒把人弄到手。
他走得快,也就沒聽到病房里,覃渭南真正的告別。
“綿綿,你別哭,我都知道,”抬手擦掉余綿的眼淚,“一定是我媽求你了,讓你假裝跟我和好,省得刺激我,大家都欺負你心軟,其實我也是?!?/p>
他愧疚道:“對不起,分手這么久,我欠你一句對不起,綿綿,我以后不會再來打攪你了,但你得好好照顧自已,秋冬注意保護嗓子,夏天不要吃冷飲,畫畫不要太晚,手腕酸了就休息,脖子疼就找人按按,兼職別太多,你得把注意力集中在學(xué)業(yè)上,跟孟教授好好學(xué),你一定能成為大畫家的?!?/p>
余綿哭得難過,眼前一片模糊。
“要是有好男人追求你,那就接受,其實花男朋友的錢不丟人,你不花,他反而生氣呢,我的綿綿別總是這么傻,傻乎乎的只知道奉獻,卻不知道索求,現(xiàn)在這個年代,像你這么傻的,沒幾個了?!?/p>
余綿捂著眼睛,不停搖頭,哭得比分手那天還要痛苦。
她擦擦眼淚,打字:【渭南哥哥,你照顧好自已,別再喝酒了,也正視自已的感情,勇敢面對做過的一切吧,或許,她比我更適合你?!?/p>
【還有,你是叔叔阿姨的驕傲,更是我以前努力奮斗想要追上的光,所以,你不能放棄學(xué)業(yè),不能自毀前途,我等著你成為大科學(xué)家,好不好?】
覃渭南順著她的頭發(fā),認(rèn)真堅定地說好。
他會的,會對他做過的一切,負責(zé)。
哪怕,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既然做了,就要承擔(dān)起責(zé)任。
更何況,他不能再讓父母受他牽連。
覃渭南極為留戀地伸開胳膊:“最后的擁抱,綿綿,再見?!?/p>
余綿沒有吝嗇這個擁抱,和覃渭南抱在一起,心底也說了聲再見。
再見了,她的渭南哥哥。
余綿想到還有一些東西沒還給覃渭南,從覃渭南略顯用力的懷抱里出來,打字:【你的幾件衣服還有書,以及那張銀行卡,我收好,待會兒送到阿姨住的酒店?!?/p>
覃渭南壓下苦澀,點頭。
正好隋清枝也辦好手續(xù)回來,余綿暫時告別,回家去拿東西。
外面天有點陰,但這幾天天氣都不好,有時候下一會兒小雨也就停了,余綿坐地鐵到了家,把早就收拾好的一個袋子從柜子里拿出來。
準(zhǔn)備接著出門時,身下一陣暖流,余綿想起該來例假了,趕緊去衛(wèi)生間查看,發(fā)現(xiàn)果然,內(nèi)褲上一抹紅。
又換了衣服,把內(nèi)褲洗出來,余綿提著袋子下樓,發(fā)現(xiàn)天竟然黑了。
陰得厲害。
她抿唇想了下,還是決定把東西盡快還回去。
拿著傘出門,余綿并沒注意小區(qū)外面的道路上,停著賀宴亭的車。
她一走,賀宴亭也推開車門,拿著傘跟上去。
天上開始飄雨的時候,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地鐵站。
賀宴亭幾乎沒坐過公共交通,燕城幾條地鐵線路,都是出了名的擁擠,他站在悶熱的車廂,和余綿隔著一段距離。
余綿靠在地鐵壁上,低著頭,在聽歌。
他點開微信,給余綿發(fā)消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