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綿耳機里的歌聲一頓,拿起手機看了眼,發(fā)現(xiàn)是兩日不曾聯(lián)系的賀宴亭。
頓時感覺,該來的總會來,還是卡著點兒來。
她想了想,回復(fù):[在地鐵上。]
賀宴亭:[去干什么?]
余綿沒多想,更不會知道此刻賀宴亭就和她在一個車廂,只是覺得很多事沒有必要和賀先生多做解釋。
反正今天是最后期限,她做好準(zhǔn)備了。
她回復(fù):[買點東西,準(zhǔn)備回家。]
送完就回家,很快的。
賀宴亭沒有回復(fù),收了手機,靜靜看著余綿頭頂。
小騙子,從第一次見他,就在騙人。
一直騙到現(xiàn)在。
拿他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既不想和男朋友分開,又掩耳盜鈴地跟他來往,舍不得心中所愛,敵不過他步步緊逼。
想夾在中間左右逢源?
哪有這么簡單的事。
真當(dāng)他愿意做個外面上不得臺面的男人。
賀宴亭目光一寸寸冷下來。
七八站過后,地鐵到了,余綿順著擁擠的人流下車,從A口出去,發(fā)現(xiàn)隋清枝住的連鎖酒店就在地鐵口上。
外面雨越下越大了。
余綿撐開傘,剛要過去,突然看到門口,覃渭南和秦瑩瑩糾纏在一起的身影。
秦瑩瑩一次次撲過來把人抱住,覃渭南推開幾次,傘都打不穩(wěn),最后沒辦法,扯著她胳膊把人拉到雨棚下。
余綿在這一瞬間,竟覺得有些釋懷,或許是下午一番話,她和覃渭南都解開了心結(jié)。
也或許是,傷痛結(jié)痂,修復(fù)好了。
她只剩下一些本能的,失戀過后,傷口發(fā)麻發(fā)癢的余溫。
余綿不太想現(xiàn)在過去,干脆退到一棵樹后,等著覃渭南跟秦瑩瑩說完話。
剛站定,還不及抬頭,身前突然多了一雙長腿。
黑色挺括的西褲,精致昂貴的手工皮鞋,踩在松動的磚石,有幾滴泥點,濺落在鞋尖。
余綿愣愣抬起頭來,是賀宴亭面無表情,比秋雨還要寒涼的臉。
賀先生怎么在這???
她什么情緒都寫在眼睛里,賀宴亭勾出沒什么感情的笑容,走到余綿一側(cè),似乎是想和她一起欣賞酒店門口拉拉扯扯的一幕。
余綿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也覺得此刻的場景,荒誕到詭異。
賀宴亭一言不發(fā)。
此時,酒店門口,秦瑩瑩在哭著道歉:“師兄,我不知道那個藥會讓你心律失常,你怎么不跟我說啊,要不是王沅打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你住院了!”
她很后悔,明明沈星月跟她說,吃多了也不會有事的。
覃渭南頭疼,“說這些有什么用,秦瑩瑩,你想報復(fù)我,別扯上我家里人,以權(quán)壓人,只會讓我更討厭你?!?/p>
“我不會的,不會的,”秦瑩瑩去抱他的腰,“是那天你走了,我媽突然來看我,知道咱們.......她生氣了才會說給你個教訓(xùn),我阻止過,沒成功,但我會跟我爸媽講的,讓他們停手?!?/p>
覃渭南沒扯開她,低頭:“那天我也做的不對......但是師妹,你真不用這樣,其實你的條件,我高攀不起的,何必呢。”
何必總是這樣自降身價來纏著他,甚至不惜清白。
他沒忘,那晚是秦瑩瑩的第一次。
覃渭南心里復(fù)雜極了,看著秦瑩瑩的臉,好像下巴尖了,那晚她哭得很慘,他都記得。
越記得,越痛苦。
秦瑩瑩抽噎道:“我要是控制的住,就不纏著你了,可我控制不住,第一次在實驗室見到你的時候,你主動朝我笑,我就覺得你很帥,人也很溫柔,但后面你罵我的時候,又很兇,我一哭,你也不哄,我就越想哭,逼著你哄我,但你只會說我笨,說完還試圖教會我,我就想著,我這么笨,我找個聰明的男朋友就好了,師兄,你就很聰明......”
覃渭南沉默。
秦瑩瑩沒說口的是,她很多次,隔著實驗室的玻璃,見過覃渭南跟余綿視頻,眼角眉梢的溫柔,格外不一樣。
也偷偷看過他和余綿的聊天,覃渭南竟然這么會哄女孩子開心。
那時候她就想著,她也想要。
從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沒道理一個男人搶不到。
可秦瑩瑩低估了覃渭南對余綿的感情,寧可犧牲一切,也要挽回余綿,她怕了,怕覃渭南不肯回頭才下藥的。
秦瑩瑩等不到回應(yīng),著急地在原地跺了跺腳,“師兄,我知道余綿跟你分開了,王沅都跟我說了,現(xiàn)在沒有她,你接受我吧,行嗎?”
大小姐在他面前屢次卑微求愛,覃渭南沒有驕傲虛榮的感覺,只剩下心底的絞痛。
他在心疼秦瑩瑩,哪怕只有這么一絲心軟,也讓覃渭南意識到,他的確游移了感情。
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意識到這個,覃渭南深呼吸一口氣,萬般無奈地抱住秦瑩瑩。
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秦瑩瑩痛哭出聲,哭聲引來很多人看,也透過雨幕,隱約落進余綿耳中。
雖然聽不到說了什么,但也能腦補,有情人彼此心動,到控制不住接近,再突破重重阻礙,在一起。
余綿低下頭。
皆大歡喜,不是嗎?
可她為什么還會難過呢?
是因為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一直堅定不移地選擇她,而是在有更好選擇的時候,一次次將她丟下。
小時候,總有人說,余綿,你爸爸媽媽肯定是討厭你,嫌棄你是個啞巴,所以把你丟在孤兒院門口了。
又說,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有了自已的孩子,所以早晚會不要你的。
現(xiàn)在,曾經(jīng)最信任的鄰居哥哥,她愛過的男人,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心會變,情會移,喜歡你一時,不會喜歡你一世。
這世界上有更漂亮更活潑,更會撒嬌和示弱,以及會說話會唱歌,家世出身無可挑剔的女孩子。
都比她強。
還有身邊,一言不發(fā),但肯定在看熱鬧的賀先生,絲毫不管她愿不愿意,為不為難,非要為了一已私欲,逼她占有她的賀先生。
早晚有一天,他也會膩煩了她這個啞巴,將她丟掉。
無論是誰,都會把她丟了。
這個事實讓余綿窒息,只覺得空氣間的潮熱,堵得她眼眶都濕了。
余綿待不下去,正好秦瑩瑩挽著覃渭南的胳膊,兩人一起進了酒店,她想著干脆把東西放前臺然后回家。
但一動,賀宴亭就淡淡開了口。
諷她:“男朋友在你眼皮子底下和其她女生開房,你就只會躲起來哭?”
余綿抿唇,想著事情到這一步了,她就如實交代好了,哪怕賀先生罵她一頓,也能接受。
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她拿出手機剛要打字,賀宴亭卻突然伸手,搶走了她的手機,隨意放進兜里,一副不想讓余綿用的樣子。
余綿瞪大眼,不由抬頭。
“余綿,”賀宴亭鉗住她手腕,收緊,“我教你,教你報復(f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