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好長槍!”
“省些力氣!戳頭——!”
時不時就有人大喊著提醒身旁的人,一昧的胡亂往下捅刺根本沒有意義。
縱使用長槍把尸鬼的胸腔捅成了血肉模糊的馬蜂窩,也殺不死它,只是徒耗氣力。
他們真應(yīng)該慶幸,尸鬼并沒有去抓住刺入它胸腔等部位的長槍的意識或習慣,更多的只是無意識的抓撓。
否則,屯卒們能不能與尸鬼在這場‘拔河’中獲勝,都是兩說。
‘嘭——!’
‘嘭——!’
外側(cè)傳來的撞擊聲越來越少。
“它們所剩不多了!”
車陣中,時不時就有伍長或什長高聲呼喝,逐漸從實戰(zhàn)中,糾正身邊屯卒的殺敵方式,“不要慌亂——!”
“穩(wěn)住手腳,戳頭!”
如何攻擊能殺死尸鬼,大伙兒也都看在眼里。
當然,他們此刻表現(xiàn)出來的主動性,也和軍中連坐法不無干系。
安撫士卒持續(xù)作戰(zhàn),對他們這些隊率而言,也能避免類似之前的逃兵再次出現(xiàn),從而避免被牽連。
鞭刑、棍刑、降職、斬首,不論是哪種程度的牽連罪責,都沒人能接受。
畢竟人多尸少,哪怕一人捅一槍,一個尸鬼平均也要分到至少五六血窟窿。
沒過多久,這批尸群中,尚且能夠奔跑的尸鬼,被攔在木墻外側(cè)已經(jīng)所剩無幾。
跑得最快,在車陣面前反而死的最早。
李煜時刻關(guān)注著車陣的情況,看屯卒們的動作,便可知車陣處的廝殺暫時告一段落。
但車陣外圍,仍有‘嘶吼’聲時斷時續(xù),顯然還有遺留。
騎在馬背上的李煜仍挽著弓,沖著就站在車陣后的李義喊道,“李義!登車!”
“且報與我,敵勢如何?!”
李義聞聲下意識朝后看了一眼,意識到是家主的命令,他又立刻不再猶疑,頓時三兩步便從偏廂車陣內(nèi)一側(cè)登了上去。
車上屯卒聞聽身后傳來甲葉‘鏗鏘’的剮蹭聲,不由微微側(cè)首,用余光看到身后的甲士,紛紛縮著脖子向兩旁擠去,硬生生讓出一條道來。
李義走近偏廂車的護墻,視野陡然開闊,只見......
前方官道上,余下的三只尸鬼拖著被射穿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著,時不時還會因為穿透骨頭的箭矢而摔倒在地,繼而起身,周而反復。
地上爬的也有兩只,速度要比那幾個還能走動的尸鬼更慢。
李義立刻回身跳車,快步跑近,“稟家主!”
“尸群威脅已盡!”
“僅官道之上,剩五具殘軀活動不便,尚未抵近車陣!”
“其中于我軍最近者,尚需至少六十步!”
李煜了然,尸鬼如果不會跑,它們的威脅其實也就那樣。
就連鄉(xiāng)間的農(nóng)夫,拿著農(nóng)具借助自身的靈活性,也能無損弄死那些少數(shù)行動不便的尸鬼。
而尸鬼一旦跑起來,它們帶給活人的沖擊性,便會大幅提升。
多數(shù)情況下,缺乏廝殺經(jīng)驗的人,同樣缺乏臨危不亂的膽氣。
既如此,李煜也當即下令,“開陣!”
他側(cè)首向身旁待命的一眾騎卒沉聲道,“左右,與我出陣清除余患!”
“喏——!”
當即就有親衛(wèi)向前大聲喝令,“開陣——!”
這支十四騎的馬隊,緩步向前。
等到屯卒們卸下鉤索,又推開戰(zhàn)車,走的最快的尸鬼甚至與車陣還有二三十步的距離。
李煜也不急著一頭莽出去。
他從箭壺取箭,一連開弓兩次,把距離車陣最近的兩個尸鬼點掉。
在二十步的距離上,以它們的挪步速度,對久經(jīng)弓馬的武官而言,都是自幼養(yǎng)成的基本功。
“大人神射!”
屯卒之中也不知是誰,帶頭拍起了馬屁,頗有些討好意味。
李煜并不做回應(yīng),他徑直驅(qū)馬由車陣的間隙而出。
騎卒們緊隨其后,依次而出。
李煜看到官道上又一只仍在走走跌跌的尸鬼。
‘三十步。’
他心中暗自估算了下距離,便挽弓搭箭。
弓弦一聲振響,箭矢破空帶起一聲銳鳴,那蹣跚前行的尸鬼額頭正中炸開一朵血花,它的頭被箭矢的力道帶動得向后一仰,隨即撲倒在地。
另有兩只地上爬的尸鬼離得更遠,倒是讓李煜起了觀察的心思。
或許有人覺得,只能趴在地上爬行的尸鬼,就應(yīng)該兩只手撐著地面,宛如一只小強般貼地颼颼猛沖。
但是實際上的情況是......
李煜看著那兩只在地上艱難爬行的尸鬼,眉頭微挑。
它們的動作并不迅捷,反而因為下肢殘廢,單靠雙臂拖動整個身軀,遲緩而笨拙,也因此被其余尸鬼落在最后面。
他心中了然,人身終究以下肢發(fā)力為主,上肢力量有限,縱使化為尸鬼,這個根本也未改變。
除非有人將其腰斬,失去了下半身的重量拖累,尸鬼爬行的速度或許才會陡然提升。
李煜覺得,像是這種腰椎或下肢受損,導致無力站立的尸鬼,它們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出其不意的突然性。
他不由暗忖,‘如此伏地而行,極易被草木遮蔽,若在林地或夜間遇上,恐生大患......’
兵卒在雙目平視前方時,必然會在上下都存在一定的視覺死角。
一些繁密的草木,也會給這些低伏在地的尸鬼提供天然的遮蔽。
心中有了計較,李煜便揮了揮手,示意身后騎卒清理掉它們。
如果他什么都親力親為,可不是馭下之道,也是該讓麾下親衛(wèi)一同動手分擔幾只。
于是,李煜身后當先的兩名騎卒,分別策馬緩步從他左右前出。
“駕......”
他們一邊控制韁繩,一邊不慌不忙取了馬鞍一側(cè)的長槍在手。
“駕......”
完成這個動作之后,這兩騎才又稍微提了提馬速,卻也只是令胯下戰(zhàn)馬由悠閑邁步變?yōu)榱丝觳郊沧叩膮^(qū)別,連跑都算不上。
對這些經(jīng)驗老道的甲士而言,很多時候的戰(zhàn)斗,保存人和馬的體力才是最優(yōu)先的。
所以......
用最小的動作幅度,最少的體力消耗,去殺死對手,這才是上上之選。
‘噠......’
‘噠......’
平緩的馬蹄聲逐漸靠近地上的尸鬼,他們調(diào)整槍尖,直到三五步開外,這才勒馬減速。
“吁......”
然后從容不迫的待尸鬼恰到好處的爬入槍圍,長槍一抖一收,便‘噗嗤’一聲了結(jié)了尸鬼。
整個過程不見騎卒如何特意發(fā)力,似乎只是借著余下的馬速與地上尸鬼前撲的力道,便已輕松完成擊殺。
動作行云流水,不見絲毫多余。
這種殺戮方式,旁人看來頗有一種順手為之的松弛感,卻也最具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