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壩的險(xiǎn)情控制住了,戰(zhàn)士們終于可以輪班休息吃飯。
但很多戰(zhàn)士都累的站不起來,直接躺在地上。
“我不去了,我累的不行了,我要休息,你們回來的時候,隨便給我?guī)c(diǎn)什么就行了。”
“我聽說她現(xiàn)在就在后頭炊事班幫忙做飯,我要去看看,你不去?”
那個戰(zhàn)士一聽來了精神,連忙站起來,“去!必須去!嘿嘿,萬一她沒對象,說不定我有機(jī)會!”
鬼使神差的,宋時律也跟著他們一起往后方營地走去。
雨勢漸漸小了,從之前的傾盆如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雨絲。
天色依舊陰沉,但籠罩在所有人頭頂?shù)慕^望氣息,已經(jīng)消散了大半。
宋時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的土地上,朝著炊事班的方向走去。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正忙碌著的熟悉身影。
程月寧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軍裝,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她的臉上沾著幾點(diǎn)泥污和灶灰,長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有幾縷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可她的眼神是專注的,動作是利落的,正拿著一個大勺,給排隊(duì)的戰(zhàn)士們一勺一勺地往面里加著熱氣騰騰的湯。
她的頭發(fā)被簡單地束在腦后,幾縷濕漉漉的發(fā)絲貼在臉頰上,臉上還沾著一點(diǎn)黑色的鍋灰,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可她整個人,卻像是在發(fā)著光。
她專注地做著手里的事,偶爾抬頭對戰(zhàn)士說一句“小心燙”,嘴角會帶起一個淺淺的、溫柔的弧度。
宋時律就那么定定地站著,看著她。
他想走過去,想叫她的名字,想問她一句,你還好嗎。
但在他抬步走向她之前,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了棚子,徑直朝著程月寧的方向走去。
顧庭樾剛從大壩上下來,軍裝上沾滿了泥水,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可當(dāng)他走向程月寧時,整個人的氣息都柔和了下來。
正在忙碌的程月寧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了頭。
在看到顧庭樾的那一刻,她臉上瞬間揚(yáng)起笑意。
顧庭樾抬起手,用他那粗糙卻帶著溫度的指腹,輕輕地抹掉了她臉頰上的那點(diǎn)鍋灰。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充滿了旁若無人的親昵。
緊接著,他的手順勢滑下,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飛快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程月寧感受著他手心的力量,抬起頭,沖著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驅(qū)散了她臉上所有的疲憊,明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餓了吧?”她輕聲問。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拿起一個干凈的大碗,為他盛了滿滿一碗面。
她還特意多舀了兩勺之前特意留出來的肉末,堆在碗里,冒起一個小小的尖。
顧庭樾端著碗,沒有走,而是又拉了一下她的手。
炊事班的人都知道,小程同志是顧首長的對象。
炊事班的班長是個三十幾歲的老兵,他樂呵呵地對程月寧說道:“小程同志這里我們能忙得過來,你快去陪陪顧首長吧?!?/p>
程月寧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剛想說不用,顧庭樾就把她拉走了。
兩人走到旁邊一個木頭箱子邊上。
顧庭樾挨著她坐下,正好擋住了外面吹進(jìn)來的風(fēng)。
他拿起筷子,卻沒吃。
“你吃了沒?”
程月寧搖搖頭。
顧庭樾就把碗往她那邊推了推。
“一起吃?!?/p>
他夾起一筷子面,送到嘴邊吹了吹,然后遞到了程月寧嘴邊。
程月寧很自然地低下頭,就著他的筷子,把面吃了。
他們沒再說話,就那么你一口,我一口,分著吃那一碗面。
周圍是嘈雜的人聲和雨聲,但他們倆之間,安靜得好像什么都鉆不進(jìn)去。
宋時律站在棚子外面的雨里,一動不動。
他覺得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慌,一口氣上不來。
他站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走回了雨里。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到第四天早上,天終于放晴了。
水庫的水位,也開始慢慢往下落。
險(xiǎn)情過去了。
支援的部隊(duì)休整過后,開始分批撤離。
顧庭樾找到程月寧的時候,她正在幫著炊事班收拾東西。
“走了。”他只說了兩個字。
程月寧跟班長他們道了別,就朝他走過去,把手放進(jìn)了他的手心里。
顧庭樾握緊了,拉著她,穿過營地。
路過的戰(zhàn)士們,都帶著笑意和敬意看著他們。
“顧局!程同志!慢走啊!”
程月寧回頭,朝他們揮了揮手。
顧庭樾拉開吉普車的車門,用手護(hù)著她的頭頂,讓她先上去。
然后自己才繞到另一邊,坐進(jìn)駕駛座。
車子發(fā)動,壓過地上的積水,往縣城的方向開去。
江鎮(zhèn)軍區(qū)大院,宋家。
自從宋時律被臨時抽調(diào)去抗洪前線,家里就徹底變成了蘇若蘭的地獄!
沒有了宋時律的管束,宋母變本加厲地搓磨蘇若蘭,想到程月寧的好,她越發(fā)看不上蘇若蘭。
把宋時律和程月寧分手的責(zé)任,全怪到她的身上。
“還不快點(diǎn)去做飯!你要餓死我啊!要不是你,我們家時律怎么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兒子養(yǎng)著你的拖油病,你連伺候我吃口飯這么點(diǎn)小事兒都做不好!”
尖利刻薄的咒罵,像是刀子一樣,日夜不停地扎在蘇若蘭的心上。
她抿了抿唇,“我洗完尿布就去做?!?/p>
“你看看人家程月寧!人家是軍研所的高級研究員,再看看你!就一個在家吃閑飯的廢物!連個飯都做不明白!”
蘇若蘭忍了忍,沒出聲,去洗尿布了。
她剛洗完,準(zhǔn)備拿去曬。
宋驍就一陣風(fēng)似的沖過來,故意一腳踹翻了木盆,干凈的尿布全都掉在泥水里。
“哈哈哈!你這個壞女人!讓你欺負(fù)我奶奶!”
蘇若蘭尖叫一聲沖過去,急忙把盆扶起來,但已經(jīng)晚了。
“這是我剛洗完的!你們還想不想吃飯了!”
“大驍你快過來?!彼文缸o(hù)著他,怕他吃虧,連忙把他叫到身邊。
宋驍做了一個鬼臉,“略略略!”
她氣得重重把盆扔在地上。
宋母的罵聲立刻傳了出來,“你摔摔打打給誰看呢?尿布臟了就臟了,多洗一遍還干凈呢!別磨磨蹭蹭了,尿布晚點(diǎn)再洗,先去做飯!”
蘇若蘭站在院子里,死死要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走進(jìn)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