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蘭提著裝著宋繼梁的小籃子走進廚房。
她隨手把籃子一扔,開始燒火。
廚房的柴火剛點燃,就冒起了煙,蘇若蘭被嗆的直咳嗽。
在外面,響起了宋驍和宋禹的偷笑聲。
顯然是他們在煤上淋了水,燒起來才這么大的煙!
宋繼梁被嗆得大哭。
宋母聽到他的哭聲就煩,罵道:“你是死人吶!那死孩子哭,你就不知道哄哄?煩死了!”
蘇若蘭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xù)燒著火。
廚房里,灶膛里的火燒得正旺,橘紅色的火光映在蘇若蘭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上,顯得有幾分詭異。
她看著灶臺邊上堆著的一堆黑黢黢的煤塊,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滋生出來。
如果這個家里,沒有這個惡毒的婆婆,沒有這三個小惡魔,只有她和宋時律,他們的日子,一定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難熬!
對,一定會的。
如果沒有這些人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xiàn),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她面無表情地做好了晚飯,把飯菜端了出去。
吃完飯,收拾完碗筷,她像往常一樣,去廚房洗碗收拾。
但這一次,她故意沒有把灶膛里的煤掏出來,還悄悄地多加了幾塊煤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房間,躺在床上。
她強打著精神,沒有讓自己睡著,耳朵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夜深了。
身邊的宋母鼾聲震天,隔壁宋驍、宋禹也沒了動靜。
所有人都睡熟了。
蘇若蘭悄悄地爬了起來,她沒有點燈,摸著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廚房門口。
她輕輕地,將原本關著的廚房門拉開。
一股濃重刺鼻的煤煙味,立刻從廚房里涌了出來。
蘇若蘭早有準備,立刻用一塊濕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沒有回頭,轉身打開了院子的大門,像一個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她坐在院子里,靜靜地等待著。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蘇若蘭站起來,打開門,忍著嗆人的煤煙味,走進去。
等天再亮一點,門外漸漸有了動靜,她感覺自己也有些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
她才掙扎著推開門,裝作剛剛從屋里掙扎出來的樣子,用盡全身力氣,一頭栽倒在地上。
“救……救命……”
她發(fā)出微弱的呼救聲,然后頭一歪,“昏”了過去。
她已經(jīng)推開門,就算沒有人來施救,她也不會死!
她的聲音雖然小,但清晨安靜,很快有人注意到了。
從院門的縫隙往里面看,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宋家門口的蘇若蘭。
“哎喲!宋營的媳婦這是怎么了!快來人吶!”
那人驚呼一聲,因為現(xiàn)在還是夏天,也不會在屋里燒煤取暖,她一時也沒往煤煙中毒上面想。
看到她暈倒在門口,就拍著門喊了這么一句。
大家就算平時再怎么看不慣宋母的為人,可人命關天的大事當前,沒有人會袖手旁觀。
有輪休的軍人聽到動靜沖過來,一腳踹開門,沖進去。
那人一靠近,就聞到了一股從宋家敞開的房門里飄出來的濃烈煤氣味!
這位鄰居臉色大變,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宋家煤煙中毒了!都別進去!”
想往里面沖的人都頓住腳步。
“窗戶!快把窗戶砸開通風!”
有人立刻從墻角找來石頭,“哐哐”幾下,砸碎了宋家緊閉的窗戶玻璃。
新鮮的空氣涌入,屋里濃重的煤煙味撲鼻而來,眾人齊齊往后退。
等稍微散去了一些,開始有人招呼著,往里面沖。
“快!進去救人!”
鄰居們手忙腳亂地沖進了屋子里,很快又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里屋的床上,宋母和三個孩子都一動不動地躺著,一個個臉色青紫,嘴唇發(fā)黑,顯然已經(jīng)中毒頗深。
“快!快把人抬出去!”
院子里頓時亂成了一團。
有人把不省人事的宋母和兩個大點的孩子往外抬,有人抱起了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的宋繼梁,還有人把倒在門口的蘇若蘭也扶到院子里通風的地方。
“快掐人中!”
“給孩子做順氣!”
大家七手八腳地進行著急救,場面一片混亂。
“不行,得趕緊送醫(yī)院!誰家有板車?快推過來!”
很快,就有人推來了板車。
眾人合力,將昏迷不醒的一家五口全部抬上了板車,一路狂奔,朝著軍區(qū)醫(yī)院的方向沖去。
醫(yī)院里,接到消息的醫(yī)生護士早已等在門口。
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緊急救治。
蘇若蘭中毒最輕,經(jīng)過輸氧和治療,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宋驍和宋禹兩個孩子因為年輕,身體底子好,也慢慢緩了過來,脫離了生命危險。
最危險的是嬰兒宋繼梁,他太小了,器官發(fā)育還不完全,雖然暫時保住了一條命,但大腦缺氧時間過長,依舊在昏迷之中,情況不容樂觀。
而宋母……
她因為年紀大了,身體本就不好,是所有人里中毒最深的一個。
雖然命是救回來了,但醫(yī)生表情凝重地宣布,由于大腦長時間嚴重缺氧,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她醒來后,不會說話,不會動,大小便失禁,眼神呆滯,除了還有一口氣,跟死人沒什么區(qū)別。
“到底是年輕人恢復的快。”
他們哪里知道,蘇若蘭不是因為年輕才恢復的快,而是她在外面待了一夜,吸入的煤氣最少。“唉!宋營在外面抗洪,還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這種事兒,等他回來,怎么能接受得了!”
兩個護士念叨著,就出去了。
病房里。
蘇若蘭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看上去虛弱又可憐。
一直閉著眼睛的蘇若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慢慢地轉過頭,看向躺在隔壁病床上,雙眼無神、嘴角歪斜、一動不動如同木偶一般的宋母。
這個折磨了她無數(shù)個日夜的惡毒婆婆,以后再也不能開口罵她了。
再也不能用那雙手打她了。
她將像一灘爛泥一樣,在這張床上,了結余生。
蘇若蘭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揚起,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