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這么大,我先送你們回大院吧。”沈驍說。
“你看把兩個娃凍得,小臉通紅?!?/p>
江素棠點點頭,不管怎么樣,先回大院再說。
蘇曼清給過她電話號碼,她壓在桌子底下了,如果蘇曼清真的是市長女兒的話,那就真的太好了。
“你怎么知道蘇醫(yī)生是市長的女兒?”江素棠問沈驍。
沈驍眼睛瞇的小小的:“她跟我說的,這還能有假?”
江素棠抬眼:“想不到你們兩個這么熟悉?!?/p>
蘇曼清那個人,基本不與人交心,她給麥穗和花朵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江素棠卻一點都不了解她。
沈驍嘿嘿地笑著:“不算熟,普通朋友?!?/p>
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這個時間給別人打電話太不禮貌。
江素棠燒了火,先讓兩個娃暖和暖和,又煮了面條,臥了雞蛋,讓兩個娃吃。吃飽喝足之后,他們的面色又變得紅撲撲的了,愈發(fā)可愛。
首都太遙遠了,兩個娃跟著她這么折騰遭罪。
而她又不能不帶著兩個娃,這兩個娃脾氣太倔強。如果不帶著他們?nèi)ナ锥嫉脑?,他們肯定又不吃不喝不睡了?/p>
一邊是顧銘鋒,一邊是兩個娃,無論哪一邊,江素棠都放不下。
兩邊都是那么沉甸甸的。
她只希望能夠順利開到介紹信,坐火車去首都更快,兩個娃也不用遭罪。
第二天早上八點,江素棠掐著點給蘇曼清打了電話。
不是蘇曼清接的,而是一個有些歲數(shù)的女人接的。
“你說你找蘇小姐?”
“嗯?!?/p>
“蘇小姐還沒睡醒,我去幫你叫她?!?/p>
“嗯?!?/p>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江素棠深吸一口氣。她想蘇曼清一定過著很優(yōu)渥的生活,她的娃也能過上那樣的生活就好了。
做媽媽就是這樣的心態(tài),自已吃苦沒關(guān)系,想讓孩子享福。
蘇曼清躺在自已的真絲床上,突然被人叫醒,很是不爽。
“大清早的誰找我啊?”
“是一個叫江素棠的女人?!奔依锏谋D氛f。
蘇曼清一下跳了起來:“是她?。俊?/p>
蘇曼清這個人很有優(yōu)越感,甚至優(yōu)越感大于一切。
江素棠那么倔強的人來求她,多爽的一件事。
“下午五點來國營飯店,過時不候?!碧K曼清說。
她爸是市長,開一封介紹信一點都不難。
就算難也得開,誰讓她爸欠她的。
她可從來沒同意她爸再給她找一個后媽。
不到五點,江素棠就到國營飯店等著了。她想給蘇曼清點幾道菜,卻又不知道對方幾點來,怕菜涼了。
她總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反復(fù)地考慮別人的感受。
唯獨忽略了自已。
服務(wù)員給他們倒了熱水,她讓兩個娃先喝。
對于要去首都這件事,兩個娃比她還堅定。
小小的人兒,乖巧地跟著媽媽,從來不鬧脾氣。
蘇曼清是準時來的,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毛呢大衣,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江素棠?!彼傲艘宦?。
江素棠趕緊起身,很恭敬卑微的姿態(tài)。
“唉?!碧K曼清嘆氣:“顧銘鋒在首都做手術(shù),做就做唄,這大冷天的,你何必這么折騰自已。”
江素棠沒有多說什么,只說:“我想見他?!?/p>
蘇曼清不置可否:“如果是你躺在病床上,男人會不會這么著急?”
蘇曼清說這些話的語氣是有些苦的。
她想起她十歲的時候,母親重病躺在病床上,想見父親最后一面,而父親卻說工作很忙,不能來。
母親含恨而終。
三年后后媽就進門了。
后媽把母親的所有東西都扔掉了,說是死人的東西看著晦氣,還影響活人的運勢。
蘇曼清一哭二鬧三上吊,總算把母親的遺像給留下了。
她和后媽相處不好,動不動就打架,于是她爸就送她出國留學。
現(xiàn)在她長大了,她爸又開始后悔了。仿佛很害怕她一樣,總想著彌補她。
男人,總是到老了的時候才后悔。
至于她肯不肯原諒,呵,再說吧。
蘇曼清看著江素棠,等待著江素棠的回答。
“我不知道?!苯靥恼f:“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我不圖他什么,只要他好就足夠了。”
“哪怕……”
哪怕顧銘鋒不娶她也沒關(guān)系。
什么都沒關(guān)系,她只要他活生生的。
蘇曼清愣了一會:“傻女人?!?/p>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么傻的女人。”
“放心吧,顧銘鋒不會辜負你的,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值得的?!?/p>
“我是心理醫(yī)生,我知道?!?/p>
真愛和假愛其實挺容易區(qū)分的。
在蘇曼清看來,顧銘鋒和江素棠這種愛情,多少也算“感天動地”了。
至少她感動了。
蘇曼清拿出介紹信和火車票。
“介紹信,用我家親戚的名義開的,如果有人問你,你就說去首都探親,實在不行就提我爸爸的名字?!?/p>
“還有這張火車票是你的,兩個娃年齡小,不用票?!?/p>
“路費夠嗎?”蘇曼清又問。
江素棠點頭:“夠,顧銘鋒在去首都之前,把所有錢都留給我了?!?/p>
“他說如果她真的回不來……就讓我用這些錢好好過下半輩。”
江素棠的眼淚流了下來。
蘇曼清亦動容,也跟著掉了一滴眼淚。
“蘇醫(yī)生,”江素棠哽咽地說:“等我走了之后,幫我告訴周營長兩口子我去首都了,讓他們不要擔心?!?/p>
她是帶著兩個娃偷偷跑出來的。
蘇曼清點頭。
在拿到火車票的那一刻,江素棠已經(jīng)恍然大悟。
根本就不是部隊開不出介紹信,而是顧銘鋒不想讓她去。
他總是不想讓江素棠看到他狼狽脆弱的樣子。
他一點都不明白江素棠的心。
兩個人都愛的太用力,太隱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