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又撞見個鬼,就把如則兄打暈了,拽到石頭后面。剛藏好,燈籠的光就晃過來了,聽他們說話才知道是袁家的仆人,說是前面喜宴上丟了人,從池子里撈起來兩個,怕客人跑到這邊來,特意來尋的。
“我那時候是想出去的,讓他們幫忙把如則兄抬回去,也好快點找人招招魂什么的。但是轉念一想,感覺不對勁兒啊。你想,客人丟了,應當是怕人出事,才急著要找,可他們偏偏說怕我們跑到這兒,這不是明擺著這里有問題嗎?
“所以我就沒吭聲,從石頭旁邊探出半個腦袋,提著心瞅他們。就看見那幾個人打著燈籠一路往小院兒那邊走,也不進去,就是站在門口瞧了幾眼,就忙不迭走了,看上去也怕。我和如則兄就在那塊石頭后面挨了一晚上,臨早上的時候才裝作醉酒倒花園里了,誰也沒告訴發(fā)生了什么,回去就發(fā)燒迷糊了三天,但好歹沒把命丟了?!?/p>
“您祖父當年阻止您去婚宴上,是不是也知道這事兒?”
“從繹思園回來之后我就問過我祖父了,也就是因為這個,我們家才從香都那邊搬回了內(nèi)地,霍家是和我們一起回來的。也正因如此,我后半輩子再也沒去過繹思園……
“祖爺爺跟我說,袁家是有些門道在的,他們家老祖宗佑安居士早年間畫的其實是人,據(jù)說是皇宮里貴人們御用的畫師,繹思園能建起來,也是宮里出來的賞賜不少的緣故。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大約三十多歲的時候,佑安居士突然把家里珍藏的人物畫一把火燒得一干二凈,之后就改研究山水畫了,到了五十,名聲才又起來。
“你道那幅畫是誰的?那是佑安居士的愛妻,二十五歲上人死了,袁佑安說是心腸寸斷,就作了一幅畫來,日夜抱著畫在房里哭,坊間傳言那哭聲其實是女人聲音,可見其中有鬼,但后來燒畫的時候偏偏漏過了這幅。也有人說當時這幅畫是一起燒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沒燒毀,一直流傳到現(xiàn)在,大約也有四百年了。
“祖爺爺說,袁家那幅畫似乎是一直放在祠堂里鎮(zhèn)著的,但隔個幾年總會出點事兒。他年前的時候也去過繹思園,在外院瞧見過那鬼,也是裊裊婷婷的,穿著紅衣服,可他不敢多看——畢竟是個女子,說了句抱歉就匆匆走了,后來和親戚說起來,才知道自已是撞鬼了……
“繹思園我是再沒去過,再聽到消息就是火災的事兒了,雖說可惜,但燒了也是好事,就怕沒燒全……袁崇英死了倒不意外,他這個人一向是把家族看的比什么都重的,祖宗傳下來的基業(yè)毀了一半兒,能不瘋嗎?就是可惜佳玲了,好好一個留洋回來的女孩子,硬生生磋磨成這副樣子,也難怪咨鳴和姿鸞不愿意回來。”
“聽說袁崇英先生不止一個太太?”
“你是想問姿琴她母親吧?似乎是有這么回事兒,但他們家一向閉塞,古板得緊,誰也說不清到底有沒有這么一個人兒。不過佳玲出門還帶姿琴呢,說不準就是閑人亂傳的,不作數(shù)啊?!?/p>
這段經(jīng)歷實在是太過離奇、完全像是個鬼故事,筆者記錄時也覺得不可思議。袁姿琴女士的身世背景一向是為人艷羨的,都說父母兄姐疼愛的,唯一值得可惜的也不過是飛來橫禍,誰能想到背后又有這么一段離奇故事呢?
關于袁家的傳聞,陸老先生也只知道這些了,諸位讀者若有更多的故事分享,歡迎向香都嘉文出版社投遞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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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整段故事,半個小時時限也差不多到了,張逸晨連忙出去,走到自習室里,把自已剛剛的發(fā)現(xiàn)記下來。
根據(jù)這位陸老先生的話,袁家的異常是從老祖宗袁佑安開始的,那幅屬于袁佑安妻子的畫像似乎就是最初的怪談。四百年里,畫像里的紅裙女人就在這座繹思園里游蕩,引誘著人們?nèi)ビ|碰它,并根據(jù)不同人的反應給予不同程度的污染攻擊,有禮有節(jié)的陸家祖爺爺安然無恙,色迷心竅的跳湖浪蕩子連帶著全家死絕,這樣說來,更像是華國民間故事里的“鬼魂”了。
但是這樣一來,袁姿琴和這位畫像女又是什么關系?為什么畫展上的異常遠超于袁家的異常?
過去,對于袁家來說,山水畫是安全的;為什么現(xiàn)在又變成了袁姿琴的童年美夢入口?
張逸晨原本以為,到圖書館查到資料以后,事情會順利一些,現(xiàn)在卻更迷茫了。
“所以,”方芷柔掰著指頭數(shù)數(shù),“游蕩的紅衣服美女,袁姿琴的親生母親,袁姿琴本人,那個模特的畫像,我們現(xiàn)在有四個備選項了,但關鍵是一個都找不到?!?/p>
她伸手一指陳韶:“而且這就是直面其中一個怪談形態(tài)的下場,他都頂不住,我們倆更是純送菜了?!?/p>
【陳韶】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抖著腿,在有了哥哥的情況下對張逸晨明顯不感興趣,發(fā)覺方芷柔指他,才好奇地歪歪腦袋看過來:“你們要找那個漂亮阿姨玩嗎?”
“我們跟漂亮阿姨不熟,而且阿姨有工作要忙呢。”張逸晨哄他,“陪你哥哥好好玩玩兒,他對你那么好對吧?”
張逸晨是真的很會說話。
他說出這句話之后,哥哥就從外面拐進來,原本漆黑一片的臉也稍微柔和了一點。
方芷柔和張逸晨感覺到淡淡的寒意,雞皮疙瘩顆顆冒起。旁邊【陳韶】已經(jīng)開開心心蹦下椅子,去扯陳昭的衣角:“哥,你好慢,快點回家,我快餓死了!”
剛說完,它就感覺臉皮被一陣拉扯,隨即就被拎起來,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腦袋。
目送兄弟倆離去,兩個天選者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慶幸和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