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韶反應過來,早上那一次無法說出,恐怕不是因為自已沒看到相應規(guī)則、從怪談哥哥那里獲得了提示,而是因為,幸福超市本身就不能被“不知道”的人“知道”,并不能宣之于口。
天選者們?nèi)耘f盯著他看。
陳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指了指嘴巴。
其他人的神色都嚴肅起來,他們對視一眼,決定由別人先說,最后再解決陳韶的“第四”問題。
約書亞說了自已在物業(yè)1層的經(jīng)歷,表示他們或許可以借助小區(qū)里那些“清醒者”的力量,并將那張規(guī)則紙拿了出來。
倒不是他大方,關鍵是這張紙出了怪談就沒用了,又不是什么難以得到的東西,何必因為這個導致沖突?況且他也沒有陳韶的底氣。
“第四條有問題,”松本長光說,他性格沉默寡言,雖然和陳韶有沖突,卻也知道這不是吵架的時候,怪談之中保命要緊,“第三條結(jié)合陳桑的消息,后半條應該也不正確?!?/p>
羅杰斯掰了掰手指,冷笑:“一個小時后再去?恐怕里面的人都成骨頭渣子了?!?/p>
陳韶心說,就它們那副珍惜“糧食”的樣子,怕不是連骨頭渣子都看不見,能看見的只有被狗舔過一圈的屋子,還有家具地毯上的口水。
他沒說這種地獄笑話,而是指著第二條,說:“第二層確實非常安靜,門里很黑,鋪的有厚地毯,這條前半截應該沒問題。”
仔細想了想,陳韶補充道:“4層不會干預那兩個大的任何行為。1和4看樣子都在維護秩序,但是4更偏向于‘我’,不會盡心的?!?/p>
其他的就沒什么好分析的,不是沒有線索,就是這三天里管不到他們身上。
緊接著漢森說明了他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小區(qū)超市的收銀員柜臺里確實放著一份規(guī)則,他們中最高的羅杰斯利用一米九的身高優(yōu)勢能看到一點點字跡,但是由于上面有東西遮擋,也只能看到一部分。
這一部分恰巧是最關鍵的那一點——如果顧客表示時間錯誤,請將柜臺存放的紅色制服交給顧客。
這與生活用品區(qū)的規(guī)則是對應著的。
在之前的怪談中,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衣服”和“身份”相關聯(lián)的情況。紅色制服如果不是奪命殺機的話,就是進入【幸福超市】的關鍵。
“信息太少,我們不能確定它可以進入幸福超市,所以松本先生又去儲物間找到了清潔工的?!?/p>
這中間經(jīng)歷了一些波折,不過好在沒人出事,漢森也沒有細講。
新的規(guī)則表明,清潔工在極端情況下,同樣有著將制服交給他人的資格,只不過這個制服是橙色的。
他們合理懷疑,“導購”這一職位同樣能夠給予天選者進入幸福超市的機會,而這機會同樣可以在超市的規(guī)則中找到痕跡。
職位的危險性和有效性二八分,端看他們愿不愿意冒這個風險了。
時間已經(jīng)推移到了五點多,他們沒再說什么,只是圍在一起頭腦風暴。一堆聰明人圍在一起的后果就是個人頭腦風暴、群體鋸嘴葫蘆,直到最后陳韶開口告別:“那么我先走了,吃完晚飯后我會去幸福超市一趟。”
【幸福超市】四個字讓其他幾個人都警覺地抬起頭。
他暗示性地摸了摸褲兜,沒再說什么其他提示的話。
約書亞卻突然問道:“你怎么看出來那個不是我的?”
對方想知道自已有沒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和情報。
陳韶掀了掀眼皮,意味深長地笑了:“它不如你,你比他會裝?!?/p>
******
現(xiàn)實世界,觀察組。
“分開了分開了分開了!”
劉雨晴此時此刻在心里接連感謝了佛祖上帝三清財神月老龍王爺二郎真君,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張迅咬了咬壓根沒點著的煙嘴,嘲笑她:“至于那么激動嗎?”
劉雨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您穩(wěn)重,您不著急,您倒是把煙點上啊?也不知道是誰,地板都差點給踩禿嚕了!”
張迅面子掛不住了,左手捏住煙,右手就去拍這丫頭,旁邊陳楠趴在電腦上,有氣無力地:“您兩位別鬧了,倒是說說,嘛時候才能跟韶哥說漢森有問題???群眾里面有叛徒??!”
“那個外國佬算哪門子群眾?”張迅罵道,“就你擔心!兩個天選者,就三次提示機會,真超市還沒進去呢!現(xiàn)在浪費了,到時候出了意外咋辦?”
他拿煙的那只手按了按屏幕:“就上面這幾位,一個個的都是人精,咱們幾個的腦子加起來都不一定有他們好使!現(xiàn)在是這外國佬沒干啥事兒,一旦干了,你以為他們看不出來?”
他拿起打火機,把煙點上,重重地吸了一口,手指卻微微顫抖,顯然并不像他自已說的那樣輕松。
“小楠啊,咱以前負責的天選者都是第一次去就犧牲了的,所以你不知道,這多人的怪談呢,不止要看自已人,也得看別人家的人。他們不傳信息,為的什么?為的是省次數(shù)讓咱傳!可咱們自已的次數(shù)也是有限的,這一次讓了,下一次天選者需要的時候說不定就沒了!所以這次數(shù)跟金子似的,貴啊,每一次都得用到刀刃上!”
他又重重地抽了一口煙,忽地又笑了。
“嗐,說不定咱們現(xiàn)在想這么多,陳韶一回頭就解決了!別緊張……”
漢森是在中午出的事。
顧怡靜和漢森同屬8棟,住上下樓,他們和約書亞二人一樣,都是各自分了上下來找人,也都找到了對應的人。
中午,和人交談過后,漢森就回到自已的房間內(nèi),對上午獲得的信息進行一個簡單的梳理和思考。
房門就是這時候被敲響的。
孫柏清在門外喊他。
作為天選者,漢森的警惕心并不低,尤其是在陳韶提醒過【拐賣者】的存在之后。但是孫柏清的情況又有所不同,面對消耗一個少一個的目標,漢森只能打開門。
胡子拉碴的孫柏清顯得極為恐慌,他不住地往四周看,發(fā)現(xiàn)漢森開了門,就馬上擠進去,抓住漢森的肩膀,顫抖著聲音叫喊:“林森!那個畫!鬼!它!”
他喘得太過厲害,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畫這個關鍵詞卻直直灌進了漢森的耳朵。
“放松!”他一把抱住孫柏清,用訓練營教過的方法盡力安撫對方,直到對方冷靜一些,才松開手,順帶身體往門那邊靠過去,讓門更開了些。
孫柏清順了順氣,語氣依舊激烈,但至少能說清楚話了:“那個畫畫的鬼就在樓下!它在等我!”
漢森問:“什么幽靈?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幽靈呢?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孫柏清使勁兒搖頭:“你別不管我,林森,你上午找我說的那些話,說明你知道這里不對勁是吧?我本來也不想找你的,但、但是……”
他喘了一口氣:“那個鬼已經(jīng)纏了我好幾天了!我一睜眼就到處都是那些畫……我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挺過來的……我不敢用筆不敢看電視甚至不敢一個人開門!我快瘋了!它現(xiàn)在又來找我!”
漢森站在門邊,緊皺著眉頭:“你先去喝口水吧,家里有飲水機?!?/p>
等孫柏清給自已倒了一杯水,漢森就問:“我沒辦法幫你,你為什么要來找我?”
“不!你有辦法!”孫柏清又激動起來,杯子里的水都往外灑了一些,“我早上都看見了!你和那個小孩兒,你們一群人站在一起!那小孩兒是13棟的!你們一定有辦法!”
他說著,也不管手里的水杯了,一個激動就往門口沖過來。漢森眼疾手快地把門啪一下關上,上完鎖就打開電梯瘋狂按關門鍵。腦子里瘋狂想要開門認親的浪潮也沒能動搖他逃命的想法。
不管披著孫柏清皮的是個什么玩意兒,肯定不是孫柏清本人!
他們和陳韶一起走的地方都在小區(qū)中間部位,離8棟能有十幾米遠,更別說按“孫柏清”自已的話,他連門都不敢出,多好的視力才能看清人臉?
至于還留在14層的孫柏清本人?死就死了,反正按照慣例來看,只要能活到時限,就算任務目標沒完成,自已也不會死,最多也就是怪談降臨現(xiàn)實……可這又關他什么事兒?
電梯停在1層,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門縫里出現(xiàn)了胡子拉碴孫柏清的面容。
漢森嚇得一個激靈,他連忙去按關門鍵,一只手卻已經(jīng)伸進電梯門的縫隙,硬生生把電梯門推到了兩側(cè)。
“林森,”孫柏清陰郁地質(zhì)問,“你不是說愿意幫我嗎?你不是說我們是親近的鄰居嗎?為什么要跑?”
他一步步走進電梯,朝著漢森伸出手。
漢森想跑,但是電梯只有一個出入口,正被“孫柏清”占據(jù),他無處可逃。
漸漸的,一股異樣的情感自心中迸發(fā)而出,他再看“孫柏清”,只覺得他身上有一種不可捉摸的熟悉感。
“我們是鄰居,你說過我們會是關系很好的朋友的,林森?!薄皩O柏清”抓住漢森的手,“來吧,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方。”
漢森綠色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掙扎,又很快被那股熟悉感打消,無影無蹤。
“好……”
他張口要說話,卻被腦子里消息的3連call震住,久經(jīng)訓練的條件反射讓他迅速保持了靜默。
“孫柏清”顯得有些疑惑,他張開嘴,想要再說些什么,卻猛地渾身一顫,立刻拋棄到手的獵物,轉(zhuǎn)身離開。
就在“孫柏清”的身影消失在樓外馬路上的下一秒,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走進了8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