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側(cè)門進入,宮女領(lǐng)著武松進了一處院子。
茂德帝姬趙福金站在水池邊,身上披著一襲紅色狐裘,侍女端著食盤,趙福金拈起魚食,丟進池子里,鯉魚躍出水面爭搶。
武松走過去,拜道:
“微臣武松,特來辭行。”
趙福金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武松,問道:
“你在蔡攸家中好自在?!?/p>
武松愣了一下,隨即面露無奈之色:
“又是旁人說我在蔡攸家中淫亂,此事不說也罷?!?/p>
“為了維護公主,我被迫接了抵御西夏的差事?!?/p>
“我沒有靠山,也無大將可用,只得等幾個相識的兄弟幫襯。”
“那蔡京、童貫日夜催逼,我只有躲在蔡攸家中,他們才不敢找我。”
“如今我那些兄弟到了,方才到圣上御前辭行,明日便走。”
“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論短長?!?/p>
“我此心日月可鑒,并無愧對公主之處?!?/p>
聽到這里,趙福金才面露傷感之色:
“不過提一嘴罷了,蔡京、童貫還有高俅日夜在父皇那里聒噪,我也知曉?!?/p>
“你這一去,幾時歸來?”
武松搖頭道:“我此去,只怕須三年五載?!?/p>
“這么久?”
趙福金急了,武松嘆息道:
“西夏常年犯邊,此次更是無禮至極,我欲徹底滅掉西夏?!?/p>
趙福金知道打仗是大事情,不能兒女情長。
可是,三年五載太久了,她等不了那么久。
“微臣有句話,公主恕罪?!?/p>
“你說便是?!?/p>
武松深吸一口氣,裝出滿滿的真誠:
“微臣想娶公主,但我出身卑微,此去西夏,必要立大功 。”
“待我歸來,便向圣上請求賜婚?!?/p>
這突如其來的話,說得趙福金臉紅心跳,感覺身子都酥了。
“你...你..”
趙福金壓不住臉上的笑意,卻又轉(zhuǎn)身不好意思看武松。
“你們退下,我和公主再說幾句貼心話?!?/p>
侍女驚奇地看著武松,這分明不懷好意啊。
趙福金揮揮手,示意宮女退下。
“公主...”
“退下!”
趙福金生氣了,侍女全部退出院子,只在門口候著。
武松從后面抱住趙福金,臉貼著趙福金額頭,說道:
“公主一定要等我,莫要嫁給他人?!?/p>
趙福金哪里見過這等,身體軟軟地靠在武松懷里,紅著臉抬頭...
武松抱住身子,吻在趙福金的唇上,趙福金感覺輕飄飄的。
“你好大膽子...”
趙福金嗔怒,武松不管,抱著趙福金親了很久才松手。
“你非禮我...”
趙福金整理衣裳,假裝生氣。
“微臣告辭了,公主一定等我歸來?!?/p>
“你去吧,我等你,記得給我寫信。”
“記住了?!?/p>
武松退出院子,宮女馬上沖進去,見趙福金滿臉紅暈,問有沒有事?
趙福金笑著不說話,徑自回屋去了。
出了公主府,武松深吸一口氣,邁步往徐寧家里走。
趙福金是徽宗最疼愛的女兒,只要她站在自已這邊,別人進讒言沒用。
至于蔡攸那個蠢豬,只是武松對付蔡京的手段。
讓他們父子斗去吧,分散蔡京的精力。
到了徐寧家中,武松敲門,徐寧請武松家里坐定。
職務任命的事情,徐寧已經(jīng)知曉了。
從一個禁軍教頭,一躍成為步軍副都總管,徐寧對武松感恩戴德。
“明日我們出發(fā),徐大哥莫要忘了。”
“鄆王已派人知會過,明日便跟隨二郎去?!?/p>
徐寧留武松在家喝茶。
喝完一壺茶,武松又到了甲仗庫尋凌振。
同樣說好,凌振答應了明日出發(fā)。
離開甲仗庫,武松又到了國子監(jiān)。
祭酒董逸在書房等著武松。
“學生拜見老師?!?/p>
“我知你要來,等你許多日了?!?/p>
武松坐下來,董逸說道:
“這差事,是你想要的,還是他們給你的?”
“學生自已想要的。”
“嗯,我猜也是,以你的才智,若不想要,蔡京拿你沒法子?!?/p>
確定是武松自已要的差事,董逸松了口氣。
武松自已想要,說明武松自已有辦法,不用擔心被人坑。
這時,一個國子監(jiān)的學生走進來,想要和董逸討教學問。
見到武松,學生行禮道:
“在下孫誠,見過武修撰 ?!?/p>
武松起身回禮:“幸會?!?/p>
“聽聞武修撰領(lǐng)了當兵的差事?”
這話頭聽起來不對勁 ,武松點頭道:
“是。”
“君子不器,武修撰身為狀元,又寫了《四書章句注解》《傳習錄》,如此大才,為何不著書立說,非要到邊關(guān)當兵?”
這個孫誠看不起當兵的,把自已讀書人的身份看得太高貴了。
武松問道:“讀書為何?”
“為求道?”
“何為道?”
“天地之心?!?/p>
“天地不語,如何知天地心?”
“天不語,以民知之。”
“說得好,天道便是人道,我問你,如今百姓過得如何?”
“天下承平、百姓安樂。”
武松深深吐出一口氣,說道:
“圣上英明,我朝太平不假?!?/p>
“但每年給遼國的歲幣,哪個不是民脂民膏?”
“我等吃朝廷俸祿、享受百姓米糧,卻不能為他們分憂,豈非尸位素餐?”
“讀書人當為國為民,西夏使者卻當面折辱圣上,揚言要睡皇后公主。”
“我問你,你能奈何?你寫書便能寫死他們?”
孫誠被說得啞口無言。
武松繼續(xù)說道:
“我等讀書人不可閉門造車,當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提刀破強敵!”
“君子六藝,騎射弓馬都在其列?!?/p>
最后,武松說道: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外面的情勢如何,非你所知?!?/p>
“我今日說句話,往后幾年便知分曉?!?/p>
孫誠明顯不服氣,拜道:
“武修撰請說?!?/p>
“我朝最大的強敵便是遼國,但遼國已是強弩之末,馬上有一個更強大的敵國,它將覆滅遼國?!?/p>
“屆時,我大宋就須與它為敵!”
“我朝如今的戰(zhàn)力,尚且不如遼國,若是遇到,你以為當如何?”
孫誠和董逸同時悚然,震驚地看著武松。
“恐有滅國之危!”
武松說完,孫誠半晌才說道:
“武修撰聳人聽聞,你有何證據(jù)?”
武松嘆息道:“你等太無知了,你且去打探遼國會寧府的消息?!?/p>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圣人見微知著,你學識太淺?!?/p>
“我今日出征西夏,并非只為抵御西夏,我此去是為了救國、救天下蒼生!”
孫誠心中不服,卻又無法反駁。
“待我問了遼國的事情,再回答武修撰。”
說罷,孫誠急匆匆走了。
董逸抬頭看著武松,問道:
“你如何知曉的?”
武松當然不能說自已是穿越者,所以知道這些。
“老師,君子見微知著,今日所言,必有應驗?!?/p>
“東漢滅亡時,五胡亂華,我漢人生靈涂炭?!?/p>
“有亡國、有亡天下,若是不能力挽狂瀾,中原有傾覆之危。”
聽完武松的話,董逸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他突然發(fā)現(xiàn)武松絕非表面那般,見識猶如汪洋大海,不可測度。
“胡博士在慶州做知州,他也是你老師,到了渭州,你可以找他?!?/p>
“學生記住了,學生告辭。”
董逸起身,送到門口,望著武松離去,心中十分不安。
武松才華橫壓當世文人,卻又完全不像個文人,想要以武取勝。
這種人,一般都是...反賊!
“此子...是福是禍..”
董逸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