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p>
他淡淡應(yīng)道,依舊沒有動。
只是抬起右手,月光下,那修長如玉的手指間,不知何時已拈住了一片從樹上飄落的枯黃銀杏葉。
他將葉片夾在指間,對著月光看了看,語氣隨意。
“那便......開始吧?!?/p>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片枯黃銀杏葉邊緣泛起金色毫光,破空射向樓見雪!
樓見雪瞳孔一縮,身形疾退,劍尖精準點中葉片!
“錚!”
一聲銳鳴,葉片炸碎成粉。
樓見雪持劍的手臂被震得微麻,腳下在巖石上滑退半步。
云深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認可。
他身形一動,無聲立在丈外。
月光下,他右手虛握,一柄通體剔透如冰晶的長劍斬塵憑空出現(xiàn),劍尖斜指地面,寒氣四溢。
樓見雪眼神一凝,不再多言。
他足尖蹬地,人劍合一,化作一道寒光直刺云深咽喉!
劍勢快狠,毫無花哨。
云深手腕微轉(zhuǎn),后發(fā)先至,劍身輕描淡寫地格開霜絕。
“鐺!”
樓見雪只覺一股綿韌巨力傳來,劍勢被帶偏,整個人順勢旋身,第二劍已橫掃云深腰際!
云深步法輕移,避開劍鋒,劍尖點向樓見雪手腕要穴。
樓見雪心下一緊,撤腕翻劍,才險險架住。
兩人劍招驟變,瞬間過了十余招。
雙劍碰撞聲不絕于耳,在寂靜山巔格外清晰。
樓見雪將“寒梅七式”使到極致,劍光如雪片紛飛,凌厲逼人。
每一劍都傾盡全力,攻向云深周身要害。
但云深始終從容。
他步法精妙,每次只移動分毫便避開殺招。
樓見雪呼吸已略顯急促,額角滲出細汗。
他每一次全力施為,都如同撞上一座深不見底的高山。這種絕對的差距,令人絕望,卻也激起了他骨子里不屈的傲氣。
他索性心一橫,靈力暴漲,劍身嗡鳴,全力斬出!
劍風(fēng)撕裂空氣,直劈云深面門!
云深眼神微動,首次主動進擊。
無妄不閃不避,迎上霜絕。
“鏘——!”
刺耳銳響中,劍身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蕩開,中門大開!
云深劍尖如電,劍尖輕輕點在了樓見雪的咽喉之前,相距不過一寸。
森然劍氣刺得皮膚生疼。
樓見雪動作僵住,持劍的手微微顫抖。
云深看著樓見雪那雙寫滿不甘卻依舊清亮的眸子。
“劍意尚可,”他語氣平淡,“靈力運轉(zhuǎn),滯澀三分。”
樓見雪緩緩收劍入鞘,垂下眼眸,聲音帶著一絲喘息后的沙啞。
“弟子受教?!?/p>
然而,云深并未如他所料般收劍。
劍尖非但沒有撤回,反而順著樓見雪話音落下的余韻,極其自然地向下滑去。
輕巧地挑開了樓見雪頸間裹得嚴嚴實實的衣襟第一顆盤扣!
樓見雪:“ ? ? ? ? ? ? ? ? ? ? ? ? ? ? ? ? ?”
樓見雪渾身猛地一僵。
腳步踉蹌著向后退去,試圖避開那逾越的觸碰。原本因激斗而泛紅的臉頰,瞬間血色褪盡,只剩下被冒犯的羞憤。
“師尊!”他厲聲喝止,手忙腳亂地想要攏緊被挑開的衣領(lǐng),“請自重!身為師長,怎可.........怎可如此輕??!”
月光下,被挑開的領(lǐng)口處,露出一大段鎖骨,因方才的打斗而覆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那驟然暴露在微涼空氣中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小的戰(zhàn)栗。
“輕浮?”他輕輕重復(fù)著這個詞,“幫你涼快涼快而已?!?/p>
下一瞬,不等樓見雪完全系好衣扣,云深手腕微動,劍尖劃向樓見雪腰間束帶的玉扣!
“錚”的一聲的輕響,玉扣應(yīng)聲而裂!
樓見雪:“!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只覺得腰間一松,原本利落貼合的白衣勁裝瞬間失去了束縛,衣襟豁然向兩側(cè)散開。
雖然里衣尚在,但外袍的散亂已然將他精瘦的腰身暴露無遺。
“你——!”
樓見雪驚怒交加,眸子里瞬間燃起怒火,更多的卻是鋪天蓋地的羞恥感。
他幾乎是本能地攏住散開的衣襟,將自已緊緊包裹起來,連連后退數(shù)步,直到脊背抵上一塊冰冷的山巖,退無可退。
他抬眸,死死盯住依舊姿態(tài)從容的云深。他從牙縫里擠出的聲音,帶著壓抑到極致的崩潰邊緣的哭腔。
“師、尊——!”
云深非但沒有因那聲帶著哭腔的“師尊”而收斂,反而緩步上前。
劍尖微抬,用冰涼的劍身側(cè)面,輕輕挑起了樓見雪被迫仰起的下頜。
“師、尊——?”云深微微偏頭,“除了這兩個字,你就不會說點別的了?”
劍身的寒意透過皮膚滲入,樓見雪渾身一顫,想要偏頭躲開,卻被那無形的氣機鎖定,動彈不得。
他咬緊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罵我兩句,都比你這副恭敬順從,卻又滿腹委屈的模樣,來得有趣。”
劍尖微微下滑,沿著下頜的線條,帶來一陣戰(zhàn)栗的觸感。
“別和我說什么禮義廉恥?!痹粕钶p笑一聲,“那些東西,于我何干?”
他的目光掃過樓見雪死死攥著衣襟的手。
“我在乎的,是你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p>
“樓見雪?!?/p>
“師尊,我求您要些臉吧.......”這句話從樓見雪齒縫間擠出,聲音輕得幾乎要被山風(fēng)吹散,“我真的.......不想罵您?!?/p>
他并非軟弱之人,甚至可以說脾氣算不得好。
若換作旁人如此折辱,反擊早已脫口而出。
可偏偏是云深……
那些帶著恨意的字眼,在唇齒間翻滾灼燒,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口。
最終,極度的憤懣與委屈沖垮了強撐的堤壩。溫?zé)岬囊后w不受控制地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傲氣讓他無法忍受這般示弱。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用手背狠狠抹去眼淚,同時更緊地攥住散開的衣襟,試圖將自已縮成一團。
他側(cè)過身,將臉埋向陰影處,只留給云深一個微微顫抖的背影。
云深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眼底那絲玩味漸漸淡去,化作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
“讓你罵我,”他輕輕嘆了口氣,“沒讓你把自已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