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兩點,操場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學生,準備舉行開學儀式。
按照流程,依次是校長、教導主任、優(yōu)秀教師代表發(fā)言,最后才是優(yōu)秀學生代表和新生代表。
主席臺上坐著幾名校領(lǐng)導,李奎正舉著話筒激情開麥,唾沫橫飛,“同學們,該說的話陳校長已經(jīng)說完了,我只補充幾句,不占用大家太多時間……”
臺下一片怨聲載道。
全世界教導主任口中的“不占用太多時間”都默認半個小時起步。
夏知意站在主席臺一側(cè)的香樟樹下,心里默背演講稿內(nèi)容。
她記憶力不錯,雖然沒到一目十行的程度,但寫過一遍就能記得清清楚楚。
高二理一班的隊列里,高天宇拿著一本名冊正在點名,點完發(fā)現(xiàn)一號始終空著,走到隊伍末尾沒好氣問:“賀西洲呢?怎么還沒來?”
邊敘和況野對視一眼。
“廁所。”
“辦公室?!?/p>
高天宇:“……”
“你倆串供前先對好詞兒行不行?”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叉著腰走來走去,“臭小子,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沒影兒!”
話音剛落,余光瞥見一道頎長的身影踏著滿地樹影,慢悠悠從保衛(wèi)處的方向晃過來,瞬間吸引不少學生的目光。
玉樹臨風矜貴自持的少年遠比大腹便便頭頂半禿的李奎更加吸睛養(yǎng)眼。
“遲到了還不走快點!”高天宇松了口氣,下一秒看到賀西洲身上的黑色T恤,才舒展的眉頭又皺起來,“你校服呢?!”
賀西洲在隊伍最后一位站定,“忘家了?!?/p>
“上午還穿著下午就忘了?”高天宇直接把名冊拍他背上,數(shù)落道,“怎么不把你自己也忘家里呢?你看看其他班,人都好好穿著校服,誰像我們班開學第一天就扣儀容儀表分?”
邊敘在一旁擠眉弄眼插嘴,“宇哥你放心,阿洲和學生會會長關(guān)系好著呢,包舍不得扣他分的?!?/p>
“扯淡!”高天宇一擺手。
賀西洲沖前面一片花花綠綠的新生年級揚下巴,“那我去高一隊伍里站著?!?/p>
抬腿就要走。
“兔崽子給我回來!”高天宇眼疾手快把他拽回隊列,劈頭蓋臉一頓訓,“開什么玩笑?你這張臉學校哪個老師不認識?”
賀西洲身為附中.國寶級人物,年級重點發(fā)展對象,經(jīng)常被老師們當作榜樣掛在嘴邊激勵其他學生,一口一個“年級第一那個賀西洲,你們要多向人家學習!”是家常便飯。
賀西洲扯了下嘴角,長得太帥人太出名怪他唄。
高天宇還要再訓,突然感覺手指被人輕輕拉了一下,悅耳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同時帶來一陣茉莉花的香氣。
“怎么還在這?馬上到你上臺了,趕緊過去,我?guī)湍憧粗鴮W生?!备咛煊钍墙衲甑膬?yōu)秀教師代表。
他一下子不吭聲了,臉瞬間憋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什么。
“快去呀,”崔茉莉推了他一下,“愣著干嘛?”
高天宇回過神,憨厚地撓撓頭,渾厚的聲音瞬間溫柔不少,“……哦好,我知道了。”
理一班頓時響起陣陣起哄聲。
“喔唷——”
“哇哦——”
“瞎嚷嚷什么?賀西洲,回來我再跟你算賬!”高天宇沒什么氣勢地吼了一句,眼神左右亂飄就是不看崔茉莉,“……那什么,崔老師,我班上的學生就麻煩你了?!?/p>
然后理一班的同學就看見他們的班主任略顯慌亂地一路小跑著往主席臺的方向去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著四個字——
猛男害羞。
李奎滔滔不絕講了半個多小時后終于結(jié)束,臺下的學生長出一口氣。
主持人正在報幕,高天宇調(diào)整一下襯衫領(lǐng)帶,清清嗓子準備上臺。
上臺前,他往夏知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心微蹙。
高天宇沒做多少準備,也知道學生不愛聽冗長的講話,隨便講了兩句就下臺,贏得滿操場的掌聲。
還是年輕老師好,干脆利落不長篇大論,哪像校長和教導主任,一個比一個啰嗦,比唐僧念緊箍咒還煩人。
下臺的時候,高天宇忍不住又往夏知意那邊看了一眼。
終于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
附中的校服是經(jīng)典藍白配色,秋冬季不分款式,夏季分男女款。女款白色為主藍色為輔,男款則反過來,這姑娘身上的校服分明是件男款。
而且總覺得看著怪眼熟的。
不過他沒多想,還要急著回班,那群皮猴鬧騰慣了不好管,不能讓老……不是,崔老師太辛苦。
……
拜良好的記憶所賜,夏知意的演講一字不差地順了下來。
少女的聲音清越婉轉(zhuǎn),講的內(nèi)容也不是網(wǎng)絡(luò)上千篇一律的陳詞濫調(diào),結(jié)束后全場響起雷動般的掌聲。
夏知意不著痕跡呼出一口氣,下意識在幾千個黑壓壓的人頭中尋找那張最熟悉的臉。
賀西洲長得高,又沒穿校服,一身黑混在一群藍白相間中,很輕易就能找到他的身影。
她看見前面的男生半側(cè)著身在和他說話,而他微微垂眼,漫不經(jīng)心鼓掌。
就在她準備移開目光的一剎那,賀西洲仿佛有心電感應(yīng)般,若有察覺地朝她看過來。
隔著千百人,他沖她挑了下眉,那雙漂亮得過分的瑞鳳眼遙遙和她對視,眸色沉如深海。
夏知意慌亂撇開視線,趕緊彎腰鞠了個躬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