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guī)∮嘞壬先?,”孟晚玫起身,“您要不要給我爸打個電話啊,我看這天色不是很好,老爺子可別淋外邊兒?!?/p>
賀北山又去釣魚了,還不樂意讓司機跟著。
傅瑛哼一聲:“愛回不回。”
嘴上這么說,身體很誠實,拿著手機給老頭子打電話,還叫李姐安排司機,去河邊接人。
孟晚玫笑笑,叫著余綿上去。
“干媽,我也跟您一起,保證不打擾。”沈星月笑嘻嘻站起來。
孟晚玫點點頭,一邊問余綿近期都畫了什么,一邊往樓上走。
余綿都拍過照的,拿出來給孟晚玫看,孟晚玫指點幾句,心下有幾分滿意。
“這幅《日出》真是不錯,臨摹賽倫的?還是自已去海上看的?”
余綿掩下那一絲心虛,回道:【是刷人家的視頻看到的,又參考了賽倫大師的作品?!?/p>
孟晚玫點點頭:“繼續(xù)保持,也記得多觀察,你每次作品,但凡是親眼所見的景象,落在紙上都很讓人眼前一亮,說明你的觀察感悟能力,是很好的......”
沈星月跟在后面,目光發(fā)沉。
孟晚玫被蒙在鼓里,可她心里門兒清,賀宴亭生日那天,余綿一定在游艇上,甚至還和賀宴亭一起看日出。
死綠茶。
她氣得攥緊拳頭,又無處發(fā)泄這種苦悶,臉色幾經(jīng)變幻,好不容易在進門前克制住。
一到畫室,孟晚玫讓沈星月自已隨便坐,她則是和余綿沉浸在創(chuàng)作里。
時不時交流幾句,默契又熟稔。
沈星月看得出來,孟晚玫不是隨便收個徒弟玩玩,她是真的想把余綿帶出來,所以給她開這么多后門。
又是特招進燕城美術(shù)學院,又是辦畫展,又是找許秋給抬身價。
至于么,一個啞巴,教出來能頂什么用。
沈星月無法理解孟晚玫的這種行為,在她看來,這和做慈善沒有區(qū)別,而且余綿不好好學畫,心思都在勾引男人上。
要是讓孟晚玫知道了......
沈星月心里一動,但很快打消這個念頭,如今她沒有切實的把柄能證明余綿勾搭上了賀宴亭,證據(jù)不足,很容易被余綿狡辯。
賀宴亭也不會承認。
可以再等等。
沈星月拿出手機,刷了會兒劇覺得沒意思,又翻開微信,發(fā)現(xiàn)三人群里很安靜。
她把人@出來:[都干什么呢?匯報一下進展。]
還偷拍了一張余綿半跪在那里,拿著筆在畫上輕點的背影,她正好在給賀宴亭畫像的西服袖扣做點綴,畫出來就像鉆石真正的光彩。
側(cè)臉專注,手穩(wěn)穩(wěn)當當。
[畫個畫都恨不能貼到人身上,真惡心死我了,你們不知道她有多能裝。]
過了會兒,李歲寧才回復:[星月,你說會不會懷疑到咱們身上?]
沈星月蹙眉:[別自亂陣腳,你正常上學。]
沈星月其實也有點兒慌,什么事碰上賀宴亭,她就覺得不順利。
努力定了定神去回想這次計劃的每一處細節(jié),確定沒有任何遺漏才安心。
[那個混混就算招供也沒什么有用信息,賣咱們藥的人,永遠不會背叛我,你看,上次不也沒查出來嗎?所以放心就好。]
李歲寧:[好吧,我都聽你的。]
[星月,真出了事,你會保我嗎?]
沈星月煩躁地敲字:[當然了,上次不是把你保住了嗎?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保你就是保我自已。]
李歲寧發(fā)了個抱抱的表情包。
沈星月又等了會兒,也不見秦瑩瑩說話,有心想問問她和覃渭南怎么樣了,但余光看到孟晚玫和余綿都站了起來。
“畫完了,等晾干正好趕上壽宴,”孟晚玫很滿意自已這次的作品,“小余,老太太可說了,要請你這個小畫家來參加壽宴呢?!?/p>
余綿靦腆笑笑,她就是個打雜的,老夫人和孟教授可真抬舉她。
“走吧,去洗手?!泵贤砻祹е嗑d去衛(wèi)生間。
趁她們不在,沈星月站在那幅全家像前面,在她看來,今天下午之前,放在這的畫就已經(jīng)是成品了。
但孟晚玫和余綿卻還能交流出許多的細節(jié)。
比如這里的光影,那里的筆觸,又或是顏色和質(zhì)地,一點點摳。
沈星月少年時硬著頭皮跟親媽和干媽學來的繪畫知識,早就遺忘在腦后,她分辨不出畫的區(qū)別,也看不出這樣一幅寫實油畫的意義何在。
洗出照片掛墻上不一樣嗎?
何必費時費力畫出來。
沈星月不禁想,要是毀了這幅畫,栽贓給余綿,孟晚玫會不會生氣,樓下那個死老婆子會不會失望?
那她們是不是就不會喜歡余綿了?
這么想著,沈星月腦子里已經(jīng)閃過許多計劃,手也不自覺摸上了一旁的畫筆,她并沒傻到現(xiàn)在動手,只是無意識這樣做而已,但下一刻,身后有腳步聲響起。
是皮鞋在木地板上踩動的響聲。
沈星月因為心虛,后背竟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若無其事地放下畫筆轉(zhuǎn)身,看清是誰,放柔了神情笑笑:“宴亭哥,你回來了?”
賀宴亭淡淡掃她一眼,又看向桌子上的畫筆,顏料只要輕輕一甩,足以毀了一幅畫。
毀掉旁人嘔心瀝血的作品。
記得沈星月八九歲的時候,跟著兩家大人學畫。
那會兒許秋和孟晚玫一起資助過幾個頗有天賦又勤奮的孩子,但凡她們夸一句哪幅畫好,第二天這畫肯定會多幾道五顏六色,橫七豎八的斜杠。
賀宴亭不覺得年歲漸長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性子,或許只是掩蓋而已。
他神色很冷淡,眼中的警告不加掩飾,沈星月有一瞬間,覺得自已被看穿了全部想法。
再加上最近的事,她難免心虛,只是強撐著鎮(zhèn)定,嘴角還掛著溫柔淺笑。
但賀宴亭渾身散發(fā)出的冷意,快讓她堅持不下去了。
好在,孟晚玫和余綿有說有笑,還挽著胳膊走了進來。
“咦,不是這幾天住外面不回來?”孟晚玫看到兒子,還怪驚訝的。
余綿眼觀鼻鼻觀心,絕不自戀地想賀先生是來找她的。
賀宴亭收斂一些冷漠,睨了余綿跟自家母親親熱挽在一起的胳膊和手,淡聲道:“來跟您要個人?!?/p>
余綿眼睛立即瞪得老大,緊張地抬起頭,正對上賀宴亭似笑非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