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亭聽見里面有動靜,蹙眉又屈起手指敲了敲。
沒什么反應(yīng),正要發(fā)個消息問問,門從內(nèi)打開。
賀宴亭抬眼,隨即挑了挑眉,神色沒什么變化,仍舊很平靜,但他自已知道,心底很不舒服。
非常,非常不舒服。
他比覃渭南高了一些,看人時就像在睥睨,那種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和漠然,毫不掩飾,撲面而來。
覃渭南手在兜里攥成拳,朝他笑笑:“是賀先生來了,綿綿剛剛還跟我說您要來拿蛋糕,其實(shí)不用麻煩的,我們跑一趟就好了?!?/p>
賀宴亭聽出挑釁,神色冷淡,越過他往里看。
余綿背對著,正在彎腰拿蛋糕,T恤下擺從牛仔褲里拽出來,有一些皺,頭發(fā)也亂亂的,像剛從沙發(fā)或者床上起來。
賀宴亭都快忘了,這姑娘是有男朋友的。
瞧瞧,迫不及待宣誓主權(quán)。
賀宴亭垂眸,淡淡道:“不礙事兒,我沒打擾你們吧?”
“怎么會呢,”覃渭南側(cè)身,“快進(jìn)來,我去給您倒杯水......綿綿,還不把沙發(fā)收拾一下,剛剛都弄皺了?!?/p>
余綿手一頓,心頭煩躁。
原來是個男人就不能免俗,也會言語機(jī)鋒。
她起身,將剛剛被蹭亂的沙發(fā)巾鋪平,然后低著頭,請賀宴亭坐下。
賀宴亭抬眼看她,待看清余綿紅腫的眼睛,下巴上快要淡去的牙印,還有脖子上的痕跡時,臉色一下子沉到底。
此刻眼前觸目可及的一切,無不在提醒,他是個外人。
一個擅闖入旁人感情的,第三者。
賀宴亭心底掀起滔天駭浪,意識到在他來之前,這間狹窄破舊的閣樓里,一對有情男女,剛剛上演了一場親密。
這讓賀宴亭原本想要帶余綿一起走的心思,徹底平息。
或許,他真的不該對余綿太過溫和。
縱容她在上一段感情里猶豫不決,甚至,不拿他當(dāng)回事。
賀宴亭垂下眼,一言未發(fā),神色很是平靜,看到茶幾上的小獅子,甚至還笑了:“是給我的禮物嗎?”
余綿點(diǎn)點(diǎn)頭。
“謝謝,很可愛?!彼迷谑掷铮q玩具柔軟的觸感,能撫平一些躁郁。
覃渭南端了水過來,還洗了水果,儼然這間屋子的男主人,處處彰顯他的存在感。
賀宴亭有些不滿,他的計劃被打亂了。
這很不好。
覃渭南在沉默的氣氛里,漸漸確定一件事,那就是賀先生還并不知道他和綿綿分手了,不然應(yīng)該不是這個反應(yīng)。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覃渭南充滿了希望。
他主動開口:“一直想感謝賀先生幫我和綿綿解決了大麻煩,只是沒有機(jī)會,您今晚有特殊安排嗎?沒有的話,我們請您吃頓飯,您看合適嗎?”
賀宴亭手指在玻璃杯上輕輕轉(zhuǎn)動,語氣不咸不淡:“約了朋友,不太合適?!?/p>
覃渭南遺憾道:“那改日,對了,綿綿,你把......”
他剛要讓余綿把銀行卡給賀宴亭,卻不想放在茶幾上的手機(jī)突然響起,這個鈴聲讓覃渭南心里一突。
要去拿的時候,余綿先他一步,探身過去,將手機(jī)拿在手里。
看清屏幕上的名字,余綿突然抬眼,用一種很冷靜甚至有些陌生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在質(zhì)問。
原來秦瑩瑩,有專屬鈴聲嗎?
覃渭南慌了下,想要解釋這是秦瑩瑩搶他手機(jī)自已弄的,那段時間秦瑩瑩太纏人了,手段百出,拒絕了總有其他辦法再達(dá)成目的。
幾次下來,他把這件事給忘在了腦后。
今天被余綿聽到,覃渭南前所未有的心慌,從頭涼到腳。
尤其是,在賀宴亭面前。
賀宴亭始終低垂著眼睫,神色淡淡,向后靠在沙發(fā)上喝水。
余綿把手機(jī)遞給覃渭南,讓他自已決定是否接聽。
覃渭南直接掛斷,又不好當(dāng)著賀宴亭的面跟余綿解釋,一時尷尬。
緊接著,手機(jī)再次響起。
覃渭南掛斷幾次后,干脆拉黑了這個號碼,將手機(jī)放在茶幾上。
一條消息進(jìn)來,是陌生號碼。
覃渭南低頭看了眼,瞳孔微震。
[你不來,我真的會跳下去,師兄,你別逼我!]
還有張秦瑩瑩站在醫(yī)院天臺上的照片。
覃渭南心頭涌現(xiàn)巨大的無力,緊緊閉了下眼睛,把手機(jī)一翻,決定不理會。
他怎么會,招惹到這樣一個瘋子。
余綿始終靜靜看著他,看著覃渭南從最開始的緊張和慌亂,再到現(xiàn)在的煩躁與不安,然后又變成焦躁。
時不時就會往手機(jī)那看一眼。
覃渭南不敢跟她對視,或者說,沒心情管她,注意力都放在手機(jī)上。
放在手機(jī)那頭,纏著他的秦瑩瑩身上。
余綿感到悲哀,為自已情竇初開時的懵懂暗戀悲哀,為暗戀成真后,自以為是的甜蜜和幸福悲哀。
更為她曾期待過的,和覃渭南組建一個家庭的憧憬,悲哀。
也許覃渭南自已都沒意識到,他藏在所謂的厭惡和不耐之下,是對秦瑩瑩不由自主的在意和關(guān)心。
就像此刻,覃渭南已經(jīng)忘了,這個屋子里還坐著一個男人,一個對他的“女朋友”別有用心的男人。
只記得,秦瑩瑩。
余綿起身,決定送客。
指了指覃渭南,抬手:【你有事就去忙?!?/p>
又看向賀宴亭,打字給他:【賀先生,蛋糕我聽您的做好了,祝您生日快樂,再見?!?/p>
覃渭南這才將注意力從手機(jī)上拉回來,想說他沒事,但腦子里秦瑩瑩站在天臺上,病號服被風(fēng)吹得鼓起來,仿佛隨時會消失的樣子,怎么也揮之不去。
他想著,秦瑩瑩不能出事,不然秦董事長暴怒,會毀了他,毀了他的家庭。
不管怎么樣,還是要去一趟。
覃渭南復(fù)雜地開口,帶著歉意:“我很快就回來,綿綿在家等我,我回來跟你解釋?!?/p>
余綿敷衍地點(diǎn)頭,過去把門直接打開。
看向屋子里兩個男人,態(tài)度都是一樣的。
全都走。
覃渭南咬咬牙,先一步離開。
賀宴亭緊接著起身,提起蛋糕和那個小獅子,走到余綿跟前,諷刺:“余綿,你挑男人的眼光,真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