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霍巖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王爺!我不要什么機床,給我足夠的人手,我用銼刀,一把一把給您銼出來!兩年!不!一年半!我一定把米尼彈給您造出來!”
宋老也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又像是年輕了二十歲。
他撿起地上的圖紙,對著江澈深深一拜。
“王爺,老朽明白了。祖宗之法,保不住大明。老朽這條命,就扔在船塢里了!三年!若無艦隊,您砍了老朽的頭當球踢!”
看著眼前兩個被逼到絕境,反而爆發(fā)出全部潛能的國之匠人。
安逸和退路,只會滋生懶惰和保守。
只有把死亡的陰影擺在每個人面前,他們才會爆發(fā)出超越時代的力量。
“很好?!?/p>
“去吧。記住,你們在為自己造船,為自己的子孫造槍。我們,沒有退路。”
北平王府,新匾額上的江府二字已換作北平王府。
府門前的石獅子還是舊物,但守衛(wèi)已經(jīng)換了人。
不再是王府舊有的護衛(wèi),而是一隊隊身著玄甲,腰挎直刃佩刀的士卒。
往來的官員和仆役,無不低頭疾行,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這座府邸,一夜之間,仿佛從一座安享富貴的王侯宅院。
書房內,巨大的輿圖鋪滿了整面墻壁,從遼東的白山黑水,到漠北的瀚海戈壁。
再到西南的叢林瘴氣,盡收眼底。
江澈一襲常服,站在圖前,身影被晨光拉得頎長。
他身后,站著一排人,每一個,都是他未來十年霸業(yè)的基石。
章武,特戰(zhàn)軍指揮。
于青,商部總管。
周悍,天狼衛(wèi)統(tǒng)領。
王酒,暗衛(wèi)司副指揮。
戚山,新任炮兵司主官,前神機營的一個把總。
還有幾張新面孔,是宋老和霍巖從工坊、商貿(mào)行里提拔上來的少壯派。
他們站在最后,帶著七分敬畏,三分惶恐,還有一絲被選中的激動。
“十年?!?/p>
“我們只有十年?!?/p>
他伸出手指,在輿圖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圈。
將北平、遼東、草原,甚至朝鮮的一部分都囊括其中。
“十年內,我要這片土地,只有一個聲音?!?/p>
他轉向于青,“商部,我要你用三年的時間,整合遼東所有商路,壟斷人參、皮貨貿(mào)易,打通和草原諸部的茶馬交易,北平的府庫,必須永遠是滿的?!?/p>
于青的算盤珠子停了。
“王爺,只要您放開手腳,三年太久,兩年足矣,只是……朝廷那邊……”
“朝廷?”
江澈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于青,你要記住,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朝廷。南京城的旨意,出不了山海關?!?/p>
幾名新提拔的負責人倒抽一口涼氣。
這話,是大逆不道!
但章武、周悍等人卻習以為常。
江澈又看向章武和戚山,“章武,你的特戰(zhàn)軍,一年內擴編至三萬,我給你最好的兵源,最好的裝備。”
“戚山,霍巖那邊的新式火槍和火炮,會優(yōu)先列裝你的炮兵司,你要做的,就是給我練出一支能在三百步外精準射擊,能在五里內覆蓋轟炸的軍隊,我們未來的敵人,不是揮著馬刀的蠻族,而是拿著更強火器的西方人?!?/p>
章武和戚山轟然應諾。
而最后,江澈的目光落在王酒的身上。
“王酒?!?/p>
“屬下在?!?/p>
“朱高熾送來的那份名單,你都看過了?”
王酒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冊子。
“回王爺,三十六名北平衛(wèi)所將領,暗衛(wèi)司已逐一甄別,其中,有十二人出身寒微,對朝中諸公并無好感,可拉攏?!?/p>
“有十五人,首鼠兩端,墻頭草,可用利益驅使,但需嚴密監(jiān)控。”
“剩下九人……”
王酒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是當今圣上心腹,或是家族與金陵牽扯過深,絕無可能為我所用,其中有三人,更是劣跡斑斑?!?/p>
江澈接過冊子,隨手翻了翻,然后扔在桌上。
“很好?!?/p>
“那就從這九個人開始,新官上任,總要燒幾把火,這第一把火,就燒掉那些盤踞在北平軍中,吸兵血、食民膏的蛀蟲!”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肅殺之氣,傳遍了整個庭院。
“周悍!”
“屬下在!”
鐵塔般的周悍踏前一步,甲葉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點齊天狼衛(wèi)三百,按王酒給你的名單,即刻拿人!”
“不需審問,不需罪證?”周悍有些意外。
江澈回過頭,冷冷看著他,“我的話,就是罪證。凡有反抗,格殺勿論!把他們的家產(chǎn)全部抄沒,一半充入府庫,一半賞給麾下將士?!?/p>
周悍心頭一凜,隨即大聲應道:“遵命!”
書房內,剩下的幾位新人臉色煞白。
他們終于明白,這位新王爺?shù)男惺嘛L格,與他們過去見過的任何一位大人物都不同。
……
北平城西,振武千戶所。
千戶劉大宏正摟著兩個從教坊司弄來的歌姬,在后院擺開了酒席。
桌上是上好的燒刀子,還有從城中福滿樓叫來的席面。
他一邊將油膩的豬手塞進嘴里,一邊對著幾個心腹百戶吹噓。
“怕什么?他江澈一個毛頭小子,就算封了王,還能翻了天不成?這北平的天,姓朱!太子爺?shù)娜耍覄???/p>
“就是就是,”
一個滿臉橫肉的百戶諂媚道:“千戶大人您可是魏國公的人,給他十個膽子!”
劉大宏哈哈大笑,一腳踹翻了旁邊的酒壇。
“老子手底下空額就有三百多,他江澈有本事來查?。坷献用魈炀驼f那三百人拉肚子了,后天就說他們染上風寒了,他能把老子怎么樣?”
眾人哄堂大笑。
就在這時,后院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劉大宏醉眼朦朧地看過去,罵道:“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沒看老子正喝酒嗎?”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身穿玄甲的年輕軍官。
他沒有理會劉大宏的叫罵,只是靜靜地看著院內這群爛醉如泥的軍官。
“你他娘的聾了?”
劉大宏摔了酒杯,搖搖晃晃站起來。
“報上名來!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年輕軍官終于開口,聲音清朗,卻字字如冰。
“振武千戶所,原百戶,沈煉,奉王爺令,接管千戶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