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漢王府。
“容!后!再!議!”
朱高煦將手中的情報狠狠拍在桌上。
他非但沒有憤怒,反而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好一個容后再議!我那好父皇,終究還是給了我這個機(jī)會!”
庭院中,一名風(fēng)塵仆仆的男人單膝跪地。
“殿下,江大人有令。”
信使的聲音不高,卻讓朱高煦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立刻收斂神色,快步走到信使面前。
“說!”
“江大人說,朝廷已陷入爭論,短期內(nèi)絕無出兵可能,高句麗南部三道已盡數(shù)淪陷,王庭亂作一團(tuán),自顧不暇?!?/p>
“江大人還說,遼東的捕鯨人已經(jīng)備好了船,三萬義軍枕戈待旦,他們只認(rèn)殿下的漢王旗,只聽殿下的號令?!?/p>
朱高煦的呼吸變得粗重。
這不是朝廷的兵,這是他朱高煦的兵!
打下來的土地,自然也是他朱高煦的!
江澈,這個滴水不漏的家伙,連借口都給他找好了。
——藩屬蒙難,宗室子弟不忍,自發(fā)組織義軍,前往救援。
就算將來父皇問罪,他也可以一推了之,說自己是一片赤誠,為大明分憂。
而那些所謂的義軍,事后隨便安個流寇的名頭剿滅便是。
至于打下來的地盤……那自然是代為保管。
“好!好!好!”
朱高-煦連說三個好字,一把抓起掛在墻上的寶劍。
“傳我將令!整頓三軍!三日之后,起兵!渡江!”
“目標(biāo),高句麗!”
他抽出寶劍,劍鋒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直指東南方。
“告訴江澈,他送的這份大禮,我收下了!”
“高句麗,將是我朱高煦霸業(yè)的起點!”
命令如山,親兵飛奔而去。
整個開平衛(wèi)瞬間變成一架高速運轉(zhuǎn)的戰(zhàn)爭機(jī)器。
三天后,朱高煦披掛整齊,站在三萬燕山衛(wèi)精銳面前。
他們是跟著他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百戰(zhàn)之師。
裝備著整個大明都未曾普及的先進(jìn)軍械。
騎著從草原換來的最優(yōu)良的戰(zhàn)馬。
朱高煦勒馬陣前,抽出腰間佩刀,刀鋒直指東南。
“將士們!”
“我們的袍澤,高句麗的百姓,正在遭受倭寇屠戮!”
“倭寇是何物?不過是些海上見不得光的老鼠!如今,他們竟敢窺伺天朝屬國,下一步,他們的臟手就會伸向我們大明的海疆!”
“朝堂上的諸公還在為錢糧爭吵,但我們,不能等!”
“我,大明漢王朱高煦,不忍藩屬遭難,不忍我大明國威受辱!”
“今日,我等不奉朝廷明旨,只遵胸中道義!高舉藩屏大明,護(hù)佑鄰邦之旗,跨過鴨綠江,將那些雜碎,全部碾碎!”
“此戰(zhàn),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你們,敢不敢隨我,去掙一個封妻蔭子,博一個萬世流芳?!”
“愿隨殿下!踏平倭寇!”
“殺!殺!殺!”
怒吼匯成一股洪流,撼天動地。
朱高煦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踏著倭寇的尸骨,贏得無上榮光。
“出發(fā)!”
大軍如一條鋼鐵巨龍渡過鴨綠江。
江對岸,是另一個世界。
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木頭和血肉腐爛的腥臭。
視野所及,盡是殘垣斷壁,村莊化為焦土,田地荒蕪。
幾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逃難者。
看到這支裝備精良,軍容齊整的大軍,嚇得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跑。
朱高煦的親兵正要驅(qū)馬追趕,卻被他抬手制止。
“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驚擾百姓,不得搶掠錢糧,我們是來剿滅倭寇的仁義之師,不是來燒殺搶掠的強(qiáng)盜!”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逃難者消失的方向,補(bǔ)充道。
“從軍糧中分出一部分,在沿途設(shè)立粥棚,救濟(jì)災(zāi)民。”
一名副將略有遲疑:“殿下,我們的軍糧……若是長久作戰(zhàn)……”
朱高煦冷冷瞥了他一眼。
“目光放長遠(yuǎn)些。人心,比軍糧更重要,在這片土地上,高句麗的人心,就是我們最好的向?qū)Ш推琳?。?/p>
其實這些都是江澈告訴他的,要是按照他的打算,那就是來幫忙的,那自然要吃這邊用這邊的。
不過當(dāng)江澈說了這一步的好處后,朱高煦自然會按照做的。
“是,殿下英明!”
這支與倭寇與高句麗潰兵截然不同的軍隊,很快就展現(xiàn)出驚人的效果。
他們不僅軍紀(jì)嚴(yán)明,秋毫無犯,甚至還開倉放糧。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絕望的土地上傳開。
一支來自天朝大國的王師,前來拯救他們了!
義州城外,高句麗將領(lǐng)金在煥正帶著不足三千的殘兵。
被數(shù)倍于己的倭寇圍困在一處山谷里。
他們已經(jīng)斷糧兩天,士兵們餓得連兵器都快舉不起來。
城池丟了,國王跑了,援軍遙遙無期。
“將軍……我們……我們突圍吧!”
一個年輕的校尉聲音沙啞,嘴唇干裂。
金在煥慘笑一聲:“突圍?往哪兒突?外面一萬多倭寇,我們沖出去,不夠他們?nèi)揽p的?!?/p>
他拄著刀,望著山谷外密密麻麻的倭寇營地,眼中只剩死志。
“準(zhǔn)備一下,與其餓死,不如沖出去,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就在這時,大地突然開始輕微震顫。
由遠(yuǎn)及近,一陣沉悶如雷的馬蹄聲傳來。
“地震了?”
“不!是騎兵!大隊的騎兵!”
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驚恐地喊道。
山谷內(nèi)的所有高句麗殘兵都面如死灰。
天要亡我高句麗!
可下一刻,出現(xiàn)在他們視野中的,卻是一面他們從未見過的旗幟。
黑底金邊,中央一個斗大的漢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緊隨其后,是鋪天蓋地的明黃龍旗!
“是天朝的軍隊!”
“大明的援軍!大明沒有拋棄我們!”
金在煥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他扔掉兵器,朝著那面“漢”字王旗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朱高煦的軍隊甚至沒有怎么發(fā)力。
當(dāng)三千重甲騎兵如一柄燒紅的鐵犁。
狠狠楔入倭寇松散的陣型時,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習(xí)慣于欺負(fù)弱小的倭寇,何曾見過如此兇悍的鐵騎。
人馬俱甲的騎士如同移動的鐵塔。
手中的長槊輕易洞穿他們引以為傲的武士刀和竹甲。
更讓他們膽寒的,是那些跟在騎兵后面步兵手中的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