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蟬反應過來,懊惱道,“是奴婢想多了,那——”
薛檸淡淡地笑了一下,“此事不用你費心,先下去休息吧,找機會我同阿澈說說大夫的事兒?!?/p>
寶蟬走后,李長澈沐浴完從凈房出來。
男人周身還縈繞著冰冷的水汽。
晶瑩的水滴順著他烏黑的發(fā)絲滴落在那嶙峋性感的鎖骨上。
寬袍底下,是一副寬肩長腿的完美軀體,隨著他慵懶走動的姿態(tài),那一把結(jié)實有力的勁腰,誘人得要命。
屋子里點著纏枝燈,繡著彩蝶的白紗罩籠著幾盞幽暗的燭火。
薛檸一身單薄的藕荷色寢衣,手里拿了本史書,靠在床邊昏昏欲睡。
幸好屋子里鋪滿了暖玉,還燒了地龍,不然她這樣不顧惜自已的身子,只怕又要生病。
李長澈走過去,坐到少女身邊。
見小姑娘紅潤的臉頰壓在引枕上,曼妙的身姿倚在床邊婀娜起伏,手里的史書正翻到前朝太祖揭竿而起攜妻一同建立新朝的那頁。
也不知她這樣睡舒不舒服。
他伸手,將小姑娘手里的書本抽出來。
薛檸一下便醒了,惺忪地睜開眼,對上男人深邃的桃花眼。
“夫君,你洗完了?”
小姑娘眼底還有幾分剛睡醒的懵懂之態(tài)。
像個不諳世事的孩童,莫名惹人憐惜。
李長澈對著這樣的薛檸總是躁動,大手扶住她纖細的小臂,視線落在那皓白的手腕兒上。
“怎么不睡?”
薛檸揉揉眼睛坐起身,衣襟微微敞開卻毫無察覺。
她對李長澈的戒心越來越淡,這才不過幾日,便真將他當做親人一般,毫無防備。
抬眼看見男人寬厚的胸肌,登時紅了紅臉,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我想著反正也無事。”
李長澈眸光深了幾分,又問,“怎么不先睡?”
薛檸不好意思道,“我想看會兒書,等你出來一起?!?/p>
李長澈視線濃黑,聲音低沉,“一起?”
薛檸懵道,“之前……我們不都是一塊兒睡的么?”
李長澈目色極深,盯緊小姑娘翕合的紅唇。
她知不知道自已這話,很容易勾引一個男人犯罪?
可小姑娘純潔得好似一張白紙,水汪汪的眸子里,沒有半點兒那種意思,倒顯得他對她的想法見不得人……
薛檸越發(fā)羞赧,“沒想到才看幾頁,便累得睡著了?!?/p>
初學掌家,打理這么大一個侯府,她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她一點兒也不敢懈怠,還準備過幾日將蘇蠻叫到府中來,同她學學算術(shù)。
李長澈見她心性單純,暗罵了一句自已畜生,坐到床邊,低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書冊。
這些書都是他幼時便讀過的,只是沒想到薛檸一個閨閣女子也喜歡讀史書。
史書這一頁記載的是前朝太祖蕭洵的故事。
那位開國皇帝經(jīng)歷傳奇,出身貧寒低賤,卻娶得世家大族姜氏的嫡長女。
在姜氏一族的傾力相助下,蕭洵御極宇內(nèi),一統(tǒng)江山,成了大鄴王朝的開國之君。
只可惜,蕭洵立國后,便開始大肆選秀,為了一個寵妃,廢除了姜氏的后位。
非但如此,還將姜氏一族屠殺得干干凈凈。
除了正史,野史也有不少關(guān)于這對帝后的傳聞。
明明是經(jīng)歷生死的少年夫妻,沒想到會鬧到那樣的下場。
總之,姜后最后死得不太體面。
死后,也并未與蕭洵同入帝陵。
而蕭洵駕崩前,只在詔書中留下一句,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但帝后二人之間感情到底如何,最后又怎么鬧到生死不休的境地,誰也不清。
“怎么看到了這兒?”李長澈見薛檸在這一頁折了一個小角,看起來很喜歡這個故事。
薛檸露出個訕笑,“正好翻到這兒了,覺得很有意思,以前我沒讀過這些書,總覺得枯燥乏味,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史書里都是為人處世的道理?!?/p>
她本來也沒注意這位太祖的故事,只看到那位史稱九皇后的姜氏與皇帝成婚十載,最后卻被廢后流放,死在西河那樣偏僻之地,便突然感同身受,心里一陣唏噓,因而才多看了幾遍,還在心中暗暗引以為戒。
就連那樣出身高貴又優(yōu)秀的女子都被男人辜負,又何況是她?
這世道,身為女子本就艱難。
若將一切都賭在一個男子身上,一旦出差錯,便是一敗涂地。
這也更讓她警醒自已,不能全心全意依賴李長澈,要早早為自已與寶蟬做打算。
見薛檸喜歡讀書,李長澈心情還算不錯。
偌大的寢屋里,只要他與她二人秉燭夜談,讓這平素冷清的屋子,變得格外溫馨。
“我那兒還有不少書,你喜歡看,我明日讓浮生搬到這屋里來。”李長澈修長的指骨指了指外間的書案,“那書案便是給你用的。”
薛檸這會兒才知道,他竟這般貼心,還專門為她準備了書案,“給我?”
“嗯,檸檸喜歡看書,我很高興?!?/p>
“那——”薛檸試探道,“若我只喜歡看話本子,你也會高興嗎?”
李長澈微微挑眉,本就豐神如玉的俊臉因著這點兒輕笑顯得格外魅惑,“你喜歡什么樣話本子,回府時,我替你去買?”
薛檸愣住,原來也可以有不同的回答。
她想起自已向蘇瞻討要話本子時的卑微,又想起蘇瞻鄙夷嘲諷的眼神。
所以喜歡看話本子是什么讓人看不起的事情?
秀寧郡主同樣喜歡看,可他卻從未諷刺過秀寧。
“阿澈——”薛檸一顆心仿佛被攏住了似的,眼眶一陣滾燙,“謝謝你,我其實也不是很喜歡看話本……不用你費心了……我……就看你給的書就行。”
李長澈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抬手揉揉薛檸的發(fā)頂,“嗯,時辰不早了,睡罷?!?/p>
一陣困意襲來,薛檸聽著男人低沉淳厚的嗓音,心里平靜又安然,她嘴角翹了翹,爬到大床里間,鉆進自已的被子里。
還在新婚期間,大紅的被子還沒換下來。
就算她只當李長澈是兄長,可孤男寡女這樣睡在一起,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