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倒是想,不過馬上春闈放榜了,他入了仕途,哪有空閑管她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便道,“不用的,到時候我多問問張嬤嬤與浮生便是,再說,我也想學著自已置辦一些小產(chǎn)業(yè),不求能賺多少錢,只求能鍛煉鍛煉自已?!?/p>
小姑娘認認真真說著話,李長澈就這樣凝著薛檸泛紅的小臉兒。
薛檸說完話,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盯著自已看。
她臉上一熱,“阿澈……怎么了?”
李長澈收回濃稠如墨的視線,輕笑,“沒事,你能這樣想是好事,時間不早,該沐浴安置了。”
“哦……知道了……你的寢衣……我已經(jīng)放在椸架上了……”
薛檸等人進了凈房,心里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先前她便覺得男人看人的眼神總是又深邃又熱烈,跟鉤子似的,勾得人心里發(fā)慌。
如今與他住在一個屋檐下,每日被他這樣看著。
她真的很擔心自已哪一日會控制不住……將他吃干抹凈啊。
不過,想起嫣然郡主,便仿佛一盆涼水兜頭淋下,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想什么呢,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的。
現(xiàn)下他還能將她當做妹妹,若她對他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只怕他也會同蘇瞻一樣,對她改變態(tài)度。
蘇瞻那些年對她的嫌惡與侮辱,她早已受夠了。
她重生后便發(fā)誓,絕不會讓自已重蹈覆轍。
還不如維持原狀,相敬如兄妹的好。
甚至,她還能想法子替世子與嫣然郡主撮合撮合。
反正歸寧后也無大事要做,她便讓寶蟬給長公主府準備了份帖子,過幾日便遞過去看看。
寶蟬嘴角抿抿,心里不樂意卻沒多勸說,只道,“姑娘放心,過幾日奴婢便讓浮生送去長公主府,只是小郡主身子骨柔弱,長公主未必肯讓郡主出來。”
尤其是上次郡主在別院遇險,之后長公主幾乎將小郡主禁足在公主府中。
除了姑娘大婚前來過幾次宣義侯府,便再沒出現(xiàn)過。
更別提姑娘大婚那日,小郡主原說要來,最后也沒過來。
只怕不光是長公主看得緊,嫣然郡主見自已的心上人娶了別人,心里難受,也不肯外出。
薛檸也明白寶蟬的意思,頓了頓,道,“是我對不住她,不管怎么說,請她過府來坐坐,也不久留,便讓她回公主府去,有阿澈在,郡主定然肯前來赴約的?!?/p>
寶蟬心底一陣嘆息,“姑娘,你說姑爺喜歡的,當真是嫣然郡主么,會不會是別人?”
薛檸回憶起那夜在郡主別院聽到的那陣動靜,又想著除夕那樣重要的日子,他也肯陪在嫣然郡主身邊,想來二人情意定然不淺。
若非她一時嘴快,連累了阿澈的名聲,又有阿兄這層關(guān)系,只怕他也不會與她達成協(xié)議娶自已。
她心中一澀,垂下長睫,嗓音輕得好似一縷柔煙,“不可能是別人。”
畢竟她親耳聽見阿澈與郡主在一個屋子里干柴烈火……溫柔纏綿。
寶蟬只覺得遺憾極了,雖然她才在鎮(zhèn)國侯府待了幾日,卻發(fā)現(xiàn)姑娘在濯纓閣里才能真正做自已,姑爺對姑娘也很尊重體貼,二人站在一起,般配甜蜜,在外人看來,明明就是一對極恩愛的少年夫妻,可偏偏李世子心里早早有了人……
雖然他心里有人,可姑娘都已經(jīng)嫁過來了。
為何不努力爭取一把?
若能得到李公子的喜歡,那不是能長長久久留在鎮(zhèn)國侯府了么?
再說李世子這樣尊貴的身份,三妻四妾也不過尋常之事。
哪怕日后李世子再娶心上人,姑娘也可以繼續(xù)留下來……做……
寶蟬想到這兒,又覺得心里難受極了。
她家姑娘,哪怕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卻也是將軍府嫡出的姑娘,怎能給人做妾?
她欲言又止的努了努唇,見自家姑娘將帖子寫好,塞進信封里,最后提了一次,“姑娘,你當真不努力爭取爭取么,萬一姑爺與姑娘日久生情,喜歡上姑娘了呢?”
“沒可能?!毖帉⑻舆f到寶蟬手里,望著窗外新種下的芭蕉,失笑,“他只當我是妹妹?!?/p>
不是她自怨自艾。
而是她有自知之明。
她除了這副美麗皮囊,沒有任何優(yōu)秀之處。
秀寧郡主有強大的母族背景,嫣然郡主有長公主撐腰。
燕燕溫婉賢淑,會寫詩作畫,蠻蠻天真嬌憨,得名師教出一手好算數(shù)。
別的貴女名師教導,學貫古今,琴棋書畫,各有各的好。
唯有她,自卑可憐,軟弱可欺。
既無強大的娘家傍身,也沒有驚世的才華,更沒有遠大抱負。
眼界格局只在這后宅的四方小天地,只會做些刺繡吃食等小女人哄男人的活計。
沒人會喜歡這樣小家子氣的女子。
蘇瞻如此,李長澈亦然。
連她自已,也厭惡這樣無能的自已。
但現(xiàn)下的她,才十七歲,未來前途還大有可期。
她要努力讀書,努力讓自已變得更加優(yōu)秀。
“所以——”薛檸微微一笑,“寶蟬,日后別再提這樣的事,你也不想阿澈變成第二個蘇瞻,是不是?”
寶蟬立刻眼圈兒一紅,再次嘆口氣,胸口郁結(jié)得慌。
“好,奴婢不提?!彼龥]再多提嫣然郡主,打量著咱家姑娘日漸紅潤的臉色,想起今兒那個名叫春意的丫頭說的話,故作輕松地湊到薛檸身邊,咧開嘴角一笑,“姑娘,我看那個小丫鬟說得不假,姑娘如今安定下來了,也該休養(yǎng)休養(yǎng)身子,要不要奴婢明兒去外頭尋摸個神醫(yī)替姑娘瞧瞧?”
薛檸沒好氣道,“你還不懂這侯府的規(guī)矩?外面的大夫是萬萬不能隨便進來的?!?/p>
聽說,當年溫氏想盡法子從外人之手買了毒藥,差點兒害死侯爺。
從那之后,侯府便多了一條規(guī)矩。
府中主子要看病,只能經(jīng)過侯爺同意。
選什么樣的郎中,用什么藥,全部都要經(jīng)過侯爺。
尤其是明華堂那邊,更是規(guī)矩森嚴。
溫氏嫁進府中到現(xiàn)在,所有吃穿用度都有侯爺?shù)娜私?jīng)手。
外人幾乎是不能插手的,就連她這個兒媳也不行。
不過謹慎,也有謹慎的好處,至少不會隨意鬧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