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沒有回應(yīng),他的視線死死鎖在遠(yuǎn)處崗坡的密林邊緣。
那股詭異的味道,鉆入鼻腔,愈發(fā)濃烈。
是尸體腐爛的惡臭,混雜著野獸的腥臊。
兩種味道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交織在一起。
令人聞之欲嘔。
他心頭那股不安,如同荒草般瘋長,幾乎要沖破胸膛。
崗坡上的東西,正在朝他們這個方向靠近!
李煜沉聲下令。
“全員戒備!”
“刀出鞘,箭上弦!”
‘嗆啷’聲連成一片!
內(nèi)圈護(hù)著馱馬的騎卒們長刀出鞘,弓箭上弦,冷冽的寒光在暮色中閃爍。
外圈的騎卒更是壓低了身子,做沖殺姿態(tài),長矛微微放平,隨時準(zhǔn)備策馬迎敵。
就在這時,遠(yuǎn)處的林中灌木,猛地一陣晃動。
一頭灰色的遼東狼,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
它的后腿被生生撕開一道巨大豁口,森森白骨清晰可見,腹部的抓痕深可見骨,鮮血汩汩流淌。
那狼已經(jīng)瀕臨死亡,卻依然掙扎著,它那雙綠色的眼睛里充滿了對生的渴望和對身后的極致恐懼。
它沖出林子,并沒有功夫搭理遠(yuǎn)處官道上的騎兵,只是本能地想要跨過這片平坦之地,逃到另一片林子中。
然而,它的腳步只邁出幾步,便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緊接著,第二頭、第三頭……
一群狼,不,是一群徹底喪膽的敗犬!
它們夾著尾巴倉惶地從林中涌出,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狼群無視騎隊,徑直往南亡命奔逃。
連向來兇悍的遼東狼都變成了這般喪膽的敗犬,可見它們在林中遭遇了何等恐怖……
群狼奔馳在平地,一個勁兒的朝著更南方的山林逃去。
李煜見此情景,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無數(shù)念頭。
幾息過后,他瞳孔驟然一縮。
狼群南逃……
腥臊味……有了。
那腐臭味呢?
腐臭……
被撕咬至死的狼……
唯一的可能性昭然若揭!
是尸鬼!
有尸鬼自北而來,狼群便往南逃!
這些線索在他腦中瞬間串聯(lián)!
李煜不敢再有絲毫拖沓,厲聲下令。
“別愣著了!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隨時撤離!”
李煜注視著那林外的狼尸,心中閃過一絲不甘。
他只盼著,林中群尸不要太多才好。
離上林堡還差三十余里,他今天多想去看一眼那里的真相!
“家主?”
李貴,打斷了李煜的遐思。
李煜的臉色,已然沉如寒鐵。
終究還是求生的理智戰(zhàn)勝了探尋真相的欲念。
“傳令!”
李煜猛地勒住馬韁,發(fā)出一聲暴喝。
“放棄陣型,全員向南,與狼尸拉開距離!”
“快!!”
天知道這群喪膽的畜生在林子里到底引動了多少尸鬼!
敵情不明,再繼續(xù)逗留就是賭命了!
首先,要趁尸鬼還沒追出來,拉開足夠的安全距離,再行觀察。
李煜再次暴喝,聲音中已帶上了一絲沙啞。
“快!!”
“拉開距離!”
有人也已經(jīng)想到了,面色微變。
有的人還沒有想到,略有迷茫。
可聽從命令,是在場眾人下意識的動作!
騎卒們不敢耽擱。
“駕——”
“駕——”
眾人趕忙駕馭韁繩,策馬起奔!
......
“吼——”
嘈雜的嘶吼聲,已經(jīng)隱約傳入耳中。
這下,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道,被甩在身后的崗坡密林里,究竟還藏著什么了。
行至一里開外。
“吁——”
李煜勒馬駐停,整個騎隊隨之一道停馬。
趁此間隙,不少人下意識回頭張望。
只見遠(yuǎn)處的崗坡林外,正有一群身影奔涌而出,目標(biāo)明確的奔向同一處。
放在當(dāng)下,除了群尸噬狼,不做他想。
那具林外的狼尸,為群狼,也為騎隊爭取到了拉開距離的時間。
李勝后怕道,“家主,尸鬼數(shù)量看著不少。”
“我們殺尸?還是......?”
李勝雖未言明,但撤退二字,到了嘴邊又霎時收回。
其中退意,并不難猜。
言到此處,眾人齊齊看向為首騎將,皆待李煜決斷。
李煜不語。
只是一個勁兒的遠(yuǎn)眺等候。
林至此處,已經(jīng)拉開一里有余,借著日光,尚能以目視分辨人形。
在李煜等人能看到尸鬼的同時,不排除尸鬼也能看到騎隊的可能。
然而,并沒有尸鬼向官道上靠攏。
它們‘嗬嗬’低吼著,奔聚撞作一團(tuán),然后又起身爭搶著狼尸血肉。
那具狼尸,早已被尸鬼們撕扯的四分五裂。
鮮血噴灑滿地。
熱血的誘惑甚至讓有的尸鬼趴下舔舐泥土,這些令尸鬼暫時無視了遠(yuǎn)處的身影。
也可能,只是它們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判斷力,沒辦法在這么遠(yuǎn)的距離上,分辨人影和樹影的區(qū)別。
無論如何,騎隊暫時是安全的。
他們還有時間,進(jìn)行思慮。
李煜頭也不回,最終問了眾人一個問題。
“尸鬼自北追南,此處距離順義堡約四十余里......”
“若尸鬼一日南行十里?!?/p>
這話,引得眾人深思,隨即后怕。
山林之中,動物的行動,難以預(yù)測。
在動物,又或是飛鳥鳴叫的吸引下,這完全有可能。
目前來看,誰也說不清,這些南下的尸鬼數(shù)量究竟多少。
李煜心下猶豫。
是僅有這些?
還是......僅為尸潮先驅(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