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宋家。
小洋樓里,氣氛壓抑。
沈悅希正坐在沙發(fā)上,低垂著腦袋,肩膀一抽一抽的。
聲音哽咽,“......伯母,宥凡哥,我......我不是非要那個工作不可。”
“只是......我這心里頭難受,南枝妹妹她,就這么不待見我嗎?”
“明明說好了的事情......”
宋宥凡站在她的身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頭,臉色鐵青。
另一只手緊緊地攥著,對著沙發(fā)另一側的云霜憤憤道。
“媽!你是沒看見,剛才我和悅希去廠里,找到廠辦?!?/p>
“人家說南枝的工作名額早就轉讓了,接手的人叫燕子,已經(jīng)在車間上工了!”
“我真是蠢!一大早還聽信了她的鬼話!”
云霜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保持著端莊,“那就讓那個叫燕子的,把名額讓出來,大不了我們補她點錢就是了。”
“媽!你想的也太簡單了!”宋宥凡語氣急躁,“雖然那工作原本是咱們家的不假?!?/p>
“但那個燕子,那是好相與的嗎?”
“聽說她哥是混這片的老大,手底下一幫子人。”
“我去找她,話沒說上幾句,就圍上來幾個流里流氣的男的?!?/p>
“說錢貨兩清,誰再敢啰嗦,就別怪他們不客氣!”
當時那幾個人的眼神,差點要把他生吞了。
“什么?”云霜猛地一拍沙發(fā)扶手,臉色泛白,“反了天了!一個下九流的混子,也敢威脅我們宋家?”
她胸口起伏得厲害,“都是宋南枝那個殺千刀的白眼狼!”
“我們宋家養(yǎng)她這么大,供她吃供她穿,她倒好!”
“學會聯(lián)合社會上的地皮流氓來坑害自家人!她怎么敢的?”
沈悅希抽噎一聲,柔柔弱弱地開口,“伯母,您別氣壞了身子。”
“聽說南枝妹妹轉讓這工作,也就是抵了三百塊錢,她之前不是拿了家里不少錢?”
“再說了,她如果真缺這三百塊錢,跟咱們說一聲,墊上就是了?!?/p>
“何必要用這么好的工作名額去抵,這分明就是故意讓我難堪……”
她抬眼,淚眼朦朧地看向宋宥凡,“既然南枝妹妹這么不想讓我嫁給宥凡,那我不嫁便是了?!?/p>
說完,她試圖要起身。
“悅希,你說什么傻話!”宋宥凡趕緊按住她,滿臉心疼。
云霜也立刻換了臉色。
如果這樁婚事黃了,下次欺負他們宋家的就不單單是地痞流氓了,豈不是什么人都敢騎他們頭上了?
還是要哄著,“悅希,好孩子,你快別這么說!”
“這婚事是早就定下的,怎么能說不結就不結?”
“都是南枝那死丫頭不懂事,你放心,媽絕對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委屈!”
沈悅希抬眸要說什么,無意間掃過云霜空蕩蕩的手腕,微微一愣。
“伯母,您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鐲子呢?”
云霜聞言,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嘆了口氣。
“哎,別提了,還不是被南枝那白眼狼硬要去了。”
“您給宋南枝了?”沈悅希的聲音突然拔高。
她霍地站起身來,小腳亂跺,“您怎能給她呢?那鐲子可是......”
云霜見她胸口起伏得厲害,手指緊緊地絞著手帕。
心里咯噔一下,“悅希,那鐲子有什么不對嗎?”
以為是她喜歡。
“你如果喜歡翡翠鐲子,改天我?guī)惆儇浬痰耆ベI個?”
沈悅希張了張嘴,又強行壓了下去。
那能是一樣的嗎!
就在這時,客廳的門被推開,宋明宇一臉陰沉的走進來。
公文包隨手扔在了一旁的沙發(fā)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上午才剛到廠里,宋宥凡就帶著沈小姐找到他,說是南枝的工作轉給了旁人。
他連班都沒上,就去了街道辦事處。
云霜連忙迎了上去,“怎么樣?街道辦那邊怎么說?”
“那死丫頭是不是已經(jīng)上了下鄉(xiāng)的火車了?”
宋宥凡和沈悅希也看向他。
宋明宇扯了扯領口,臉色鐵青,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下鄉(xiāng)?哼!”
“她壓根就沒去街道辦報名下鄉(xiāng)!”
“什么!”
“沒去報名?”
幾個人同時驚呼。
“這怎么可能?”云霜不相信一向“乖順”的宋南枝能做出這種事來。
“她找我要了戶口本,不是報名能是什么?老宋,你是不是沒問清楚?”
宋宥凡也跟著附和,“是啊,當初南枝她明明答應下鄉(xiāng)的......”
可這話一說出來,他也沒了底氣......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宋南枝好像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喜歡圍著他轉,聽他話的妹妹了。
宋明宇煩躁地扶了扶眼鏡,“怎么會出錯?我親自去查的!”
“報名的名單上就沒有宋南枝這個名字!”
“她宋南枝壓根就沒踏進過街道辦的門檻!”
頓時,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這才意識到,是被宋南枝耍了。
云霜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屁股癱坐在沙發(fā)上,“死丫頭!她到底跑哪里去了?”
宋宥凡頂著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她能去哪?一個姑娘家,也沒有什么親戚投奔......”
親戚?
宋宥凡這么一提醒,云霜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滬市的陳逸飛。
那天,宋南枝主動提起陳逸飛寄過來的那筆撫養(yǎng)費。
她還有點疑惑,宋南枝是怎么知道的?這事她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沒告訴。
現(xiàn)在想想,是不是宋南枝早就聯(lián)系上了陳逸飛?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陳逸飛早些年在海城的時候,手段就不是他們能想象的。
如今在滬市,根基更深......
她猛地抓住宋明宇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宋明宇吃痛地皺起眉。
“你做什么!”
云霜不好當著宋宥凡的面說,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一直沉默的沈悅希,指甲已經(jīng)掐入掌心。
她突然抬起頭,看向宋宥凡,“宥凡哥,你早晨不是看到南枝是坐三輪車走了?”
“能不能找到那個車夫問問,或許能問出來南枝去了哪里?”
宋宥凡眼前一亮,“對!三輪車,我這就去找!”
看著宋宥凡急匆匆出門的背影,沈悅希暗暗攥緊了拳頭。
宋南枝到底哪來的膽子!
是有什么人給她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