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宋南枝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沈延庭被她這過激的反應(yīng)愣了一下,蹙緊了眉心看她。
這么抗拒與他獨處?
宋南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找補。
“我已經(jīng)在附近的一家國營招待所,開了房間?!?/p>
“而且,咱們畢竟還沒正式領(lǐng)證,就住在一起,未免......”
沈延庭突然明白了她在擔(dān)心什么,嗤笑一聲。
“你想多了。”
他抬了抬下巴,點了點病房角落的那張行軍床,“你睡那里?!?/p>
宋南枝臉上有點掛不住。
沈延庭:“招待所別回去了,這一帶是碼頭,魚龍混雜,不安全?!?/p>
“讓小周陪你過去,把東西取回來?!?/p>
這話帶著命令的口吻,宋南枝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哦,好?!?/p>
沈延庭是關(guān)心她,她沒理由拒絕。
“周鐵柱!”
周鐵柱被叫進來,宋南枝和他一起離開了病房。
沈延庭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直到門被帶上。
他瞳孔微縮,這女人,動作利落,精神頭也好得很。
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那她一個人,偷偷跑來醫(yī)院,究竟是干什么?
真的像她說的,沒趕上去舟島的船?
他不喜歡刨根問底,但他的職業(yè)卻是這樣,眼里揉不得沙。
——
招待所里。
宋南枝在房間收拾著箱子,周鐵柱在門口等她。
其實她自己來就可以的,沈延庭卻執(zhí)意讓人陪她。
一路上,周鐵柱那些道歉的話,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她又哪會真的較真。
才剛疊好幾件衣服,門外的走廊就傳來一陣清脆的說笑聲。
“呦,小周同志,你這是給誰站崗呢?”
宋南枝頓了一下,這是文工團的那幾個姑娘回來了。
不出意外,許夢丹也應(yīng)該在其中。
其中一個打趣道,“還能是誰?肯定是沈團長的那位“小嬌妻”唄。”
“出個門還得派人保護著,這待遇,都快趕上首長夫人了!”
話音剛落,其他的幾個姑娘毫不掩飾地竊笑。
宋南枝的眼神冷了下來,怎么到哪都有這種人。
看來,她和沈延庭的事,已經(jīng)完全被傳開了。
門外見沒動靜,以為宋南枝慫了,聲音拔高。
“要我說,有些人就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什么出身,什么成分,就想攀高枝。”
周鐵柱聽得尷尬,面對一幫姑娘,他想阻止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你們......”
就在這時,宋南枝拎著皮箱,出現(xiàn)在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許夢丹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攔住同伴,“你們別這么說宋同志......”
“一定是我做得不好,延庭哥才會......”越說越委屈。
她這話一出,其他的姑娘立馬替她不值。
“夢丹你就是太善良了,沈團長哪次生病不是你跑前跑后?”
“端茶倒水,洗衣打飯,我們可都看在眼里!”
“就是,某些人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就只會耍手段摘桃子!”
此時,周鐵柱已經(jīng)滿頭細汗,他自知嘴笨,轉(zhuǎn)頭看向宋南枝。
宋南枝的臉上沒什么波瀾,掃過那幾個“義憤填膺”的姑娘。
“幾位同志這么有正義感,在文工團真是屈才了。”
“不過,你們與其在這里替許同志鳴不平,不如好好勸勸她?!?/p>
“年紀輕輕干什么不好,非要盯著別人鍋里的肉,這習(xí)慣可不好?!?/p>
她語速不快,但字字清晰。
“據(jù)我所知,我們家延庭已經(jīng)明確拒絕過許同志?!?/p>
“況且端茶倒水,洗衣打飯,在我們家都是保姆的活,這都能拿出來炫耀了?”
一旁的周鐵柱都驚呆了,團長這媳婦,霸氣啊!
幾個姑娘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想反駁又一時語塞。
許夢丹見狀,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宋同志,你別介意,她們只是為我抱不平......”
宋南枝冷笑一聲,“還請某些人收起那一套,沈延庭他姓沈,不姓傻?!?/p>
“那些小心思,誰又看不出來呢?”
說完,她拎起皮箱,對小周說道,“我們走?!?/p>
在與許夢丹擦肩而過的時候,一個細微的聲音,咬牙切齒。
“你就不好奇,今天在病房我和延庭哥發(fā)生了什么?”
宋南枝頓了下腳步,輕飄飄回道,“那你好不好奇,今晚會發(fā)生什么?”
“你也可以來聽墻角,不過......我怕你聽了,會睡不著。”
許夢丹死死地咬著嘴唇,看著宋南枝的背影,眼前一陣發(fā)黑。
結(jié)婚證還沒到手,你得意什么!
——
宋南枝回到醫(yī)院,嘴角的弧度垮了下來。
吵贏了也不痛快,反而沾了一身腥臊。
懷孕以后,精力嚴重不足。
她從周鐵柱手里接過皮箱,放在病房的角落,動作沉悶。
沈延庭聽到響動,掀開眼皮,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怎么了?”他開口的語調(diào)平平的,聽不出來關(guān)心。
更像是在例行公事。
宋南枝不想提起剛剛的糟心事,說了,顯得自己有多在意似的。
她搖搖頭,走到床邊,拿起暖壺倒了杯水,遞過去。
“沒什么?!?/p>
沈延庭沒接過水杯,黑眸沉靜地看著她,顯然不信。
“說?!?/p>
宋南枝把水杯往床頭柜不輕不重地一放,發(fā)出咔嗒一聲響。
“剛剛被文工團的姑娘審問了一番,問我用什么手段,攀上了沈團長這個高枝?”
說完,自己又覺得沒勁,倒像是告狀一樣。
她轉(zhuǎn)過身,只留給沈延庭一個緊繃的側(cè)臉。
沈延庭看著她,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沒說話,病房里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寂靜,只有倆人的呼吸聲。
過了好幾秒,就在宋南枝以為他不會開口了。
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是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