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從了因穿陣到擰斷蘇墨脖頸,不過一呼一吸之間,連觀戰(zhàn)的高手都未完全看清動作細節(jié),只覺眼前一花,勝負已分。
慕容知白手中的狼毫筆猛地一頓,墨滴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黑點。
他雖見慣生死,卻也被了因這突如其來的狠厲動作驚得指尖微顫,隨即迅速穩(wěn)住心神,在紙上補下“旋身扭頸,一招斃敵”的字樣,字跡比之前更顯急促。
了因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珠,動作隨意得仿佛只是撣去灰塵。
他看了一眼蘇墨的尸體一眼,隨即發(fā)出冷哼一聲。
“不知天高地厚!”
這聲冷哼帶著森然殺意,讓在場眾人無不脊背發(fā)涼,甚至還有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已的喉嚨。
有人忍不住低聲議論:“這和尚好重的殺性......”
“是啊,三個挑戰(zhàn)者,竟無一生還?!?/p>
了因耳聞眾人私語,目光如冷電般掃過全場,聲音雖低沉卻暗含真氣,字字如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畔。
“地榜挑戰(zhàn)向來自下而上。”了因突然提高聲量,目光如刀刮過眾人面龐:“何時變成了自上而下?爾等當真可笑!”
他袖袍無風自動,周身真氣激蕩:“若是還有誰想來挑戰(zhàn),貧僧一一奉陪——”
了因頓了頓,眉心的朱紅佛痣微微閃爍,與他眼中的冰冷殺意交織在一起:“但此等魑魅魍魎之輩,來一個,我殺一個!”
此言一出,在場的高手們都恍然大悟。
柳隨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難怪蘇墨會在此地攔路,原來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磥磉@李修遠之死,背后牽扯的絕不簡單?!?/p>
趙烈也皺起了眉頭:“中州本就魚龍混雜,各大勢力盤根錯節(jié)。了因佛子這般高調(diào)前往,怕是會觸動許多人的利益,前路兇險啊?!?/p>
了因?qū)⒈娙说淖h論聽得一清二楚,卻沒有絲毫動容。
他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走向馬車,墨色僧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留下一個孤傲的背影。
慕容知白看著了因的背影,猶豫片刻,還是收起狼毫筆和宣紙,身形一晃,如清風般消失在山林之中。
其他高手也紛紛議論著散去,有人贊嘆了因的實力,有人惋惜蘇墨的殞命,還有人則在猜測中州怕是要被這位大無相寺佛子再次掀起的風波。
趙烈臨走前看了一眼蘇墨的尸體,搖了搖頭:“癡人一個,非要趟這渾水,落得如此下場,何苦來哉?!?/p>
柳隨風則輕搖折扇,笑著道:“這江湖本就是如此,弱肉強食。了因佛子實力強橫,又得大無相寺為倚仗,那些想阻攔他的人,怕是要頭疼了?!?/p>
追風騅的蹄聲在官道上響起,朝著中州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輪滾滾,卷起的塵土中,仿佛已帶著一絲血腥的氣息。
或許是了因先前擰斷蘇墨脖頸的狠厲手段震懾了江湖,又或許是那句 “來一個,殺一個” 的冷言如驚雷貫耳。
此后三月,西行之路竟再無一人敢攔。
追風騅輪換驅(qū)馳,蹄聲踏碎千里煙塵,空門日日執(zhí)掌韁繩,目光卻總不自覺地瞟向身后的烏木車廂。
他清晰察覺到,車廂內(nèi)溢出的氣息日漸沉凝,時而如淵海般壓抑,時而如烈火般灼人,那威壓讓他每次呼吸都倍感沉重,只覺了因佛子的駛離,已強橫到令人心悸的地步。
這三月里,了因幾乎終日靜臥車廂,案幾上的佛經(jīng)早已被閑置一旁,軟墊上的身影始終保持著盤膝打坐的姿態(tài)。
終于,在第三月的末尾,前方官道豁然開闊,路旁山石上 “中州界” 三個朱紅大字遒勁有力,昭示著已踏入這片江湖最繁華也最兇險的地界。
空門剛過界碑,便見道旁設著一處茶攤。
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干干凈凈,粗瓷茶碗整齊排列,攤主是個面容憨厚的中年漢子,卻眼神銳利,暗藏精光。
而茶攤周圍坐著的數(shù)十人,或袒胸露乳,或腰懸利刃,眉宇間皆帶著江湖人的悍氣,竟無半個普通人。
“果然都在這兒等著呢?!?空門心頭一凜,暗自嘀咕。
這些人衣著各異,顯然是來自各方勢力,要么是想探探佛子的虛實,要么是純粹來看這場風波的熱鬧。
這一個個目光灼灼地盯著馬車,恨不得看穿車廂的鮫綃簾幕。
他正想加快車速掠過,卻見遠方塵土飛揚,二十余騎駿馬疾馳而來,馬上騎手皆是僧袍加身,青灰色僧衣在風中獵獵。
空門見狀,立刻勒緊韁繩,兩匹追風騅齊聲嘶鳴,穩(wěn)穩(wěn)停在茶攤旁。
那二十余名僧人也已看清馬車的樣式和空門的裝扮,神色驟變,連忙催馬靠近。
待行至馬車前丈許之地,眾人齊齊翻身下馬,動作整齊劃一,單膝跪地,雙手合十,恭聲喝道:“弟子恭迎佛子法駕中州!”
聲浪激蕩,竟震得茶碗叮當作響。
茶攤周圍的江湖人頓時嘩然,紛紛側目打量。
有人暗自咋舌,低聲交流:“好大的排場!不愧是南荒大無相寺佛子。”
更有眼力毒辣者,早已看穿這些僧人的修為,心頭震撼不已:“十四位枷鎖境,其余皆是無漏境!這般陣容,尋常門派怕是傾盡全力也湊不齊!”
眾人的目光愈發(fā)熾熱,皆等著車廂內(nèi)的佛子現(xiàn)身。
然而,車廂內(nèi)久久未有動靜,唯有一道淡漠卻極具威嚴的聲音緩緩傳出,穿透鮫綃,回蕩在官道之上:“此城非我目的地,轉(zhuǎn)道青州?!?/p>
話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勢,仿佛蘊藏著山河倒轉(zhuǎn)的力量,讓在場眾人呼吸一窒。
“弟子遵令!” 二十余名僧人不敢有絲毫遲疑,齊聲應諾,起身翻身上馬,紛紛調(diào)轉(zhuǎn)馬頭,分列兩側,在前引路。
空門輕喝一聲 “駕”,馬車再次啟動,追風騅蹄聲沉穩(wěn),跟隨著僧隊向青州方向行去。
茶攤旁的江湖人望著遠去的隊伍,議論聲此起彼伏,心中對這位未曾露面的佛子,更添了幾分敬畏與好奇。
五地之中,當屬中州與東極的江湖最為風起云涌。其根本原因是東極江湖有兩個龐然大物,一個便是刀閣,一個便是大須彌寺。
而中州的格局更為復雜 —— 南有超一流勢力上虛道宗,玄門妙法,弟子遍布江南;北有超一流勢力論劍宗,劍勢凌厲,號稱 “一劍破萬法”;
更有大周皇朝雄踞中央,皇室之中有上三境強者壓陣,麾下四大一流世家盤根錯節(jié),掌控著中州半數(shù)資源。
這般龍盤虎踞之地,便是針尖大的事,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車廂內(nèi),了因緩緩睜開雙眼,眸中布滿細密的血絲,卻亮得驚人,宛若燃著兩簇幽火。
他雖有深厚根基,但也深知根基不等于實力,便是在東極,他也不敢言無敵,更何況這中州臥虎藏龍之地。
這三月來,他幾乎片刻未歇,日夜沉浸在修煉之中。
三百六十處竅穴,如今已有二百零一處被他強行封閉,每封閉一處,都讓他的真氣愈發(fā)凝練霸道,出手威力倍增。
代價便是心中的戾氣如燎原之火般瘋漲,魔功的影響讓他數(shù)次險些失控。
萬幸先前與魔功對抗的經(jīng)驗,他還是硬生生將那股毀滅欲鎖在心底,雖眉宇間煞氣凜然,卻始終未曾迷失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