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念初離開后,爺孫倆才重歸正題,再次談及正事。
念初在醫(yī)院外面找到了老金,正準備上車,看到外頭又過來一人。
女人穿了件酒紅色的絲絨大衣,脖子上系著漂亮的絲帶,鼻子上架著個墨鏡,墨鏡外的肌膚都白的像美玉,每走一步,都搖曳的能拍出時尚大片。
即使看不到全臉,念初也認出了她的身份,這樣美麗到讓人過目不忘的女人,正是沈喬菲。
沈喬菲是來看蔣天頌的,她沒想到蔣老爺子也在。
“蔣爺爺?!彼吂М吘吹卮蛄藗€招呼,眼神有些躲閃。
蔣老爺子對她是很好的,老爺子知道,因為父母的關系,蔣天頌對某些事情的態(tài)度一直很消極。
因此當沈喬菲對蔣天頌展現(xiàn)出超出尋常人的友好和興趣后,老爺子一直持的是鼓勵態(tài)度。
但這樣的態(tài)度,也僅限于沈喬菲結(jié)婚之前。
現(xiàn)在她一個剛新婚不到一年的人妻,莫名其妙來探望一個在外人眼中跟她關系不純的前男友,老爺子臉上雖然不顯,眼神卻極為淡漠。
“喬菲啊,你來是有事?”
沈喬菲感受到老爺子對她判若兩人的態(tài)度差距,險些落下淚來。
再看神色淡漠,沒有任何給她打圓場的意思,仿佛沒看到她這人一樣的蔣天頌,心中更加酸楚。
“我聽說天頌受了重傷,所以來看看他?!?/p>
她說著來探望,自己卻光鮮亮麗,手里連個水果都沒帶。
相比同樣打著探望旗號來,還帶了補品的念初,老爺子心底嘆氣。
他當初是怎么覺得沈喬菲這孩子好呢?
蔣開山起了身:“正好我們兩個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天頌,你身上帶傷,也別強撐著,該休息就休息?!?/p>
蔣天頌從病床上起身:“爺爺我送您?!?/p>
沈喬菲被晾在一邊,換做她之前,肯定受不住這樣的冷板凳,發(fā)起脾氣來了。
但現(xiàn)在的她,卻是一副隱忍的神色。
結(jié)婚之前,她以為自己是父親的女兒,白鶴展想要得到沈家的資源,就得聽她的話,討好她。
可發(fā)生了一件又一件事,沈喬菲才在痛苦中絕望的意識到,她高看自己了,她不過是她父親跟白鶴展達成合作關系的附屬品。
他們做的事,完全是男人之間的戰(zhàn)爭,有她沒她,根本問題不大。
別說重視,白鶴展對她根本一點耐心都沒有。
看似斯文有禮,實際上都是他的假象,她是他的妻子,可他不僅不為她的利益考慮,竟然還公然跟她那個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弟弟達成友好合作,要提攜他!
完美的眼妝下,隱藏的是哭紅的雙眼,微腫的眼皮。
蔣老爺子一走,沈喬菲就哭了出來,她趴伏在他病床上,肩膀不住顫抖:
“讓你說中了,我爸根本就不在意我,他心里只有他那個私生子,我的婚事也是為了給那個狗崽子鋪橋,現(xiàn)在他們?nèi)齻€男人聯(lián)起手,我沒有任何辦法?!?/p>
止不住絕望時,沈喬菲想到了蔣天頌,他曾經(jīng)提點過她。
來找他也是她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決定的,她覺得他會幫她。
蔣天頌站在門邊看著她,微微地皺著眉,沈喬菲會有今天,他一點都不意外。
沈父對沈喬菲的培養(yǎng)太片面了,與其說是培養(yǎng),不如說是豢養(yǎng)。
她就像個花瓶,看似精美,實則用處不大,遇著喜歡她這一款的人還好,能被善待,但如果只是想找個瓶子放著,充個面子的,那她就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蔣天頌淡漠的神色并沒有因她的淚水而動容:
“你說這些,是想表達什么?”
沈喬菲抬起頭,淚水漣漣的一張臉,妝容略微花了,但依舊美的驚人。
她看著蔣天頌,眼里閃著期冀的光:
“家業(yè)是我媽跟他一手打下的,就是為了這份家產(chǎn),我媽她年紀輕輕一身是病,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就英年早逝,現(xiàn)在他卻要把這一切都交給野女人生出來的野種,我不甘心!”
蔣天頌語氣平靜:“所以呢?”
沈喬菲道:“我想要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但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天頌,人人都說你有本事,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幫幫我,看在我們曾經(jīng)的情分上,幫幫我好不好?”
她邊說邊忍不住步步朝他靠近,蔣天頌皺著眉看著,在她即將觸碰到他之前,提醒道:
“你說的都是你們家的家事,比起我,或許你更應該去求助你的丈夫?!?/p>
“白鶴展他根本就不愛我!”沈喬菲僵在原地,掩面低泣:“他接近我只是為了討好我父親,我和他之間也從來沒有過什么感情,和他結(jié)婚不過是一時賭氣……”
蔣天頌和她退婚之后,沈喬菲遭受了不小的非議,甚至有人當著面跟她說她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比蔣天頌更好的。
她氣不過,所以才在遇到白鶴展時,抱著證明自己魅力的心態(tài)跟他接觸,但她很早之前就后悔了,早在婚禮那天她就后悔了。
只是事情已經(jīng)到了無法挽回的余地。
蔣天頌看著她,眼神有些恍惚。
他的學生時代,是過得有些孤僻的。
蔣老爺子給他安排的訓練太多,每天除了上學就是訓練,他的私人時間極少。
也因此,在同齡人最愛玩,愛鬧,愛抱團的階段,他的獨來獨往和寡言的性格,并沒有交到什么朋友。
沈喬菲算是一個例外,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喜歡跟女生玩,就喜歡過來找他。
也是因為有她的存在,蔣天頌的初高中時期,才不至于連個下課后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如果不是他意外出事,沒辦法走老爺子給他準備好的路了,沈家在得知這事后,立刻安排沈喬菲出國,斬斷兩人關系。
他們急著放棄他,跟他撇清關系的冷漠,讓他看穿了所謂的多年情誼,也不過是利益至上的事實。
或許今天二人見面,又會是另外一番光景。
沈喬菲還在嗚嗚的哭,結(jié)了個婚,看清很多事情,她成熟許多。
“我知道我不該再來找你,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天頌,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我那些所謂的朋友,根本就沒人真心對我,一旦遇到了事情,不看我笑話就不錯了,沒一個人愿意幫我。”
“我也不求你出手,只希望你能看在我們認識一場的份上,給我指出一條明路,我爸爸以我的名義給白鶴展錢,白鶴展在拿到錢之后,又暗戳戳給那個野種鋪路,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打破他們之間的這種平衡?”
蔣天頌沉默著,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他想了很多。
過往種種在腦海中匆匆掠過,最終定格在十七歲的沈喬菲,明媚動人的笑顏。
無懼所有人的非議,帶著熱情的笑容跑到他的身邊。
“喂,大少爺,怎么又是板著一張臉,要不要和我去聽音樂會?”
至少,他們曾經(jīng)是朋友。
蔣天頌撕下一張紙,寫出一串號碼:
“像你說的這種事情,最好去找專業(yè)人士咨詢,這個人是業(yè)內(nèi)很有名的律師,最擅長不開庭解決問題,你可去跟他談談?!?/p>
他把寫好的字條遞到沈喬菲面前,沈喬菲大喜過望,一把接過:
“謝謝你,天頌,真的謝謝?!?/p>
說完不敢有任何耽誤,立刻起身匆匆離開。
蔣天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背影,等沈喬菲出了門,就把病房門反手關上。
之后一直在小林跟老魏之間不停溝通,偶爾還要回鄭局的消息。
沉浸在工作中,再也沒分過心。
念初傍晚的時候果然又來了。
外頭的氣溫又降了點,她換上了帽子上帶毛毛的棉服外套。
這回手里沒拿湯了,拎著一些水果。
蔣天頌開門把她迎進來,握了握她的小手,感覺上面冰涼,干脆把她兩只手都握進掌心,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
念初不好意思地打量著病房:“今天很多人來看你吧?”
跟她白天來時明顯不同,這會兒病房里多出一堆東西。
果籃、營養(yǎng)品、牛奶、燕窩,貼著墻根擺了一地,就那么隨便地放著,都能開家小超市了。
蔣天頌也看了眼,隨意地說:“都是同事拿來的,你喜歡哪個,隨便吃?!?/p>
他這個位置,下屬還是挺多的。
知道他出事,幾乎每人都來刷了個存在感,來自然不能像沈喬菲似的空著手來,就有那么一堆了。
念初也不跟他客氣,一眼看中了一筐大石榴,在她印象里蔣天頌很少吃這東西,他嫌棄石榴籽煩。
“那我要這個,待會兒走的時候,我拿回去慢慢吃。”
蔣天頌看她半點都不跟他客氣,笑了聲:“石榴你可以拿走,但待會兒不行?!?/p>
念初疑惑地看著他:“為什么待會兒不行?”
蔣天頌看把她手暖的差不多了,拎著念初胳膊,輕輕松松一提,就把她扯到了病床上:
“你說為什么不行?來都來了,我還能讓你走?”
有了尸檢報告和買兇毀尸滅跡的證據(jù),案子終于能定性了,老爺子也要把傷到他的殺手幕后之人追查到底,蔣天頌心頭卸下座大山,心情好了不少。
念初嚇了一跳,忙看了眼病房門,瞧見好好關著呢,才慌忙說:
“你別亂來啊,這里人來人往的,而且你身上還帶著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