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義滿派遣足利義嗣守備對馬島前,再三叮囑,讓足利義嗣萬萬不可喝酒誤事。
聞言,足利義嗣翻了一個白眼,道:“知道了,小林,你哪里都好,就是太啰嗦!”
足利義嗣認(rèn)為,既然明軍從金州發(fā)水師,剿滅了倭寇再度返程,自然不會威脅到對馬島,別說他足利義嗣去喝一晚上的酒,就算他足利義嗣去喝了三天三夜的酒,明軍也無法威脅到對馬島。
送別足利義嗣,小林峰嘆了口氣,下令收緊防御,加派人手守夜,絕不可掉以輕心!
小林峰為人謹(jǐn)慎,是真正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故不敢有絲毫懈怠。
足利義嗣可以犯錯,征夷大將軍不會真的怪罪,可若因為他的失誤打了敗仗,他小林峰的項上人頭不保。
夜幕降臨,對馬島西南海域。
今夜烏云遮月,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十艘大明戰(zhàn)船正悄然朝著對馬島前進。
大型戰(zhàn)船之后,還有三十艘小船相隨,為首的一艘戰(zhàn)船上,楊帆一身戎裝,面容肅穆。
吳亞夫指著前方,說道:“大人,以我們當(dāng)前的速度,在子時左右能抵達對馬島?!?/p>
楊帆微微頷首,目光深邃,道:“好!派人再檢查一遍神武大炮,要確保每一門大炮,都能射擊!”
楊帆所率領(lǐng)的船隊,水師、陸軍加起來,人數(shù)在一萬六千人左右,并非楊帆不想投入更多兵力,而是船只有限。
楊帆命大明水師分為兩個部分,其中一部分就在金州,控大船二十余艘,招搖過市。
倭國的探子能清楚地掌握金州明軍的動向,卻不知道楊帆還留了十艘大船在遼東灣,后十艘戰(zhàn)船從遼東灣秘密地被調(diào)來耽羅島,同時,楊帆暗中抽調(diào)精銳將士抵達耽羅島。
六千神機營,一萬五軍營,這些將士大多參與過征戰(zhàn)納哈出、征伐高麗的苦戰(zhàn)。
有他們在,楊帆有信心一戰(zhàn)奪下對馬島!
李景隆眺望無邊的大海,道:“大人,對馬島若是拿下來,很快南北朝的反撲就會開始?!?/p>
楊帆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調(diào)侃道:“九江擔(dān)心,我等守不住對馬島?”
李景隆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在想,金剛理什么時候起兵,策應(yīng)我們?”
金剛理手中有死士,也有一些忠于他的文臣武將,若是能從南朝內(nèi)部起義,明軍的壓力會小很多。
楊帆聞言啞然失笑,說道:“金剛理,你還是少指望他,能連續(xù)兩次刺殺南北朝議和大臣,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p>
楊帆可沒指望金剛理會給予明軍多少的幫助,即便在明軍出兵前,金剛理做了承諾。
李景隆握緊了拳頭,戰(zhàn)意昂揚,道:“金剛理禪師不出手也好,省得未來我大明吞下倭國,他從中阻攔?!?/p>
對馬島,夜,子時。
小林峰披著披風(fēng),行走在軍營之中,他來到營門口往外面眺望,眉頭緊鎖。
“小林桑,這么晚了您怎么還沒休息?是不是您有什么事情要辦?您盡管吩咐!”把守營寨門的兵卒對小林峰十分恭敬,紛紛地迎上來,要為小林峰辦事。
小林峰搖了搖頭,和氣地說道:“睡不著出來走走,順便巡視營寨的防御?!?/p>
兵卒順著小林峰的目光往外看,忽然笑了,說道:“小的明白了,小林先生是在看少將軍是否回來了?先生,您不用看了,我們都聽說了,金田城那邊安倍公子得到了好幾位花魁,美若天仙,少將軍明天回來都算快的?!?/p>
小林峰從基層的兵卒做起,所以沒有什么架子,能與軍中的兵卒打成一片,他揮了揮手,道:“休要胡言亂語,這話在少將軍面前千萬不能說,不然你的小命不保!”
小林峰說完,那兵卒縮了縮脖子,不敢胡言亂語,忽聽營寨上頭有人在呼喊。
“小林先生,海上好像有船只來了!”
對馬島的港口基本很少在晚上子時之后有船只來,畢竟,港口負(fù)責(zé)搬運的人也需要休息。
小林峰眉頭一皺,快步往寨墻上走,問道:“來了幾艘船?船只大小如何?”他本能地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還不等小林峰登上寨墻,忽聽一陣“轟隆”作響。
打雷了?
小林峰以為是打雷,往空中望去,就見一顆火球從天而降!
轟!
“火球”砸在寨墻上,隨之炸裂,里面射出無數(shù)的鐵屑、細(xì)碎的釘子等物。
四周的守備兵卒頃刻間被炸死炸傷十幾人,不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更多的炮火襲來。
轟!轟!轟!
營寨上下火光沖天,小林峰頂著炮火上了寨墻,舉目望去,就見十艘大船正??吭诟劭趦?nèi)。
洪武大炮的威力驚人,射程直接從港口水中,射到了北朝軍的軍營里面。
戰(zhàn)船一邊射擊,一邊有大明的軍兵從戰(zhàn)船上登陸,這一幕看得小林峰脊背發(fā)涼。
“不能讓明軍登陸,來人,來人!快去通知少將軍,剩下的人給我沖出去,沖向碼頭,絕對不能讓明軍順利登陸,殺!”
小林峰一把拉過身邊的親衛(wèi),讓他去報信,他搞不明白,明軍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他們不是已經(jīng)回金州了么?
搞不明白的事情,小林峰便不再細(xì)想,轉(zhuǎn)而去阻攔明軍登陸,小林峰覺得,這是他們唯一能擋住明軍的機會!
小林峰的判斷沒有錯,但他還是忽略了兩軍之間的戰(zhàn)力差距,當(dāng)小林峰率領(lǐng)兩千人沖出營寨后。
一方面他們要躲避洪武大炮的炮火,另一方面,他們還要迎接神機營的迎頭痛擊!
經(jīng)過幾年的休整,遼東軍器局對火銃做出了新的革新,其中兩個最重要的革新,便是“紙殼彈”的普及。
紙殼彈的普及,使得神機營火銃裝填速度上了一個臺階,射擊的速度更快。
第二個革新就是火銃的結(jié)構(gòu)優(yōu)化,使得火銃的射擊距離、精準(zhǔn)度提升了極大。
遼東軍的船只并未一股腦地沒有章法地下,而是先下五軍營一部分,再下神機營一部分。
當(dāng)小林峰率領(lǐng)部眾殺來的時候,神機營千人已經(jīng)列陣完畢,左右都有五軍營掩護。
李景隆站在神機營正中,微微瞇起眼,待小林峰等倭寇沖到了射程范圍內(nèi),他舉起佩劍,聲音直沖天際道:“神機營,射擊!”
嘭!嘭!嘭!
爆豆一般的射擊聲音傳來,一瞬間就有兩百多的倭寇中彈倒地,小林峰身上有鎧甲還算運氣不錯,中了一槍,但是沒有傷及要害。
明軍的射擊連綿不斷,千人分成三排,每一排都有三百余人,每次就有三百火銃齊射。
還未等殺到明軍身前,又或者到倭國弓箭手的射程之內(nèi),北朝軍就損失了六百多人,哀嚎聲遍地。
好不容易到了能射箭反擊的時候,明軍的炮火又來了,將北朝軍打得丟盔卸甲。
小林峰率領(lǐng)的北朝軍不可謂不勇猛,可旋即,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五軍營步卒,已經(jīng)從兩翼殺來。
明軍的配合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小林峰被兩側(cè)五軍營步卒合擊后,幾乎是一觸即潰。
明軍本次登陸對馬島的都是百戰(zhàn)精銳,北朝軍戰(zhàn)力算是不錯的,卻依舊擋不住明軍的沖擊。
望著那些兇悍的明軍,還有明軍的火銃、神武大炮,小林峰的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來:大明,當(dāng)真天下無敵?
轟!
小林峰不遠處一顆神武大炮的炮彈落下,將周遭十幾人炸得七葷八素,他也被炸地飛出好遠,頭昏腦脹,親衛(wèi)拼死才將小林峰給救了出來。
“小林先生?小林先生快醒來!”
“先生,我們擋不住了,快走吧!”
“明軍兇猛,不是我們能敵的!”
小林峰雙耳嗡鳴,隱約能聽到親衛(wèi)的話,他往四周看了一眼,這一看心涼了半截。
兩千北朝軍,還剩下不到八百人,苦苦支撐,不斷地倒在明軍的攻擊之下。
眼瞅著明軍要完成合圍,將在場的人全部“吃”下去,小林峰一揮手道:“撤退!撤往金田城!”
說到底,小林峰是個文士,不擅長沖鋒陷陣,隨著小林峰的下令,北朝軍火速撤離。
對馬島,金田城。
到了深夜,金田城內(nèi)的將軍府里面依舊歌舞升平,足利義嗣懷中抱著美艷的花魁,喜笑顏開。
“義兄,還是你對我好,在對馬島這些個日子,我當(dāng)真要無聊死了,幸好有你在,哈哈哈哈!”
足利義嗣說著,又在花魁的服侍下飲下一杯美酒,不禁臉色漲紅哈哈大笑。
足利義滿的義子安倍青笑了,說道:“你我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這花魁兄弟你若喜歡就帶回軍營,美酒剩下的你也都帶走!”
足利義嗣眼睛一亮,說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日若是有什么功勞,你我兄弟一起立功!”
說起立功,安倍青問道:“你說高麗錦州的明軍,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連續(xù)兩次出海,都是雷聲大雨點?。壳褰诵┵量芫头党塘??”
足利義嗣搖了搖頭,譏笑道:“誰知道了?多半是那明軍里面有好大喜功者,殺幾個人去大明皇帝那領(lǐng)功吧?”
安倍青若有所思,他總覺得明軍沒有那么簡單,尤其是明軍的統(tǒng)兵大將楊帆,整個高麗都是他打下來的,楊帆會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還能管不住手下的將官?
轟!
一聲震天的聲響,打斷了安倍青的思緒,他往外面望去,道:“打雷了?”
轟!轟!轟!
又是三聲巨響,安倍青的臉色驟然一變,道:“不好!是大炮的聲音!敵襲!”
倭國南北朝之間交戰(zhàn),也偶爾會出現(xiàn)一些火炮,說來有趣,這些火炮都是從大明走私來的。
大明最頂尖的火炮技術(shù),一直都掌握在大明朝廷手中,洪武大炮的威力更是頂級厲害。
倭國南北朝自然聽說過洪武大炮的威名,但苦于沒有渠道得到洪武大炮,后大明與倭國通商后,倭國就起了別的心思,希望能通過走私,獲得火炮。
經(jīng)過倭國南北朝的努力,也的確搞到了一些火炮,但都是較為原始的火炮。
笨重不說,威力也不好,根本比不得洪武大炮,且在倭國這樣一個地形狹長,多山多水的地方,笨重的火炮作用有限。
故安倍青見過火炮,用過火炮,當(dāng)神武大炮的炮火聲傳來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事情不好!
足利義嗣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他們所在的地方位于金田城的最高處。
從這里能俯瞰對馬島的港口,如今,對馬島的港口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火海。
足利義嗣打了一個激靈,酒瞬間就醒了,罵道:“明賊狡詐,竟然突襲我對馬島,義兄,你我立刻去將碼頭搶回來!”
安倍青一把拉住足利義嗣,道:“不可,你沒看到明軍火炮的威力么?”
碼頭,軍營,都在炮火之下陷入一片火海,安倍青敢肯定,就算他們?nèi)チ?,小林峰他們肯定也守不住營寨。
“兄弟,現(xiàn)在去來不及,你我不如固守金田城,那船只總上不了岸,他們的火炮便用不上,咱們趕快傳續(xù)給將軍,請義父派援軍!”
關(guān)鍵時刻,安倍青的頭腦極為清醒。
但是,足利義嗣怎么肯固守在金田城,他一把甩開了安倍青,道:“父帥命我鎮(zhèn)守碼頭,現(xiàn)在我出來飲酒作樂丟了軍營,要是不回去做些什么,父帥肯定會扒了我的皮!”
說到底,足利義嗣想要挽救自己的失誤,至少不能死守著金田城讓足利義滿失望。
安倍青聞言臉色陰晴不定,片刻之后,他一咬牙,道:“好!那我與你一起去!”
安倍青如今在金田城有守軍三千,他便率領(lǐng)著一半的兵卒,準(zhǔn)備前往馳援港口。
足利義嗣與安倍青才出了將軍府,準(zhǔn)備去軍營調(diào)兵遣將,忽然,距離他們也就一條街的地方火光沖天。
緊接著是第二處、第三處……
金田城瞬間就多了九處起火點,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有人蓄意縱火!
安倍青氣得臉色發(fā)白,道:“好個狡詐的明賊!城里有明軍的尖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