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望去,只見數(shù)十個黑衣人正在瘋狂地看砍殺家丁,以及來參加宴席的大臣們。
這群大臣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之輩,什么時候見到這般勇武?被砍殺的人仰馬翻,群臣大驚失色,紛紛朝王昌這邊涌來,現(xiàn)場亂成一團。
少有人注意到,那群“李成桂殘黨”砍殺大臣的時候,極有目的性,往往朝著一人直奔而去,將其斬殺。
楊帆護著王昌,高聲喊道:“不必驚慌,崔府外有禁軍,不消片刻,禁軍就會殺來,擋住院門!”
還留在內(nèi)院的少部分護衛(wèi),跟隨楊帆一起,堵住了院門,暫時將殺手隔絕在外。
鄭樞臉色蒼白,嘀咕道:“李成桂都離開高麗了,怎么還有殘黨能卷土重來?”
一旁的大臣瞥了眼楊帆,道:“一念之差饒了李成桂,李成桂沒有死,他的殘黨如何消亡?”
楊帆繞過李成桂性命,送往應(yīng)天軟禁,高麗很多的大臣不滿,卻敢怒不敢言。
王昌聞言,道:“李成桂生與死,都攔不住那群暴徒行兇,諸位大人休要說喪氣話,亂我軍心?!?/p>
唰!
王昌將寶劍拔出來,喝道:“凡我高麗大臣,不可退縮,那群暴徒敢進(jìn)來,必殺之!”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王昌的硬氣,讓混亂的局勢漸漸地穩(wěn)定下來。
外院的廝殺聲已經(jīng)停息,殺手們誅殺了一群倒霉的大臣,朝著院子里喊話:“昏君聽著!你壞我家主公大事,今日,吾等要為主公報仇!”
崔瑩聞言氣得臉紅脖子粗,吼道:“亂臣賊子!有大明楊總兵在,爾等休得猖狂!”
別看崔瑩年紀(jì)大,膽氣卻不小,抽出佩劍與楊帆等人一起,守在內(nèi)院門口。
王昌望著崔瑩的滿頭白發(fā),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崔瑩的確喜歡說教,喜歡掌控王昌的決定,但真的有危險,崔瑩也會拼命守著王昌。
外面的殺手聽到崔瑩的話,冷笑一聲:“老匹夫,你好生猖狂!爺爺殺進(jìn)去,第一個就宰了你,殺!”
殺手們聯(lián)手撞擊院門,輕薄的院門哪里經(jīng)受得住撞擊?
嘭!嘭!嘭!
院門搖搖欲墜,群臣的心也下沉到了谷底,鄭冕焦急地往外面張望,道:“禁軍呢?禁軍為何還不進(jìn)來?難道,暴徒在外面也留下了人手?”
李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就算暴徒留了人手,也不會是禁軍的對手,鄭大人,不要胡說!”
崔府外的禁軍是他們?nèi)康闹竿?,若禁軍都被人擊破,他們這群人都得死!
鄭冕忍不住抱怨道:“城防軍是干什么吃的?暴徒五十多人,各個都帶著兵器,城防軍居然沒提前察覺?”
嘭!嘭!嘭!
院門終于承受不住撞擊,轟然裂開,一個殺手張牙舞爪地沖進(jìn)來,楊帆眼疾手快,長刀劃過,將殺手的喉嚨割開。
鮮血噴灑出來,染紅了地面,后面的殺手蜂擁而至。
這群殺手訓(xùn)練有素,若是放到軍中也屬于最厲害的那一檔的。
楊帆一連斬殺三人,可隨著后面殺手越來越多,他與王昌的護衛(wèi)不得不連連往后退去。
崔瑩一個不慎,被殺手踢倒在地上,直接擒住。
王昌見狀,心疼地大喊道:“休傷崔大人!”
楊帆邊打邊撤,對王昌道:“大王,往后面的宅院撤退,快走!”
楊帆與僅有的十余名護衛(wèi)護著王昌往后撤離,其他的大臣們只能看命,現(xiàn)場越發(fā)混亂,人們好似無頭蒼蠅一般。
待王昌等人抵達(dá)后院的一座院落里,發(fā)現(xiàn)不少重臣都不知跑去了何處。
院落外一片慘叫聲,聽得王昌心痛如絞,王昌仰天長嘆,道:“本王無能,連累這么多大臣蒙難,本王無能??!”
李穡眼眶通紅,道:“大王您別再說了,臣等不能為大王分憂殺敵,沒用的是臣等!”
王昌以及追隨他的大臣,哭得淚眼婆娑,萬分悲痛。
隨即王昌看向楊帆,道:“楊總兵,本王連累了你,不如你取了本王的首級,給了那群暴徒,他們知道你是大明的高官,不敢傷你?!?/p>
楊帆貼在墻邊,并未接王昌的話,而是側(cè)耳傾聽外面的情況。
廝殺聲越來越大,還有大批的腳步聲傳來,楊帆微微瞇起眼,道:“大王,援軍似乎來了!”
什么?本已經(jīng)陷入絕望的王昌瞬間來了精神,掙扎著站起來往門邊行去。
果然,外面的聲音極為嘈雜,還伴隨著大批人來往穿梭的聲音。
忽然,一個人朝著院子里喊道:“大王!大王您在里面么?末將白文書前來救駕!”
白文書?
聽到白文書的聲音,王昌無比興奮,喊道:“本王在,白將軍,你怎么來了?你今夜不是在值守么?”
田祿生離開京城后,城防軍就由白文書掌管,今夜正好是白文書值守巡邏,為了盡忠職守,白文書將崔瑩的歸鄉(xiāng)宴都推了。
聞言,白文書叫道:“崔府附近發(fā)生了械斗,末將帶人趕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禁軍已經(jīng)死傷殆盡,我們殺進(jìn)來一路剿滅殺手,大王沒受傷吧?”
王昌高興地?fù)]揮手,讓人將院門打開,道:“本王沒事,白將軍有大功,本王要重重地賞賜你!”
吱呀——
院門緩緩地打開,王昌還有諸位大臣都帶著劫后余生的笑容,就見外面,白文書率領(lǐng)數(shù)百城防軍,正站在滿院子的尸體之中。
不過詭異的是,與白文書站在一起的,還有那群黑衣人!
王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指著白文書,說道:“白將軍,你為何不誅殺他們?他們是殺手!”
白文書嘴角上揚,道:“是么?殺手?大王,您說他們是,他們就是么?”
李穡朝著白文書怒吼:“白文書,你敢對大王不敬?你要造反不成?趕快將他們都?xì)⒘?!?/p>
剩余的黑衣人紛紛摘下面巾,為首的漢子對白文書說道:“白將軍,您何必與他們廢話?這群老頑固冥頑不靈,說不通的。”
這下再遲鈍的也認(rèn)明白了,白文書與這群殺手沆瀣一氣。
王昌不敢置信地望著白文書,問道:“白將軍,你為何與李成桂的余孽勾結(jié)在一起?你忘了,你兄長可就死于李成桂麾下的手中??!”
白文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王昌一眼,笑道:“大王,您還真是天真啊,您真的相信這群殺手是李成桂的人?哈哈哈,我白文書怎么會跟隨李成桂?我追隨的另有其人,崔大人,請您出來吧!”
王昌等人齊齊望向逐漸散開的城防軍,然后,一個皓首老者緩緩地走了出來。
王昌的嘴巴微微張大,不敢置信地望著崔瑩道:“崔……崔大人?怎么會是你?那群殺手,是你的人?”
崔瑩走到了最前面,腰板挺得筆直,整個人神采奕奕,道:“為何不能是老夫?難道大王覺得,老夫就該做那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不成?大王,從你褫奪了老夫的官職那一刻開始,你就該想到今日!”
王昌好像第一次認(rèn)識了崔瑩,他指著崔瑩顫聲說道:“你要做什么?你讓殺手假扮李成桂的殘黨,隨意殺戮我高麗的大臣,你難道要連本王一起都?xì)⒌裘??你是先王的顧命大臣,你怎么能做這種事?”
崔瑩微微揚起臉,微微一笑道:“不,老夫讓他們殺的,都是平時與老夫作對的那群人,他們看不慣老夫的做派,屢次攻擊老夫,他們都該死,至于你李穡,還有你鄭樞,你們這群人也要死!”
李穡聽到崔瑩的話,怒不可遏,怒斥道:“崔瑩!你無恥!你是三朝老臣,先王將輔佐新王的重任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卻狼子野心!好,你要殺就先殺我!”
崔瑩一揮手,城防軍以及殺手快速圍了上去,亮出沾染著鮮血的刀兵,他指了指兩邊,說道:“支持老夫地站在左邊,支持大王的就去右邊,老夫給諸位大臣一條生路?!?/p>
鄭樞瞪大眼睛,問道:“崔瑩,你膽大包天,你要篡位不成?就算你能殺掉這里所有的人,你也堵不住高麗百姓的悠悠眾口,你名不正言不順!”
崔瑩聞言哈哈大笑,說道:“鄭樞,誰說老夫要篡位了?老夫不過是要讓大王主動退位讓賢,扶持小世子擔(dān)任我高麗的國君,大王無才無能,已經(jīng)不配為我高麗的君王!”
群臣一聽就明白了崔瑩的心思,這是要架空大王,大權(quán)獨攬啊!
崔瑩對著王昌,喊道:“老夫請大王,退位讓賢!”
王昌氣得全身發(fā)抖,臣子之中也有人勃然大怒,怒斥不已。
“老賊!你癡心妄想!你想大權(quán)獨攬?做夢!”
“崔瑩!你就算殺光我等,我等也不同意!”
“崔瑩!大王與楊總兵在此,你怎么敢!”
“我愿與大王共赴國難!”
……
崔瑩負(fù)手而立,冷笑一聲道:“老夫言盡于此,是死是活諸位大人自己選,還有你,楊帆!”
崔瑩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神色平靜的楊帆身上。
“你以為你是大明的總兵,老夫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今日你也要死!”
楊帆望著五官有些扭曲的崔瑩,笑道:“崔大人,為了今日你真是煞費苦心,挑選殺手,聯(lián)合白文書,還將田祿生調(diào)走,這開京城里面多少人成了你的幫兇?你當(dāng)真忘了先王對你的恩情?”
崔瑩嗤笑一聲:“老夫為高麗盡忠多少年?可老夫最終得到了什么?新王一句話,就將老夫貶成白衣,既然如此,老夫為何不能動手,再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不愿意支持老夫的,殺無赦!”
迫于崔瑩的壓力,陸續(xù)有大臣開始往左邊站去,崔瑩見到了這一幕洋洋得意。
王昌見狀知道今日局面已經(jīng)無法改變,他走出來對崔瑩說道:“崔大人,本王的事情本王一人承擔(dān),你放了楊總兵還有其他的大人們,若楊總兵有個三長兩短,我高麗必定受滅頂之災(zāi)!”
崔瑩哪里聽得進(jìn)去王昌的話,譏諷道:“大王三天兩頭往楊帆那邊跑,想來罷免老夫的官職也是聽了楊帆的挑唆吧?楊帆此賊罪大惡極,老夫絕對不可能饒了他,給我殺!”
嘭!嘭!嘭!
崔瑩一聲令下,但沒有等殺手動手,從后面?zhèn)鱽硪魂嚤拱愕穆曧憽?/p>
初時,崔瑩還未反應(yīng)過來,但是白文書聽到后臉色一變。
“火銃的聲音?神機營?”
整個高麗能使用火銃的軍隊,除了神機營還有誰?可問題是神機營駐扎的地方距離崔府非常遠(yuǎn),他們是怎么趕過來的?
白文書亂了陣腳,但崔瑩卻沒有亂。
“白將軍嗎,你還在猶豫什么?你我都沒有退路,擒住大王與楊帆,我們就能活!”
崔瑩不知道神機營是怎么過來的,但是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擒住楊帆與王昌,不然今日舉事的所有人,都會死!
殺戮在一瞬間爆發(fā),殺手與城防軍殺向了楊帆與王昌這一邊。
神機營則在后面對城防軍不斷射擊,鮮血染紅了崔府,一個個達(dá)官顯貴倒在血泊之中。
然而崔瑩與白文書并未能生擒楊帆與王昌,亂戰(zhàn)之中,王昌挨了兩刀,血流如注,楊帆則且戰(zhàn)且退,他的衣衫里面早就穿了甲胄,尋常的殺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最終,崔瑩、白文書被生擒,參與謀反的殺手、城防軍幾乎被全殲,少量的被擒住。
楊帆走到了五花大綁的崔瑩面前,笑呵呵地說道:“崔大人,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輸了?!?/p>
崔瑩的確輸了,但是輸?shù)媚涿?,他憤恨地盯著楊帆道:“為何神機營會過來?楊帆,你到底用了什么陰謀手段?”
楊帆微微一笑,說道:“鄭大人,出來吧,為崔大人解惑!”
崔瑩微微一怔,然后就見到鄭夢周從楊帆的身后走出來,滿面笑容。
崔瑩瞬間明白了,鄭夢周自始至終都是楊帆的人,崔瑩的一切舉動,盡在楊帆的掌控之中。
“鄭夢周!你這個混蛋!混蛋!你敢出賣老夫!”
鄭夢周故作詫異,說道:“崔大人何出此言?我鄭夢周一直效命的都是楊總兵,之前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要怪應(yīng)該怪的是你自己,狼子野心想要掌控高麗,就沒想過你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禍!”
崔瑩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鄭夢周,楊帆揮揮手命人將崔瑩押下去,然后去查看王昌的情況。
王昌挨了兩刀,幸好沒有傷及要害,不過失血過多,人變得昏昏沉沉的。
見到楊帆過來,王昌強打精神,拉住了楊帆的手,虛弱地說道:“楊先生,我高麗大臣死傷慘重,全仰仗明軍救命,本王在這里深謝楊先生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