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港城那晚,傅硯璟說得清清楚楚,他們之間唯有逢場作戲,點(diǎn)到為止。
沒什么感情,自然也演不到繾綣纏綿的份上。
他能給的,只有相敬如賓,互相尊重。
等傅老爺子身體好些,他會主動跟媒體跟盛家人解釋清楚,再拿出豐厚的報酬作為補(bǔ)償。
可盛翩然不滿于此。
傅硯璟是最好的聯(lián)姻對象,她一開始就是沖著聯(lián)姻來的。
“那又怎么了璟哥哥?”盛翩然笑得很甜,眼底露出某些勢在必得的倔強(qiáng),“我心甘情愿。”
“盛翩然,你適可而止。”他語調(diào)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警告。
盛翩然吐了吐舌頭,“之前聽江北徐公子這么叫過你,我覺得這樣叫挺甜的,還能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p>
傅硯璟眉眼寂冷,日頭炙熱的光線照不散他眼底的寒,“你入戲很深啊?!?/p>
“是啊,巴不得跟你假戲真做?!?/p>
傅硯璟嗤了一聲,
“你在國外不是有男朋友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回國前一周你們還在瑞士追日落?!?/p>
盡管知道以傅硯璟這樣身份的人,不管是誰出現(xiàn)在他身邊都會被摸清底細(xì)。
但盛翩然仍有些驚喜。
“你調(diào)查我?對我感興趣了?”
傅硯璟輕淡掀唇,語氣平波無瀾,“我只是沒有奪人所愛的癖好?!?/p>
“他啊,挺識趣的啊,一開始跟我在一起就知道我們家世不匹配,所以也跟我一樣抱著短暫歡愉的心思?!?/p>
輕描淡寫的話,卻讓傅硯璟難掩的在心底產(chǎn)生了某種灼悶的情緒。
他不可自控的在想:
當(dāng)初溫今也跟他在一起,是否也因如此,所以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懷揣著一晌貪歡的心?
傅硯璟派人去調(diào)查盛翩然過往情事時,順路也了解過他這位前任。
他們分手后,醉生夢死,失魂落魄。
并不像盛翩然表現(xiàn)得這般坦然灑脫。
那當(dāng)初的溫今也呢?
分手時那樣清醒輕松的外表下,會不會也有著那樣痛苦銘心的情緒泛濫?
盛翩然知道,豪門聯(lián)姻,最怕的就是外面那些花花草草鬧到臺面上來折辱兩家的名聲和面子。
她越發(fā)信誓旦旦,“你放心,他不會糾纏我們的,何況你之前在港城,不也有個三年的女人嗎?都是玩玩而已,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追問我的過去?”
“最主要的是現(xiàn)在,咱倆對那些露水情緣,都放下了。橫豎從一開始就毫不在意,只要你愿意,這姻緣,咱倆能聯(lián)得清清白白?!?/p>
遠(yuǎn)處撞鐘聲還在響。
日頭大好,入了秋的港城溫度仍舊灼人,枝繁葉茂。
傅硯璟瞇眼,聲音被鐘聲霎時蓋住。
“我沒玩?!?/p>
*
傅老爺子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走出大雄寶殿,他臉上病容猶存,但精氣神卻好了很多。
目光越過憧憧身影落在了這邊。
盛翩然將傷口快要愈合得手舉到傅硯璟面前,先前滲出的血順著指尖在手指上蜿蜒下一小道痕跡。
“幫我擦一下嗎?這種戲碼,爺爺喜歡看不是嗎?”
傅硯璟不知道秦知儀是怎么跟老爺子吹噓的。
如果老爺子發(fā)現(xiàn)自己跟盛翩然好事將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八字沒有一撇的謊言,被欺騙的氣急攻心很有可能會氣垮他本就病骨嶙峋的身體。
他知道老爺子疼他,越是這樣反而越在意他的人生大事。
傅硯璟取出胸前口袋里的絲帕,輕輕包裹住盛翩然的手指,用最繾綣的姿態(tài),低聲說著警告的話,“你適可而止?!?/p>
他胸針上也沾了血。
傅硯璟對這枚胸針沒什么印象,外套是他從江北帶過來的,傭人問要不要拿去干洗熨燙的時候,他莫名在這件外套上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梔子香。
所以就這樣一直掛在衣櫥。
傅硯璟將胸針取下,打算隨手揣進(jìn)口袋里時,一縷纏繞在上面的發(fā)絲卻在日光的照映下,尤為清晰。
響了一百零八下的撞鐘聲停歇,山谷中回音綿長。
他霽然的神色忽就凝滯在臉上,只有撫在胸針上的指尖都在顫抖。
記憶倏然被拉回溫今也家的沙發(fā)上。
她被他故意絆倒在自己懷里。
耳朵緊緊貼在他心跳失控的胸膛上。
傅硯璟這才發(fā)覺,自己從未灑脫放下過。
可她卻放下了。
這根輕盈柔軟的發(fā)絲,就像引發(fā)雪崩時最后那一片雪花,讓傅硯璟強(qiáng)裝的淡然頃刻坍塌。
“這胸針有什么特別的你一直看?”盛翩然攥著自己受傷的手指,眼神有些哀怨,“這是什么破設(shè)計(jì),一點(diǎn)都不人性化,設(shè)計(jì)師殺手出身的吧?”
傅硯璟抿著唇?jīng)]作答。
佛說六根清凈、四大皆空。
傅硯璟發(fā)現(xiàn),他什么都做不到。
只有某種執(zhí)念在這根發(fā)絲的牽引下瘋狂滋長。
*
niki的配合竟然是假裝的!
婚禮進(jìn)行時,輪到溫今也帶著niki入場。
可一向在溫今也手里溫順聽話的胖狗卻突然嗨了起來。
在即將走上長臺時,niki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四周亂竄。
溫今也試圖去拽它,可穿著六厘米高跟鞋一個體重只有八十幾斤的纖細(xì)女人根本拽不住一個爆沖的肥狗。
溫今也抓著那根狗繩,被niki放風(fēng)箏一樣拽著。
一時都分不清是誰在控制誰。
她身體搖搖晃晃,被迫跟著niki跑。
直到禮堂的門被侍應(yīng)生推開。
孟清河走進(jìn)來看到的正是這番場景。
他瞳孔驟然收縮。
niki一個急轉(zhuǎn),將溫今也甩了出去。
孟清河長臂一伸,穩(wěn)穩(wěn)托住了溫今也失控的身子,避免了親吻大地的慘狀。
niki不知道自己在闖禍,反而玩嗨了,尾巴搖成螺旋槳。
沒有了溫今也的束縛后,東蹭蹭西聞聞。
季舒歆站在華燈下沖著niki喊,誘哄的嗓子都要夾冒煙了。
“過來找媽媽呀,來給媽媽送戒指?!?/p>
或許是母愛喚醒了逆子的良知,他真的扭著屁股往臺上走去。
盡管路線清奇。
過程波折。
但終歸結(jié)果是好的。
可溫今也不太好。
狗繩在掌心勒出了駭人的一道紅。
站穩(wěn)身子后,溫今也從孟清河懷里退出,有些驚魂未定,“幸好你來了?!?/p>
他看著女人長舒一口氣的模樣,剛才的驚慌失措,讓她額角都沁出了細(xì)汗。
孟清河溫柔的替她整理亂了的禮裙,溫柔的語氣也有慶幸。
“幸好,我沒來遲?!?/p>
而貴賓席上,趙津銘拍攝鏡頭放大到十幾倍,清晰記錄下這繾綣的一瞬間。
他發(fā)給某人,樂意做這種幸災(zāi)樂禍的事。
“你前女友魅力倒是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