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舟目光深沉的看著姜既白,“姜既白,你要是還沒鬧夠,你就接著鬧!今日父親生辰,來的賓客眾多,你最好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拆穿此事,讓所有人都知道父親欺君,讓忠勇侯府萬劫不復!讓咱們所有人都一起去死!”
這還是姜稚魚第一次見姜枕舟如此生氣。
姜既白顯然也沒見過,呆愣愣地看著姜枕舟,半晌都沒說話,可是眼中的光,卻一點點的暗淡了下去,臉色也越發(fā)的白了。
“她已經(jīng)進過宮,見過太后和皇上,也去參加過詩會,現(xiàn)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忠勇侯府的表小姐。你這個時候,逼著父親母親承認她的身份,你覺得,忠勇侯府會是什么下場?
你讀的書比我多,難道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別人覺得父親位高權重,簡在帝心,你也這樣認為嗎?
你知道不知道父親在朝中如履薄冰?那幾個曾經(jīng)和父親一樣重權在握的大臣,現(xiàn)在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你也希望父親和他們一樣嗎?
虧你還自詡讀了那么多的書,我看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只知道死守教條,墨守成規(guī),一點都不知道變通。你若再這樣下去,咱們家遲早有一天會被你害死!”
姜枕舟大約是氣狠了,怒氣沖沖的說完這一番話,也不管姜既白是什么反應,轉(zhuǎn)身就走。
姜稚魚也被剛剛姜枕舟那一番話驚到了,呆愣愣地看著姜枕舟,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姜枕舟的腦子...竟然這么好用?
朝堂局勢看的這么清楚,忠勇侯府的處境也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他之前的不著調(diào),都是裝出來的?
姜稚魚正想著,就又聽到了姜既白的聲音。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錯了?”
姜稚魚朝著姜既白看去,就見姜既白的臉色白的幾近透明。
他眼巴巴的看過來,眼圈通紅,眼神也很可憐。
這個樣子,就像是剛被數(shù)落了一頓的小狗。
姜稚魚想了想,“不是所有事都分對錯。至少現(xiàn)在的局面,大家都挺滿意。”
“你為什么會滿意?”姜既白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起來,“忠勇侯府嫡出的大小姐,何等尊貴,你為什么甘愿做一個表小姐?”
“因為我不想選秀,不想進宮?!?/p>
“我在山野長大,那里雖不如京城繁華熱鬧,但我所見,他們都是一夫一妻,夫妻相互扶持,相濡以沫?!?/p>
“我不想和別的女人爭一個男人,就算那人是皇帝也不行。”
“你長姐愿意進宮,我不愿意,她做她的嫡出大小姐選秀進宮,我做我的表小姐自在一生,我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有什么不好?”
姜既白閉了閉眼,像是瞬間泄了氣,聲音都變得沙啞了一些,“我知道了。”
他沒再說別的。
但看這樣子,應該是不會再瞎鬧了。
姜稚魚偷偷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這兄弟兩個,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姜稚魚和姜既白一前一后來到了范素紈面前。
范素紈先對姜稚魚噓寒問暖了幾句,這才看向姜既白,“既白,你身子好些了嗎?若是覺得不舒服,一會兒祝壽之后就先回去休息!”
今日來的賓客眾多,姜既白不能不出席。
不然別人指不定要怎么猜測。
姜既白雖然臉色還有些過于蒼白,但是情緒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
“母親,我沒事,您不用擔心?!?/p>
范素紈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春筏已經(jīng)快步走了進來。
“夫人,賓客來了!”
范素紈立即起身,“快隨我一起去迎客!”
姜靜姝自然而然地走在范素紈身邊,和范素紈一起招呼來的客人。
這些事情,她并不是第一次做了,十分的嫻熟。
招呼這些官家太太小姐的同時,姜靜姝還時不時地看向姜稚魚。
她在炫耀。
她作為忠勇侯府的嫡女,這個時候,可以和范素紈一起招呼客人。
而姜稚魚,只能站在后面看著。
看著姜靜姝的炫耀,姜稚魚面色平淡。
姜靜姝該不會覺得她會羨慕吧?
她巴不得能閑著。
每天在神農(nóng)山莊外等著見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要是想應酬,估計一天到晚都沒閑著的時候。
她才懶得去應付這些人!
沒能從姜稚魚的臉上看到羨慕的表情和眼神,讓姜靜姝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一人走了過來,親切地挽住了姜靜姝的胳膊。
“靜姝,你身體好了?前幾天詩會你沒去,反倒是你們府上的表小姐去了,我可失望得緊呢!”
姜靜姝看向說話的人。
是阮輕舞。
阮太傅的嫡女。
姜靜姝反握住了阮輕舞的手,“讓輕舞妹妹失望了,是我不好!不過,倒也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出了點事情,我身體有些不舒服,這才沒去。”
阮輕舞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姜靜姝這是話里有話啊!
“身體不舒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記得你的身體一向挺好的??!該不會是有些人,為了代替你去詩會,所以故意害你吧?”
阮輕舞這么說著,眼睛卻斜著看向了姜稚魚。
姜稚魚并沒有閃躲,反而盯著阮輕舞,“阮小姐在宮里的賞花宴上,被太后娘娘罰了,之后去了徐府參加詩會,徐府的大少爺就被抓進了錦衣衛(wèi),現(xiàn)在還沒放出來。?。 ?/p>
姜稚魚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滿是震驚。
“該不會是阮小姐身上帶著什么臟東西,走到哪兒就禍害到哪兒吧?那我們府上豈不是慘了?”
說著,姜稚魚還往后退了幾步,像是生怕會沾染上什么臟東西。
姜靜姝見阮輕舞找姜稚魚的麻煩,原本還很高興。
可等聽到姜稚魚這一番話之后,整個人頓時有些不好了。
就連和阮輕舞牽在一起的手,也僵硬了。
阮輕舞該不會真的帶著什么晦氣在身上吧?
不然怎么這么巧?
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姜靜姝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阮妹妹,我母親喊我了,我先去看看?!?/p>
姜靜姝走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姜稚魚含笑看著這一幕,“哎呀,表妹怎么走了?我怎么沒聽到姨母喊她?該不會是嫌阮小姐你晦氣,所以才著急忙慌地走了吧?”
阮輕舞臉色鐵青,“姜稚魚!你竟然敢這么羞辱我!當真以為有宸王給你撐腰,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等著吧!明日你就知道,宸王以后再也不能給你撐腰了!”
蕭硯塵不能再給她撐腰了?
姜稚魚雙眼微瞇,“宸王出什么事了?”
阮輕舞臉色瞬間變了,眼神也變得慌亂起來,“宸王出什么事....我怎么會知道。”
結結巴巴說完這句話,阮輕舞轉(zhuǎn)身便走。
她雖否認,但姜稚魚卻能確定。
蕭硯塵今日定然要出事。
想到蕭硯塵以往每個月都會中毒一次,且一次比一次毒性更強,姜稚魚的心跳都快了幾分。
難不成這一次,蕭硯塵真的要.....
姜稚魚思索再三,還是對忍冬低聲吩咐了一句,“去讓人打聽一下,宸王現(xiàn)在在哪兒?!?/p>
忍冬雖然不明白姜稚魚為什么要打聽這些,但她的好處就是聽話,不該問的絕不多問。
忍冬走后沒多久,壽宴就開始了。
姜仲今年四十一歲,雖然不是整壽,但也辦得熱鬧。
這邊開宴,遠處還搭了戲臺,咿咿呀呀的戲聲不絕于耳。
在場的官員,權勢地位大多不如姜仲,此時自然是極盡吹捧。
姜稚魚聽著他們這些話,只覺得乏味。
若不是姜枕舟說能讓她見到傳家玉佩,她早就溜了。
又等了一個時辰,宴席散去,眾賓客紛紛告辭。
送走了外人,忠勇侯府的這些主子們齊聚一堂。
姜枕舟第一個站了起來,“父親,我特意讓人給您做了一件軟甲?!?/p>
他說著,從小廝手中接過盒子,朝著姜仲走了過去。
姜仲把盒子里的軟甲拿出來看了看,笑容都多了幾分滿意,“不錯!你有心了!”
姜枕舟嘿嘿笑了笑,“父親既然滿意,那能不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哈哈哈哈!”
姜仲放聲大笑起來。
“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倒是跟我提起要求來了。說吧,你想提什么要求?”
“我聽說咱們家里有一塊傳家玉佩,傳女不傳男,我并不是惦記想要,就是好奇,能不能給我們看看?。俊?/p>
姜仲神色并沒有任何變化,用食指不停地指著姜枕舟,“你啊你,一天到晚就會琢磨這些有的沒的,不過既然你想看,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給你們看看?!?/p>
姜仲說著,吩咐了一聲貼身的長隨聽風。
聽風領命走了。
姜稚魚目送聽風離開,剛收回視線,就見姜枕舟正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
姜稚魚,“......”
姜枕舟這個蠢貨!
他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想看傳家玉佩的人是她嗎?
不過好在,屋內(nèi)光線并不充足,眾人各自若有所思,倒是也沒怎么在意姜枕舟。
一刻鐘后,聽風回來了,手中還捧著一個方形盒子。
那盒子被姜仲拿在了手中。
姜稚魚故作平淡地看過去,可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快了起來。
即便還沒看到里面的東西,可她卻已經(jīng)感受到,胳膊上的胎記,正在發(fā)燙。
她之前的猜想果然沒錯!
這玉佩,她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