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鳥追逐著黑霧彌漫的煉氣仙,一路向南,所過之處,草木枯竭,遍地大火。
這是超越一品的力量!
這一.夜。
皇城沒有人能再睡著。
無數(shù)人影,驚恐的看著這一幕,仿若回到了仙鯨出世,大梁俱滅的那一天。
“這是放出了個什么東西。”
“山河一統(tǒng),宗師誕生,就已經(jīng)很麻煩了,現(xiàn)在就連古籍傳說當中的大虞練氣仙都冒出來了?”
蘇辰張望了一會,清楚看到皇城附近,各方勢力聞風(fēng)而動,齊齊奔赴皇陵。
有舊梁權(quán)貴,世家,也有大周七教,門閥親兵……
就連登天樓那一尊神秘宗師,都壽火飄搖,潛藏在人群中,跟著去往了皇陵。
一品,二品,不計其數(shù)。
仙蹤,就在眼前。
沒有人愿意放過這個機會。
仙路,在人間修行之上。
當然,這些跟蘇辰關(guān)系不大,他來這里,只是來取另外兩枚寶珠罷了。
他有感覺。
四枚寶珠!
或許。
關(guān)乎他的宗師路。
就算無關(guān),也絕對是某種強大的仙寶。
秘寶之珠,關(guān)乎老祖宗的封印,自然不可能在據(jù)點,只可能在教首與圣者的身上。
蘇辰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人回來。
反倒是。
雨,越下越大。
只是再大的雨,都難澆滅火鳥落下的火焰,就如同仙鯨的冰封天地,難以消融。
“不等了。”
蘇辰開始收刮。
連同白發(fā)教首的尸體,還有三具煉尸,一起收入納戒。
再然后。
就是整個密室的仙術(shù)典籍,統(tǒng)統(tǒng)打包帶走。
“嗯?”
“收不進去?!?/p>
蘇辰看著手中煉尸令牌。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納戒無法收容的東西。
蘇辰將它掛在腰間。
“這兩尊新圣者、新教首如果回來,讓他們帶上秘寶之珠聯(lián)系我,第三枚秘寶之珠在我手里……”
說完。
蘇辰也不顧教眾的驚駭,身形飛掠,幾個呼吸,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雨幕當中。
“三大密匙齊聚。”
“老祖宗,要出世了!”
“黑淵當興!”
無數(shù)教眾,歡呼沸騰。
他們不清楚。
蘇辰,根本沒打算放黑淵惡仙出來,只是在打另兩枚寶珠的主意。
人群中。
有尊黑衣使,神色凝重。
“此事,當速速報給監(jiān)國太子殿下……”
他是大周玄衣衛(wèi)。
黑淵,千年傳承,上可追溯到大虞之前,歷朝歷代,都不缺一品高手,還有仙人傳說,大周亦不敢輕視。
回到藏書樓,蘇辰變回許歌模樣,手持竹傘,在雨幕中,閑庭漫步。
“這雨,下的真邪乎?!?/p>
“昔年。”
“兩年寒冬,三年凍土,是仙鯨升天而起的緣故,這一年的雨,又是何故?”
“莫非,皇城下面,除了仙鯨,還有什么可怖大仙不成?”
蘇辰推開了門。
一切如故。
水缸里,小烏龜探出腦袋,朝他飛速爬來,蹭著他的衣角,像是在請功。
龜龜把家看的很好。
快夸龜龜。
“做得好?!?/p>
蘇辰拍了拍小烏龜腦袋。
還有。
青雀醒來,在院子里等了好久。
“許爺,我好似做了一個夢?!?/p>
“夢里?!?/p>
“有親王駕臨……”
蘇辰也揉了揉青雀的腦袋。
“既是夢,忘記好了?!?/p>
言罷。
蘇辰登上了樓頂。
“唉?!?/p>
青雀張了張嘴,還是沒能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夢里。
她又做了一個夢,有個看不清面容的白袍女仙,問她,要不要修仙法。
她應(yīng)了。
在青雀想來,仙法,應(yīng)該很強,到時,她就能更好的保護許爺了。
“保護許爺?!?/p>
青雀,握緊了小拳頭。
樓頂。
蘇辰恢復(fù)面貌,樹須涌動,燃燒了白發(fā)教首的一滴鮮血,施展了融魂追憶。
……
有少年,持大弓,配刀劍,追殺惡虎,一路至深山。
惡虎追丟了。
少年也在深山,迷失了方向。
夜?jié)u深。
他,遇到了一座熱鬧坊市,云霧繚繞,來來往往,都是白袍,黑衣,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影……
等到他走出坊市時,腰間已掛著一枚令牌。
依稀能聽到,有傳唱聲。
“先天壽元十載,換煉尸令一枚,錢貨兩清,概不退換。”
……
“這是云隱山仙坊?”
蘇辰神色復(fù)雜。
同時。
還有些慶幸。
還好沒去仙坊,在那里,交易的貨幣,好像是先天壽元?
他哪有什么先天壽元。
若是為求一品機緣,他去了這云隱山,怕是當場會被仙人生吞活剝了。
誰讓他壽元無限,近乎長生。
“凡人壽數(shù),哪怕傳說當中的先天大宗師,也不過百年極限,這仙人看樣子,也很缺壽元?”
對于仙人們的世界,蘇辰一知半解都沒有,都不如黑淵。
很快。
靠著白發(fā)教首摸索出來的煉尸手法,蘇辰重新將三具絕巔煉尸祭煉了一番。
令牌中,有滾滾黑霧,彌漫而出,籠罩在煉尸之上,原本蘇辰出手留下的傷痕瞬間愈合了。
三具絕巔煉尸,恢復(fù)巔峰。
“這跟皇陵跑出來的那尊煉氣仙身上的黑霧一樣?!?/p>
“好像,叫陰氣?”
“我真是越來越不懂這個世界了?!?/p>
“宗師,練氣仙,不斷冒頭,也不知道我這的馬甲還能用多久……”
人間修行,一品,就能斷江河之水,借天地風(fēng)雪。
很難想象,
更強的宗師,還有煉氣仙該有多強。
騰云駕霧,如鬼如神。
怕是也不為過。
“煉尸令中,陰氣還有七成,大概還能祭煉七具一品絕巔,或者是一尊宗師……”
蘇辰想起來了。
建武年間。
小皇帝登位,可是把梁太祖的本體,建武帝,給封印在了黑棺當中。
皇城,還真有一具宗師妖魔遺骸。
“黑棺在哪來著?”
就在蘇辰繼續(xù)翻看仙術(shù)典籍時。
藏書樓,傳來了叩門聲。
有小太監(jiān),前來通傳,監(jiān)國太子,邀請西廠掌舵人前來御書房敘事。
“往常,這種事不是找小軒子嗎?”
蘇辰不解。
“葉總管不在皇宮,想來作為一品,也跟隨諸位護國一品大人們,一起趕赴仙緣了吧。”
小太監(jiān),也是玄色袍,但在蘇辰這尊玄色袍面前,絲毫不敢有半點的不敬。
去皇陵了?!
這根找死有何區(qū)別?
“糊涂?!?/p>
蘇辰還是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里。
滿是朱紅衣袍。
當朝執(zhí)宰,護國將軍,掌印第一大監(jiān),侯爵勛貴等等……
相比較之下。
蘇辰這個玄色袍,反倒是顯得格外扎眼了。
“此人是誰?”
“玄色袍,是最低等的太監(jiān)吧,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p>
“你忘記了?!?/p>
“西廠有個幸運兒,毫無修行,卻得了舊梁許公的饋贈,繼承了他的衣缽……”
“哦,原來是他。”
原本還在蘇辰身上的視線,紛紛收了回去,毫無修為,那就不值一提,螻蟻罷了。
他們連多看一眼,都懶得看。
若非武監(jiān)局,需要一個代表,恰巧那頭殺孽虎不在,這玄色太監(jiān)連站在這里的資格都沒有。
唯有一人,投來了善意的目光。
氣質(zhì)儒雅。
眸中有悲天憫人。
當朝執(zhí)宰。
“許公公,許久不見了。”
他,含笑說著。
見此。
蘇辰也只得跟他寒暄了兩句。
很快。
監(jiān)國太子來了。
焰帝,五十許,這位太子,也有三十多歲了,腳步浮虛,眼窩深陷,臉上有難以自持的得色。
他的舉止儀態(tài),都有意識在模仿焰帝。
不同于,焰帝內(nèi)心城府深沉,有無數(shù)雄心壯志,這尊大皇子,淺薄的一眼能讓人看穿。
“諸位都是大周的中流砥柱。”
“不必拘禮。”
“本宮,得父帝認可,成為太子,還望諸位多多提攜……”
大皇子,滿臉歡喜,朝著眾人拱手。
說起來。
這尊監(jiān)國太子,跟蘇辰還有些關(guān)系。
焰帝,唯恐風(fēng)雪小宗師秋后算賬,逃的太快了,離開皇城后,趕到兵營,才想起朝堂無人留守。
于是,一紙詔書,草草將他大兒子提上來監(jiān)國,應(yīng)付了事。
為此,還給了太子的位置。
這場御書房的見面,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太子想要讓這些皇都巨擘們,知曉他已成太子,也該朝他靠攏一下了。
很快。
眾人散場。
一尊尊跺跺腳就能讓大周抖一抖的權(quán)勢者們,皺著眉頭離開了,他們實在想不到。
堂堂焰帝,滅盡諸王,弒父登基的焰帝,為什么將這么一個無知草包放在了太子位置上。
蘇辰也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這尊太子很熟悉,視線也若有若無定格在他的身上。
“應(yīng)該是錯覺吧。”
“我與這尊太子,不過是第一次見,若非小軒子不在,我也不可能被召見……”
御書房安靜下來。
太子,沉寂下來,不再有半分輕狂膚淺模樣,他一雙幽冷的眸,死死盯著蘇辰離去的方向。
“藥房許歌?你現(xiàn)在連身份都不換了是吧?!?/p>
御書房下。
幽深臺階出現(xiàn)。
太子,走入冰窟中,這里赫然有一具剛被剝了皮的血肉尸骸,鮮血尚且溫?zé)帷?/p>
太子人皮自身上脫落,露出了他丑陋的妖魔面容,滿身都是黑色的鱗片,似人非人。
大梁皇陵,那一座門的情報,就是他送給黑淵的,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大梁的寶庫,也沒有什么秘寶之珠。
有的只有一具具大虞朝沉睡的冰棺……
夜叉鬼,都只是開胃菜罷了。
天隕時代三百年,大虞五百年,周梁三百年,這一道門被挖開了,千年來的宗師,還有練氣仙們,要相繼被驚醒了。
“朕,修仙術(shù)三尸法,有三條命?!?/p>
“逆子背叛,梁太祖隕了?!?/p>
“靈胎秘術(shù),建武重生,一劍讓他斬的神魂俱滅。還有,就是這快被黑淵刺死,朕都放棄的天武殘身了……”
“蘇辰!你給朕等著?!?/p>
……
又過去了幾日。
朝堂,平穩(wěn)無波,這草包太子,的確有點手段,竟將國事處理的順順當當。
藏書樓里。
蘇辰研究了半月的仙術(shù)典籍,專門搜尋其上那些人間修行者,也能記住的內(nèi)容,終于搞清了修行與仙路的區(qū)別了。
修行,孕養(yǎng)自身,誕真氣,養(yǎng)氣血,肉體凡胎,一步步蛻變,這才有了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
有靈根者,生來不凡。
仙路,則是以靈根為基,汲取天地之氣,故,上來就是對標一品,能呼風(fēng)喚雨,招雷引電。
修仙路,一步踏出,就是練氣仙了,就是另一種生命了。
晨飲風(fēng)露,踏風(fēng)而行,追星逐月,天下逍遙。
“靈根?!?/p>
“可惜,百萬人才有一人有靈根?!?/p>
“我沒有?!?/p>
蘇辰略有幾分遺憾。
沒有靈根,仙術(shù)典籍,放在眼前,都無法印入腦海,更別提修煉仙術(shù)了。
不過。
他極境修煉,一品就能戰(zhàn)宗師,尋常的修仙練氣,根本不是他對手。
等到宗師,強大的煉氣仙,也能一戰(zhàn)。
先天大宗師,怕是能比肩高階煉氣仙。
最讓蘇辰不可思議的,還是典籍中的記載,哪怕是高階煉氣仙,壽元極限,也仍是一百之數(shù)。
不過,相比于凡人,高階煉氣仙,延壽手段更多了。
“這世界的壽元,好像被上了枷鎖,修行者如此,練氣仙亦如此?!?/p>
藏書樓趨于平靜。
蘇辰在看書。
青雀在修煉。
小烏龜,在水缸里游來游去,只是一到夜里,就悄悄爬出藏書樓,鉆入地下連通著錦江怒河的太液湖……
第二天,才偷偷爬回來,滿身都是傷勢。
轉(zhuǎn)瞬。
過去了一個月。
還是沒有小軒子的半點消息。
宮里,流言四起。
這位西廠八虎之首,是不是跟皇宮里趕赴皇陵的諸位一品,一同都死在了皇陵里了。
轟!
這夜,一聲巨響。
山脈翻滾,皇陵塌陷!
天下震動!
這一月以來,天下有成百上千的修行者,不乏一品,二品,都聞風(fēng)而來,想尋仙緣,進了皇陵,現(xiàn)在全都隨著這聲巨響,被埋葬進了皇陵地下。
“真是不讓人省心。”
“年紀輕輕的,小軒子,還想讓許爺給你送葬不成?”
這夜,蘇辰取一把竹傘,踏出了藏書樓。
他,朝皇陵而去。
與此同時。
一條消息,自皇城始,傳遍四方,震動了整個天下。
皇城,為三朝古都。
昔年。
不知何故,大梁將皇陵修建在了大虞皇陵之上,而大虞皇陵,其實埋葬的從不是什么大虞皇族,而是大虞末年,大虞皇帝尋來的的天下群仙。
此條消息,驚爆天下。
另外。
于大周玄龍朝三年,七月。
舊梁九郡,余下的叛亂三郡,在大周天兵的鐵騎下,終于淪陷,徹底臣服大周。
于是。
天下一統(tǒng)了。
這一方天地,都隱隱有些不同了。
山河氣運在噴薄,涌入人間。
宗師之路,開了。
次日。
大周無上一品龍軒君,踏進宗師,自滅梁以后,頭一次朝皇城而來。
在他身旁,有一女屹立。
“陛下!”
“您登基才是眾望所歸,唯有您才能守住大周的江山!”
“雖然沒了先皇遺詔,但您乃天下唯一的宗師,天雷鍛體,地火燃魂,這天下還有何人能擋您的路?”
齊王女樂,話語激昂。
馬車里。
一代宗師,龍軒君,微微沉默。
天下唯一的宗師?
恍惚間。
看著遙遙在望,熟悉又陌生的皇城宮門,他又想起了那絕巔的一劍風(fēng)采。
“此劍名為葬星,今夜,為大梁送葬!”
月下,有少年執(zhí)劍,劍吟動九天。
宗師又如何?
不過是,他的劍下亡魂罷了。
一時間。
宮門,就在眼前。
龍軒君卻不敢踏進去了。
哪怕已成宗師,他,仍畏懼那人入骨。
那人,將天下許給了大周,可大周并沒有履諾,三千萬梁民現(xiàn)在重回水深火熱當中……
他,怕再遇到那人。
“先去皇陵吧。”
“沒有先皇遺詔,到底名不正言不順,不如先去皇陵吧?!?/p>
馬車改向,朝皇陵去往。
路上,有一玄袍年輕人揮手。
“同去皇陵。”
“在下許歌,不知可否搭下順風(fēng)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