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上的人都解決了,事關(guān)蘇爺,那位倒也配合,放下了東西廠的恩怨……”
“還有,關(guān)于青雀的事,必須盡快告知蘇爺才行,江陵侯身后竟然還有人?!?/p>
忙碌一天一.夜,于忠走下馬車,回到錦江監(jiān)事府,神色警惕起來。
不對。
太靜了。
莫非事情解決,那位想起兩廠恩怨,要對他這個許公干兒子下手了?
走到內(nèi)堂,于忠變了臉色。
“蘇爺?!?/p>
他驚喜道。
屋里,有翩翩如玉少年郎,正端著一碗湯藥,給病榻上的少女喂藥。
“不愧是吊命寶藥,千年人參王,性命是保住了,臟腑受損,還需慢慢用真氣溫養(yǎng)……”
青雀不見醒來,面色卻紅潤許多。
蘇辰輕松一口氣。
“蘇爺,黑甲武三刀跟我說,這青雀是大梁皇血,最后遺孤……”
“我知道?!?/p>
“大梁皇城地下,有座皇陵,傳說有遺寶無數(shù),唯有皇血才能開啟,這蘇爺也知道?”
“有這事?”
蘇辰望來。
見此,于忠一五一十道來。
黑甲雙二品,武三刀,被蘇辰一劍斷江的恐怖修為給震撼到了,惶恐難安。
將青雀身世,還有江陵侯受何人指派,全都告訴了于忠,等樓船靠岸,就捂著腸子跑了,發(fā)誓此生再不踏足錦江城。
“黑淵新圣者尋遍大梁遺寶,指使江陵侯,奪青雀精血,開皇陵,尋秘寶?”
蘇辰?jīng)]有說話。
他感覺。
黑淵鍥而不舍,不惜開皇陵,也要尋的秘寶,或許是在天武年就落他手里的火紅珠子。
這玩意,到底是什么?
十八年了。
他們竟還在尋找。
“對了。”
“他是誰?”
蘇辰看向了大廳掛著的一副畫卷。
畫卷上。
有儒雅男子,著甲,腳踏龐大妖魔,手持一柄方天畫戟,身后一襲大紅戰(zhàn)袍,眸光深邃,似在仰天長嘯,有氣吞山河萬里之勢。
何止是英姿勃發(fā)。
“他是龍軒君?!?/p>
“蘇爺,其他麻煩都好解決,一劍風雪斬斷怒江,亦能用錦江傳說中的密藏異動遮掩過去……”
“唯有江陵侯之死,格外麻煩!他為無上一品龍軒君的義子,哪怕武監(jiān)局的一品出面,也不好解決……”
“這位龍軒君,傳聞主導了周滅梁之戰(zhàn),為天下第一人,無上一品,可撼動宗師……”
于忠說的含蓄。
意思是。
蘇爺,哪怕您老,都未必是他對手。
到時。
這位無上一品,或許,會來錦江找您麻煩。
“還真是他?!?/p>
“換上一身裝束,差點沒認出來……”
蘇辰一陣沉默。
他很難將畫像上氣吞山河萬里的男子,跟皇城里,動不動給他磕頭的巔峰一瓶,聯(lián)系在一起。
無上一品,說他還差不多。
還有。
這家伙怎么敢揚言,他蘇辰死在他大周龍軒君劍下的。
“于忠?!?/p>
“你說錯了?!?/p>
“所有麻煩中,唯他是最好解決的。”
“你只需放出風聲,斬江陵侯者,昔日大梁蘇辰,莫說來錦江了,他連出皇城都未必敢……”
搖了搖頭。
蘇辰坐下飲茶,抬手示意于忠為他講述,這大周鯨吞大梁,如今玄龍朝一年末的局勢。
建武末年。
梁滅。
皇血斷絕。
九大世家倒戈,臣服大周,迅速助玄龍陛下,鯨吞大梁六郡,只剩早早自立混亂的三郡,還在上躥下跳。
梁滅。
但朝野權(quán)貴,茫茫江湖,底蘊仍在,海量二品,還有一品紛紛出世,震懾大周天兵。
哪怕大周有護國一品十數(shù),還有傳聞中滅梁的無上一品龍軒君,仍不敢大動干戈,唯恐步大梁后塵。
玄龍帝,雄才大略,親去安撫三大派,天師府,玄陽宗,洗劍池,認可其天下三宗的地位。
三宗掌教進京,接受冊封,以表臣服。
此事,震驚天下。
后。
減免賦稅,興建水利,發(fā)放糧種,善待梁民,連斬上千欺辱梁民田產(chǎn),霸其妻女的周朝官吏,滅盡九族,以儆效尤。
一地主管為周人,輔官必為梁人,制衡監(jiān)督之。
并將民間聲望正隆,曾叩宮門,為萬民請命,為蒼生喝問的布衣執(zhí)宰請回朝堂,擔任大周首輔。
此舉,二度讓天下嘩然。
三千萬梁民歸心,朝皇城叩謝萬歲,蔚為壯觀。
短短一年,天下歸心,就算舊梁權(quán)貴,想要作亂,也根本無從下手,只得勉強露出臣服姿態(tài)。
“而且,玄龍帝鼓勵周人與梁人通婚,還將大梁云陽郡主賜婚給了周太子……”
“如無意外,皇長孫必有周梁之血,到時,天下必然長治久安……”
談及玄龍帝,于忠亦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哪有這般容易?!?/p>
蘇辰有不同的看法。
“論及底蘊,大梁有宗師妖魔皇帝,天武塔巔峰時,絕巔一品,至少兩位,其余強弱一品更是超過雙掌之數(shù)……”
“若非內(nèi)亂,皇斗,起義,刺殺,讓大梁無暇北上,早就沒大周了……”
“還有。”
“大梁土地,大周得的太容易了?!?/p>
“殊不知?!?/p>
“梁人彪悍,修行者桀驁,反抗暴梁三十余年,從不惜死,三大宗一品高手割了一茬又一茬,不還是屹立不倒,三五年就又沖出來了一批?”
“更別說,還有隱宗秘教,暗中潛藏,謀劃著驚天之事,從不曾將任何王朝放在眼中?!?/p>
“我看,大周上下,也就這位玄龍帝看清了這一點,大周其余人還沉浸在統(tǒng)御大梁,天朝上國的幻夢當中……”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p>
“樓船里,你堂堂跟江陵侯平級的錦江監(jiān)事,卻被眾目睽睽的叫罵為大梁余孽……”
“很顯然。”
“在大周體系中,有海量沒有吃到鯨吞大梁利益的官吏,對大梁舊人們不滿了?!?/p>
“看似歌舞升平,天下大治,實際上,早就是一個壓抑著矛盾與沖突的火藥桶了……”
隨著蘇辰的講述,于忠沉默了。
的確如此。
玄龍朝一年,秋天。
玄龍帝冊封三大派繼續(xù)為大梁三宗時,虎視眈眈,準備沖入大梁的大周七教掌門,怒不可遏,當著玄龍帝的面,當場掀桌子走人了。
如此種種,一年來,太多了。
就連皇宮里。
大周來的掌權(quán)太監(jiān)們,亦是在用盡手段,欺壓他們這些舊梁太監(jiān),逼得他們不得不成立武監(jiān)局,聯(lián)合自保。
“但,蘇爺。”
“玄龍陛下,能壓得住他們,不是嗎?”
于忠忍不住辯駁道。
“是啊。”
“玄龍帝,雄才大略,能看得明白,周敵不過梁,不過是撿了一個大便宜,才近乎天下一統(tǒng)……”
“他的確能壓得住大周朝堂,江湖,還有勛貴官吏們,平衡周梁,讓天下祥和太平?!?/p>
“可,他死了呢?”
“玄龍帝,七十有九,縱使修行在身,手握極巔權(quán)勢,能活到壽元一百極數(shù),可太子已經(jīng)五十了?!?/p>
“玄龍帝再活二十一年,天下豈有七十一歲登基,白發(fā)蒼蒼的太子?”
這一刻,于忠勃然色變。
大周宮廷。
玄龍帝,感染風寒,讓太子監(jiān)國已有十日!
“玄龍帝隕了?!?/p>
蘇辰遙望五十里外,大周皇城方向,那沖天屹立的天下雄主之壽火,熄滅了。
夜。
千騎萬馬出京城。
天下嘩然!
大周玄龍朝一年,冬,帝隕,太子焰即位。
“這天下亂了!”
蘇辰負手,月下玄衣,看著五十里外皇城,仿佛聽到了無數(shù)的喊殺聲。
諸皇子爭位!
天下,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