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到靳南電話后,立刻讓在市區(qū)的父親周建邦趕過來,但周建邦抵達時,火勢雖被控制,屋內卻已燒得什么都不剩了。
“沒事……不怪你?!苯祥L長嘆了口氣,聲音沙啞。
難過是必然的,這個房子是父母辛辛苦苦打拼大半輩子才置辦起來的,房間里每樣東西都凝聚著他們的心血;父母的遺像更是他重要的精神寄托。
如今一切化為烏有,心情已經低落到了谷底。
但他理智上明白,這怪不了周允棠,也怪不了消防員。
“南哥,”周允棠突然壓低聲音,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有件事……警察先前說,這把火,是人為的?!?/p>
“嗯?”靳南猛地轉頭,眉頭瞬間擰緊,一股冰冷的殺機從眼底一閃而過,“人為的?!”
他原本以為可能是電路或電池問題導致的意外,沒想到竟是有人故意縱火!
“業(yè)主來了是吧?”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是李淑芬大媽把樓下的社區(qū)派出所所長請了上來。
“對,我是業(yè)主靳南?!?/p>
靳南強壓著怒火,走向所長,“所長,請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人為縱火?”
所長神情嚴肅地點點頭,沉聲道:“確實是人為縱火。嫌疑人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根據(jù)他的供述,他是個慣偷,溜門撬鎖進了你家行竊,結果發(fā)現(xiàn)家里沒什么現(xiàn)金和值錢的東西,一氣之下,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汽油,把你家給點了?!?/p>
靳南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一種極其荒謬、荒唐的感覺涌上心頭。
來我家偷東西?因為沒偷到錢,就放火把房子燒了?
這他媽是什么腦回路?!
憤怒、荒謬、還有一種無處發(fā)泄的憋屈感,交織在一起,讓他胸口發(fā)悶,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另外,”所長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同情,“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我們查過了,這個嫌疑人就是個混社會的滾刀肉,名下沒有任何財產,也是個孤兒,無父無母。他想賠償你的損失……恐怕是不太可能了?!?/p>
這話如同雪上加霜。
靳南難受得嘴角抽搐,這股邪火憋在心里,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想揍那個縱火犯一頓出氣,可人已經被關進去了。
讓他賠錢?他就是個光腳不怕穿鞋的窮光蛋。
簡直是無懈可擊的“無法選中”狀態(tài)。
“照這么說,我們南哥就只能自認倒霉了?”馬大噴在一旁聽得火冒三丈,忍不住插嘴道,一臉的不服不忿。
所長無奈地沉默了一下,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遇到這種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貨色,受害方除了自認倒霉,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唉,好在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彼L試圖找句話安慰靳南,但這安慰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靳南已經不想再說什么了。
他默默地轉過身,像一尊雕像般,緩緩地在滿目瘡痍的房間里移動著腳步。
手指拂過焦黑的墻壁,踩過濕漉漉的灰燼,每看一眼,心就揪緊一分。
馬大噴和周允棠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無聲地陪伴著。
消防員和民警在完成取證后,陸續(xù)撤離了現(xiàn)場。
他們體貼地在客廳中央留下了一盞臨時接好的照明燈,昏黃的燈光照亮這片廢墟,或許是為了方便靳南這個主人找不到地方哭,或者防止找地方哭的時候碰一臉灰。
“唉——”靳南站在廢墟中央,發(fā)出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這嘆息里包含了太多的無奈、憤怒和心痛。
“偷東西就偷東西,你他媽燒什么房子??!跟個神經病一樣!”
他咬著后槽牙低聲罵了一句,然后轉頭對周允棠交代道:“允棠,你幫我留意一下,看看這混蛋最后能判幾年。等他從號子里出來那天,告訴我一聲,媽的,我非得蹲他丫的,好好謝謝他!”
“好,你放心,我會盯著的?!敝茉侍泥嵵氐攸c點頭。
“南哥,你別太難過,”馬大噴出聲安慰道,“回頭我跟兄弟們說說,大家伙一起湊點錢,把這房子重新裝修好!叔叔阿姨的照片你手機里肯定還有底片吧?咱們重新打印,裝裱得比以前更氣派!沒事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p>
靳南沒好氣地白了馬大噴一眼,“我缺你們那點歪瓜裂棗?。俊?/p>
他又嘆了口氣,目光掃過這片焦土,聲音低沉而傷感:“錢不是問題,主要是這房子是我爸媽當年起早貪黑,一滴汗一滴淚攢錢做起來的,這里的一切都有他們的影子?!?/p>
靳南自已并不心疼這個房子,畢竟他現(xiàn)在不缺錢,別說這樣的一套房子,十套他都買得起,心疼只是為父母心疼,他們半輩子的心血,就這么被個瘋子一把火給燒沒了。
至于照片其實也沒有什么,他手機里、云盤里存了不少電子版,重新打印出來很容易。
但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周允棠和馬大噴雙雙沉默,認真傾聽靳南的心情。
“不過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苯仙钗艘豢趲е购兜目諝?,強行壓下翻涌的心緒,試圖讓語氣顯得開朗一些,“明天就重新找裝修公司,看看能不能盡量恢復原樣吧?!北M管他知道,有些東西燒沒了就是沒了,再也回不去了。
“這件事交給我,我認識幾家靠譜的裝修公司,對修復火災現(xiàn)場也有經驗?!敝茉侍牧⒖讨鲃訑埾逻@個任務,她想為靳南分擔一些。
靳南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沒有多說客氣話,“謝了?!?/p>
“走吧,回莊園。”靳南不想再待在這個充滿悲傷和憤怒氣息的地方了,多待一秒都是煎熬,觸景生情的感覺太過強烈。
也就在三人轉身,準備離開這片廢墟時,靳南口袋里的手機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
他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時,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但隨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是張小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