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初閉著眼身子晃了晃,整個人搖搖欲墜。
姜母嚇了一跳,趕緊走過來將她扶住,一邊給她拍背,一邊連忙安慰道:
“如初你可別急啊......不就是五百兩,只要能找到你父親都是值得的......到時候咱家一家團聚又怎能是這點銀錢能比得上的?!?/p>
姜如初靠著木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咬著牙關說道:
“值得?先不說那神算子會不會去找,就算他能找到,那種拋妻棄女的郎君,難道他便愿意回來找你了嗎?”
“母親,你到底還要再失望多少次才能認清現(xiàn)實?”
姜母尤其聽不得別人提到拋妻棄女這四個字,頓時反駁斥責道:“如初,你怎么能那樣說你的父親,他可是你的父親!
“不找你父親,我們母女倆還能做什么?難不成你還真能考個狀元回來不成?”
姜如初心下頓時一涼......原來在母親的心里,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相信過她能把書讀好......
前世她的母親找了一輩子,那個男人也沒有回來看過她們,就這樣的人,也值得她一次一次傾盡家財?shù)娜フ覇幔?/p>
姜如初再也無法忍受母親愚昧的樣子,她唰的站起來,咬著后槽牙毫不留情的戳穿道:
“那個男人在外祖父去世的第一年便棄你而去,到盛京后便再也沒回來過,甚至還寫信讓你別再找他,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他根本就不想要你,不想要我們了,你明白嗎!”
說到最后,姜如初憤怒的語氣中帶上一絲哽咽,她是為自已的母親感到不值得。
姜母被戳中了內心最深處,頓時臉色煞白,嘴唇顫抖的厲聲呵斥姜如初道:
“你住口!你......你這個逆女!”
姜家好歹是曾是官宦人家,家中原本無需這般拮據(jù)。
但母親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放棄過打聽那個人的消息,到處去使銀子找門路,甚至還變賣了外祖父留給她的嫁妝和傍身錢,搞得家中有一段時日甚至連粗面都吃不起,但那個人的消息依然石沉大海。
姜如初一臉麻木的說道:“你指望那個男人,倒還真的不如指望我能給你考一個狀元回來?!?/p>
姜母大概是被氣昏頭了,一氣之下竟然說道:
“你若是能考上狀元,便是你父親以后用八抬大轎抬我,我也不去!”
知道母親是打心底認為她不可能做到,姜如初抬腳就面無表情的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
“那母親便睜大眼睛,好好瞧著吧。”
自這一日起,母女倆雖在同一個屋檐,卻一直維持冷戰(zhàn)。
而姜如初這一次也不想再縱容自已的母親,足足五百兩的銀錢,原本足夠她在無崖山上無憂無慮的求學數(shù)載,甚至科舉趕考都不用再擔心。
現(xiàn)下就這樣被打了水漂......
姜如初甚至都不知道下個月的日子該怎么過,整日愁眉苦臉的模樣,連堂課上的曾夫子都忍不住詢問她是否遇到了什么難解之題。
當沈夢生和唐玉聽聞她要找賺錢的活計時,表現(xiàn)卻是完全不支持。
沈夢生一臉不贊同的說道:“師妹,讀書可萬不能被俗物干擾,日子清苦些不算什么,好好用功在課業(yè)上才是要緊?!?/p>
他以為姜如初是耐不住山上的日子清苦,殊不知對姜如初來說,下個月的伙食費都快要拿不出,飯都快吃不上了又何止清苦。
姜如初苦笑了一下,沈師兄雖然出身小家族,但也從小是家族中重點培養(yǎng)的人才,不知人間疾苦倒也正常。
唐玉族中主要從商,他跟沈夢生不同,也算是也見過不少人間疾苦,一眼便看出了姜如初的窘迫。
但他也不贊同姜如初找活計謀生,他毫不猶豫的從懷里掏出一個鼓鼓的錢袋,遞給姜如初道:
“你沈師兄說得沒錯,還是專心讀書要緊,別被旁的事情耽誤了正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來找?guī)熜治冶闶??!?/p>
看著遞到自已面前這鼓鼓囊囊的錢袋,姜如初愣在原地,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她與這兩位師兄原本不過是萍水相逢,她也只是想著師兄們能給她指一個賺錢的活計就行,不敢奢求太多。
但他們不僅舉薦她進了書院,如今還毫不猶豫的出手相助......
姜如初沒有接過唐玉的錢袋,她也知道兩位師兄是真心的為她好,但君子不受嗟來之食,更何況唐師兄能救得了她一時,卻無法救她一世。
“多謝兩位師兄的提點,師妹我都明白,這錢就不必了?!彼南率指袆拥耐凭艿馈?/p>
沈夢生一臉正色的勸誡道:“你如今得先生看重,她對你傾力教導,師妹你可千萬不要讓先生失望,這點錢對你唐師兄來說不算什么,你若有需要便拿去?!?/p>
唐玉也玩笑般的說道:“就是,你現(xiàn)在可是先生的愛徒,這點銀錢對師兄我來說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的?!?/p>
書舍的眾人如今都聽說姜如初搬到曾夫子旁邊的事,也知道曾夫子時常給她開小灶,自是都知道她得了先生的垂青。
姜如初當然不會辜負曾先生的教導,但她還是謝絕了兩位師兄的好意,再三保證自已不會因為俗物耽誤課業(yè),這才得以離去。
學業(yè)當然不能廢,但吃飯也是頭等大事,姜如初不想靠師兄們的救濟過活,便只能另尋出路。
偏在這焦頭爛額的時候,隔壁書院那九方公子,又派了跑腿的過來。
還是上次那個五大三粗的云川書院弟子,姜如初看著堵在自已前方的“一堵墻”,有些煩躁的將自已手中的書放了下來。
此時正值午間小憩的時候,但此時的游廊盡頭依然還有零星幾個弟子在溫習課業(yè),而姜如初正是其中一個。
“我家公子邀女郎前去做客。”馮言還是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一開口就是粗聲粗氣。
他這一開口便又吸引了周圍弟子的視線,旁邊幾個埋頭苦讀的弟子都一臉好奇艷羨的看了過來。
能被九方公子兩次派人來請,這是何等的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