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第一個表態(tài)：“肯定是陳三公子贏?。∪~……寧昌妹妹再厲害，她也比不上陳三公子?！?/p>

“那可未必！”寧衡堅決擁護(hù)自己師父，“我覺得寧昌妹妹武藝高強(qiáng)，打遍天下無敵手！我賭寧昌妹妹勝！”

安華撇了撇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向比斗臺眺望，見陳宴已經(jīng)緩步走了上去。

臺上的兩人，女子風(fēng)姿卓犖，男子淵渟岳峙，看起來誰也不落下風(fēng)，更讓人捉摸不透了。

看臺東側(cè)，有人輕聲問了句：“你們說他倆誰能贏啊？”

一時間無人回應(yīng)。

因為坐在這里的，都是和葉緋霜陳宴相熟的，而且都見識過他倆的本事。

比如盧季同鄭文朗，還有鄭茜靜陳蘊(yùn)。

他們還真沒法說。

陳蘊(yùn)弱弱道：“我三叔應(yīng)該能贏吧？”

鄭文朗：“我覺得是我五妹妹贏?！?/p>

陳蘊(yùn)捅了一下盧季同：“盧四叔，你覺得呢？”

盧季同搖著他的折扇，“嗯，啊，呃”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有用的字。

鄭茜靜篤定無比：“肯定霜霜贏呀！陳三公子肯定不和霜霜爭。別人比就是單純地比武藝，他倆比還要比人心。”

陳蘊(yùn)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是了，她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她三叔為了葉緋霜，殿試都沒去。

難道這武試，也不能得償所愿？

她懷疑葉緋霜是不是也是什么星下凡了，專門來克她三叔的。

臺上，秋風(fēng)將葉緋霜的長發(fā)吹到臉上，她微微瞇了瞇眼。

“陳清言，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陳宴頷首：“記得，各憑本事，無須相讓?！?/p>

葉緋霜揚(yáng)唇一笑，槍尖滑出一道冷芒，指向陳宴：“那就來吧?！?/p>

臺下的人還沒做好準(zhǔn)備，就見他二人一出槍一出劍，瞬間打到了一起。

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招式，只能看見一紅一白兩個影子不斷移形換位，槍尖和劍刃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寧衡興奮不已：“太好看了，太精彩了！”

他們都是敏捷靈巧之人，所以打斗時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十足的賞心悅目。

不知誰說了句：“勢均力敵的兩個人，好般配?！?/p>

安華立刻反駁：“什么眼神？陳三公子光風(fēng)霽月，哪需要這種野蠻女子來配？”

如果可以的話，安華希望陳宴能把葉緋霜給殺了。

殺了多好，一了百了。省得總是和她綁在一起，多晦氣。

但她知道，陳宴不會的。他是一個有風(fēng)度的人，不屑于此。

天色漸晚，風(fēng)勢更大，將葉緋霜和陳宴的長發(fā)、衣擺卷在了一處。

風(fēng)聲呼嘯入耳，迷亂視線，竟有一刻讓陳宴覺得不是在比斗臺上，而是置身于黃沙漫天的戰(zhàn)場之中。

他仿佛聽到了戰(zhàn)鼓震天、戰(zhàn)馬嘶鳴、將士們喊打喊殺。

陳宴恍惚一瞬，劍勢慢了一招，便讓葉緋霜的長槍找到了破綻。

凜冽的槍尖直直地朝他刺來，他立刻側(cè)身躲過。

這一剎那，視線模糊，他無法看清葉緋霜的臉。

一個念頭涌入腦海：她想要他的命。

陳宴眸光一狠。

盧季同一直搖著的折扇停了下來，緩緩坐直了身子：“清言怎么了？”

謝珩揉了揉眼。

他沒看錯吧？

陳宴怎么一下子殺機(jī)那么重？

他這是比上頭了，連自己的對手是誰都給忘了？

陳宴的軟劍砍向葉緋霜的脖子，她長槍支地，仰身躲過。

鄭文朗歘一下子站了起來：“陳宴他想殺人？”

他怎么比剛才那個侯亭還狠？

葉緋霜也有些意外：“咱們不是點到即止就行了？你和我玩真的??？”

又過了幾招，葉緋霜的裙擺被陳宴割下來一大塊。要不是她躲得快，腿得被他削一塊。

“他爹的，陳宴，你要動真格是不是？行，來！”

葉緋霜立刻轉(zhuǎn)變招式，可是非但沒有遏止陳宴，反而像打開了一個豁口，讓他的殺意越來越重。

臺下的人也都被他們這種你死我活的打法給驚呆了。

忽然，陳宴的長劍直直刺向了葉緋霜的心口。

寧衡沖到臺邊，吼道：“陳宴，快住手！你瘋了！”

他們這臺子距離比斗臺太遠(yuǎn)了，寧衡除了吼叫，沒有其它任何可以阻攔的辦法。

陳宴看到自己的劍尖刺破了葉緋霜的衣服，刺入她胸口。

血霧噴濺而出，濺了他一臉。她在他面前倒下，鮮血淌了一地。

她看著他，動了動唇角，可是他分辨不出她在說什么。

他看見她閉上眼睛，頭垂了下去。

“陳宴？”葉緋霜的一聲呼喚讓他驟然從幻覺中回神。

陳宴一驚，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劍尖真的已經(jīng)抵在了她胸口上。

他立刻收勢，卻被巨大的力量反噬，半邊身子被震得麻木，手中的劍被葉緋霜挑飛。

他往后踉蹌了幾步，單膝跪在了比斗臺上。

葉緋霜立刻跑到他跟前：“你怎么了？”

陳宴單手撐著臺面，垂頭躬身，呼吸劇烈而急促。

他另一只手捂住心口，只覺得被一柄無形的劍給刺傷了，讓他疼痛入骨。

他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類似的幻覺。

猶記得第一次去給葉緋霜慶生時，他就恍惚看見了形銷骨立的她在梅樹下站著。

后來，他們對上了信息，這個片段真實發(fā)生過，是前世她臨死前的一幕。

那剛剛的呢？

他把她一劍摜胸，讓她死在了血泊中。

這也是真實發(fā)生過的嗎？

陳宴又想到了剛遇到蕭序的時候。

蕭序總是說他殺了他阿姐，不止一次要?dú)⑺麍蟪稹?/p>

原來真的是這樣的？

第一世，他真的殺了她？

陳宴頭腦混沌，像是有無數(shù)只手在撕扯他。他感覺好痛，頭痛，心更痛。

葉緋霜蹲在他身邊，晃了晃他的肩膀：“陳宴，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比斗臺上涌來好多人，嘰嘰喳喳吵個沒完。

陳宴緩緩抬頭，看向葉緋霜。

她的神情很急切，嘴巴開開合合，可是他什么都聽不到。

心臟猛然一抽，一股鉆心的疼痛蔓延出來，剎那間傳遍全身，讓他忍不住戰(zhàn)栗。

喉間一甜，熱流從口中溢出。

他朝她倒去。

陷入黑暗前，他終于聽見了葉緋霜的聲音——

“可不關(guān)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