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楊家老宅有招待客人的前院,今日徐老爺子獨自前來。
春曉沒讓封嬤嬤退下,見徐老爺子皺眉,笑著介紹,“這是圣上給我的嬤嬤,并不是外人?!?/p>
徐老爺子,“”
他更不敢說了!
徐老爺子控制住表情,雙手捧著茶杯,內心別提有多糾結
春曉語氣疑惑,“有什么話不能當著嬤嬤的面說?”
徐老爺子胡子抖動,圣上本就記仇,他要是說出此次的目的,別說回京無望,明日徐家就會被滅門。
徐老爺子心里恐懼,只能聊起別的,“徐嘉炎在姑娘身邊,他可會跟著姑娘入京?”
春曉,“不會?!?/p>
徐老爺子清楚徐嘉炎一直被重用,語氣疑惑,“我已經將他賣給姑娘,為何不帶他?”
春曉笑而不語,為啥不帶人進京,因為徐嘉炎要負責新組建的商隊,跟她進京干什么?徐嘉炎的未來在嶺南一帶。
她還等著徐嘉炎帶回糧種,讓徐嘉炎能恢復身份,堂堂正正的在京城行走,而不是以下人的身份為她辦事。
徐老爺子心里罵徐嘉炎沒用,又飛快瞄一眼封嬤嬤,最后拱拱手離開。
春曉注視著徐老爺子的背影,這位是真壞人,壞的毫不掩飾,第一世利用送出的孫輩,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最后徐家離開西寧回了祖籍,這輩子改變太多,徐老爺子送出的孫輩沒有一個出彩,這輩子回祖籍無望。
不過,這老頭手里一定還捏著什么東西,今日過來就是來做交易,可惜她不想沾上徐家。
封嬤嬤自然知道徐家,“徐嘉炎在圣上面前已經過了明路,姑娘為何不帶他進京,為姑娘打理產業(yè)?”
春曉攤開手,“我在西寧也有一攤子產業(yè),我娘身子骨又不能太操勞,徐嘉炎留在西寧我放心?!?/p>
封嬤嬤了然點頭,夫人的身子骨的確不好,能養(yǎng)成現在的狀態(tài),全是楊將軍與姑娘的功勞。
封嬤嬤好奇,“那這次姑娘準備帶誰進京?”
春曉心里早有打算,“齊蝶?!?/p>
封嬤嬤回憶查到的信息,笑著點頭,“的確是個能干的姑娘?!?/p>
春曉笑瞇瞇的道:“我就在京城,京城的產業(yè)也不多,我和齊蝶足夠了。”
她不會繼續(xù)在京城置辦產業(yè),她的產業(yè)多為皇上賞賜,才沒人敢使絆子或是搶奪。
京城的田地和產業(yè)有數,她多沾就會侵占他人的利益。
她想要銀子會繞開京城,嶺南一帶有無數等著開發(fā)的土地,何必在京城費盡心機爭奪三瓜倆棗?
而且她進京又不是為了經商,她為的是權力。
春曉見時辰尚早,她帶著封嬤嬤逛小邊村。
現在的小邊村已經有小鎮(zhèn)的雛形,春曉幾個作坊在小邊村,工錢從不拖欠,安全又有保障,這就意味著小邊村的百姓手里有錢。
小邊村多了幾個食鋪,賣一些炒餅等吃食。
還吸引來了地主來小邊村買地建宅子,主要是為了安全,楊悟延出自小邊村,楊家族人也在村子,一旦邊境危險,小邊村消息最靈通。
春曉一家為春婉的親事回來,只是春曉一直忙,姐妹還沒有說過話,也有春婉有些躲著春曉的原因,她是為自己父母羞愧。
直到春夏一家子回來,春曉來到春婉的屋子,屋子里擺放著準備好的嫁妝。
族內的姐妹已經陸續(xù)添過妝,春夏添了一副銀手鐲。
春曉見春婉尷尬,笑著打趣,“怎么,日后不認我這個妹妹?”
春婉委屈巴巴,“哪里是我不認你,我怕你不認我?!?/p>
春夏也唏噓得不行,二叔發(fā)展得太快,帶來的好處太多,她都差點沒守住本心,還是相公揉碎利害關系,她才壓下貪念。
為此特意回家勸說爹娘,可惜爹娘早已沖昏頭腦,現在被小堂妹一棒子打清醒,也掀了面皮。
屋子里都是春婉哽咽的聲音,春曉無奈地拿帕子幫擦眼淚,“新娘子可不能落淚,你是我姐姐,我怎會不認你?”
春婉淚眼婆娑,“真的?”
春曉拿出添妝,本來只有二十畝地,現在多了一對玉佩,“我祝你們夫妻永結同心,日后鄭家敢欺負你,你就給我寫信。”
春婉破涕微笑,看清楚添妝有些惶恐,“這太貴重了。”
春曉眨著眼睛,“我可說過要護著你,這是你的底氣?!?/p>
春婉確認堂妹真心送她,這才收下添妝,拉著堂妹坐下聊天。
只是春夏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哪怕爹娘偷偷補給她一些銀錢,依舊不敵小妹的嫁妝。
轉眼就到了出嫁的日子,鄭家也是個大家族,迎接的隊伍將院子占滿。
鄭家人客客氣氣的來迎親,春婉的嫁妝不少,鄭家大兒媳的嫁妝沒有春婉的多。
鄭二郎并不在意嫁妝,他在意的是楊家的資源,今日迎親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過。
吉時到,春曉目送堂哥和族兄送親,送親的隊伍很長,許久才離開小邊村。
齊氏心里空落落,最后一個女兒出嫁,楊老大也眼里含淚,別管如何,兩口子對孩子是真心疼愛。
楊悟延看的心里不是滋味,握著妻子的手,“還好曉曉是娶夫?!?/p>
田氏一聽沖散了所有的傷感,“嗯?!?/p>
次日一早,楊悟延回兵營訓練新兵,春曉送娘親回城后,她轉道去了訓練孩子的莊子。
孟州早早得到消息,今日并沒有訓練孩子們練武,而是安排孩子們上山打柴。
春曉到的時候,孟州正坐在樹下磨著長刀,寶刀寒光凜冽,好像隨時噬人鮮血。
封嬤嬤距離十步站定不再上前,春曉快步來到孟州師父面前。
孟州抬起頭,上下打量一番,“回來就好。”
春曉也不嫌棄臟,席地坐下,“我及笄后回京,孟州師父真的不愿意入京?”
孟州收起長刀,嘟囔一句,“滑頭?!?/p>
春曉無辜臉,“我哪里滑頭?”
孟州指尖彈徒弟的額頭,“這里是你的根,我要守著你的根,你可滿意?”
春曉捂著額頭,眉眼彎彎,“滿意?!?/p>
她從未想過帶孟州師父進京,孟州師父要留在西寧,為她訓練出忠于她的屬下,為她守好根基。
孟州沒有詢問王將軍,他不清楚小徒弟圖謀什么,卻明白所圖不小,四公主為何得天花?他也不想探究,他對小徒弟心中有愧,現在的日子就很好。
春曉起身順勢扶起孟州師父,主動提起王將軍,“安寧侯蒼老許多,卻好好的活著?!?/p>
孟州笑道:“活著就好。”
頓了下,孟州低聲囑咐,“京城不是西寧,你要多加小心。”
春曉松開師父的胳膊,負手而立,“我會照顧好自己,等我站穩(wěn)腳跟就接師父進京養(yǎng)老?!?/p>
孟州愣神,眉眼柔和,“好。”
春曉在莊子里陪孟州師父吃了午飯,又交代佃戶們找人多打井,今年種抗旱的作物,直到夜幕黑沉才離開莊子。
春曉在西寧很忙,忙著安排挖井,忙著春耕的事宜。
期間,春曉見了韋思淼,又從韋思淼手中弄了不少青海鹽湖邊的礦石。
春曉從未瞞著封嬤嬤,封嬤嬤偷偷檢查過礦石,什么都沒看出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楊悟延帶兵出城不斷侵擾草原邊境,往年在邊境猖狂的部族,從未想過大夏的兵馬會進入草原。
這就造成各部族沒有任何防備,楊悟延帶兵奇襲每一次都收獲頗豐。
這日,楊悟延帶領兵馬驅趕羊群與牛群回城,身后還拖著不少牛車,車上全是搜刮的毛皮和糧食。
結果與匈奴來訪的隊伍撞見,兩方瞬間劍拔弩張,匈奴來訪的隊伍只有百人不到,反觀楊悟延這邊有上千人的隊伍。
楊悟延并不慌,哈哈大笑騎馬上前,“吾等出城追趕逃跑的牲畜,正好護送諸位進城?!?/p>
須卜大將臉黑的如鍋底,緊握彎刀指著牛車上的皮毛,“那是我部族防寒的皮毛?!?/p>
楊悟延危險的瞇著眼睛,“你叫它一聲它答應嗎?”
何生等人敲擊長刀,高聲喊道:“你叫它一聲它答應嗎?”
須卜大將怒目而視,“楊將軍,你想挑起戰(zhàn)爭嗎?”
楊悟延可不是嚇大的,“你這人好沒道理,吾等出城追回牲畜,你卻偏偏升級戰(zhàn)爭,怎么?真以為大夏好欺負?”
話音落下,何生等人的長刀已經出鞘,上千人緩緩圍攏,大有須卜說一句不好的話,就滅殺的架勢。
須卜大將瞪圓眼睛,警惕著大夏的士兵,以往只有他們騷擾大夏邊境的份,這還是第一次被大夏反侵擾。
不都說大夏禮儀之邦?大夏最在意臉面?
須卜大將心里發(fā)沉,守城的王將軍已經回京,現在換了人守西寧,楊悟延此人,他們從未看在眼里,就是這樣的人,竟然坑殺了草原的騎兵。
雙方對峙片刻,須卜大將咬緊后槽牙,“吾會詢問大夏皇帝,希望楊將軍到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楊悟延做了個請的手勢,“請?!?/p>
何生等人讓開位置,須卜等人警惕的離開包圍。
何生等匈奴走遠才擔憂詢問,“要不要滅掉他們?”
楊悟延搖頭,“不用,他們這次為預防天花的痘液而來,大夏占據主導權?!?/p>
何生放心下來,“沒想到圣上會拒絕和親,我心里憋著的氣終于散了?!?/p>
楊悟延,“”
那是我閨女厲害,并不是圣上多有骨氣!
轉眼就是半月,楊悟延才得以休息回家,春曉殷勤的上前又是揉肩又是捶背。
楊悟延汗毛直立,“閨女,你想讓爹干什么?你直接說?!?/p>
田氏沒好氣道:“閨女見你累,想孝敬你?!?/p>
楊悟延才不信,“這丫頭一定有所求?!?/p>
春曉笑瞇瞇的坐下,“爹,聽說你弄回來不少牛?”
楊悟延一提收獲,臉上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城外有不少不錯的草場,駐扎了好幾個部落,他們的牛羊都壯實,這次不僅練兵還發(fā)了財。”
春曉搓著手,“你看,你那么多牛也消化不了,賣給我一些?”
楊悟延以為什么事,“明日我?guī)闳ミx。”
“謝謝爹?!?/p>
楊悟延見封嬤嬤不在,壓低聲音,“曹監(jiān)軍為了等這批牛,特意推辭回京的日期,嘴上說百姓需要耕牛,呸,真到京城不知進了誰的肚子里?!?/p>
大夏律令不得宰殺牛,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權貴沒少吃牛。
春曉更關心,“曹監(jiān)軍帶走多少牛?”
楊悟延臉上不悅,“一半,一共不到三百頭,他一開口就是一半。”
今年駐軍要開墾田地,這些牛都是重要的勞力,因為他負責練兵繳獲牛羊,閨女買幾頭牛不在意,換其他人牛毛都摸不到。
春曉又問,“曹監(jiān)軍要了多少羊?”
楊悟延臉發(fā)青,“八百只,娘的,明知道西寧缺軍餉,這些羊是將士未來的軍餉,一開口就是八百只,老子清洗幾個部落,還不到兩千只?!?/p>
邊境的都是小部落,能有這么多牛羊,全因草場好,大夏又不騷擾邊境,這才讓楊悟延發(fā)了財。
結果剛發(fā)財,曹監(jiān)軍就聞著味咬下最肥的肉。
春曉臉頰隱在燭光的陰影里,楊悟延只顧著吐槽沒注意到春曉的神色。
三日后,春曉坐在自家酒樓包廂,推開窗戶觀察街上往來的行人,徐嘉炎坐在另一側。
包廂內一點聲音都沒有,突然街上馬兒嘶鳴的聲音響起。
春曉順著聲音看向瘋馬上的須卜大將,這位大將并沒有進京,一直留在西寧等消息,最近十分喜歡去她的茶樓聽說書。
“讓開,讓開?!?/p>
迎面一輛馬車的車夫高喊,“砰”的一聲,瘋馬與馬車相撞。
馬車內的曹監(jiān)軍被甩出馬車,街道乞兒慌亂中破碗砸在馬車旁,拉車的馬兒紅著眼站起身,掙脫韁繩朝著曹監(jiān)軍踩踏過去。
曹監(jiān)軍一聲哀嚎,胸口和大腿都遭到踩踏,因為疼痛昏厥過去。
巡視的步兵快速上前,幾個呼吸間射殺兩匹馬。
徐嘉炎默默關上窗戶,春曉整理衣擺,“曹監(jiān)軍府上的徐姑娘,受不得再次被轉送之辱,選擇自縊而亡?!?/p>
徐嘉炎心頭一顫,“是?!?/p>
三堂妹逃離轉送的命運,隱姓埋名過日子,也算脫離苦海。
春曉笑容晏晏,“曹監(jiān)軍真倒霉,眼看要回京遭遇不測,匈奴太張狂,看來曹監(jiān)軍一時半刻離不開西寧城?!?/p>
徐嘉炎,“”
嘶,姑娘越來越兇殘,他仔細回想沒有惹到姑娘的地方,安心的拍拍胸口。
春曉心情不錯的從酒樓后門離開,至于街上的事,自有姜知府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