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有孕的事情傳回了江家,江大太太與江三太太帶著孫氏來國公府探望江泠月。
江益為了春闈正在努力讀書,如今在國子監(jiān)被老師單獨拎著督學(xué),尋常連家也不回,十分刻苦。
江三太太提起兒子那真是滿臉的笑容,又滿口夸贊江泠月,將功勞推給她,說若不是她當(dāng)初幫著江益進(jìn)了國子監(jiān),也未必一下子就中了。
江大太太陪著笑臉都要笑僵了,心里卻翻個白眼,這還不是進(jìn)士呢,等中了進(jìn)士豈不是要上天?
只是出了江益這么個人才,江大太太對三太太雖然心里不喜,面上卻不會像以前表現(xiàn)出來了。
而且,江泠月現(xiàn)在有了身孕,若是一舉得男,在國公府的地位就穩(wěn)了。
聽江泠月說承爵的折子已經(jīng)送上去了,幾個人臉上的笑容就更真切了。
真是喜事一件接著一件啊,不過鑒于國公府還在孝期里,她們都十分克制,免得傳出去給江泠月丟臉,說她們娘家人沒規(guī)矩。
孫氏跟江泠月關(guān)系處的不錯,仔細(xì)問了她平常的飲食等細(xì)微的事情,又跟她說了說自己懷孕時要注意的事情。
江泠月聽得很認(rèn)真,她沒有懷過孕,不知道有孕的婦人是如何的,太醫(yī)即便是說,但是男女有別,有些話也不會說的太明白。
孫氏就不一樣了,跟江泠月講的仔仔細(xì)細(xì),讓江泠月懸著的心安定了不少。
中午江泠月要留飯,江大太太幾個都拒了。
“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要太過操勞,再說府里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等將來你生了孩子,少不得要來熱鬧一番,飯總是少不了的?!苯χf道。
江大太太晚了一步,好話都讓江三太太說了,只能擠出一抹笑容,對著江泠月說道:“孕期有什么事情,就找你堂嫂,你們都是差不多的年紀(jì)能說到一起去。”
孫氏在笑著并未搭話,她與婆婆的關(guān)系如今只是面上情罷了。
江泠月笑著應(yīng)了,“少不得麻煩嫂子,屆時嫂子別煩我才好。”
有孫氏這個生過孩子的,江泠月心里確實踏實不少,這話也是真心實意說的。
孫氏這才笑道:“我在家里也無事,若是有事只管差人來找我?!?/p>
江泠月一邊應(yīng)著,一邊送幾人出府,江大太太立刻抓住機(jī)會說道:“你別送了,身體為重,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
江三太太:……
謝長離回府時,就能感覺到江泠月的心情極好,一問才知是江家人來過了。
他去屏風(fēng)后換了衣裳,這才進(jìn)了內(nèi)室看著江泠月笑道:“怎么,如今跟江家倒是關(guān)系好了?”
江泠月在這件事情上與謝長離沒什么好隱瞞的,他什么都清楚,便道:“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有你在她們再也不敢欺負(fù)我的?!?/p>
江泠月心里清楚的很,娘家再不好那也是出嫁女的底氣,她就算是對江家人再不滿,就算是謝長離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她也不會輕易在謝長離面前說江家人不對之處。
江家人在謝長離面前毫無臉面,對她又有什么好處?
花花轎子人抬人,你好我好大家好罷了。
謝長離聽著江泠月這話,看著她說道:“以后她們只會更敬著你。”
江泠月聞言,隨即一喜,“承爵的折子下來了?”
謝長離笑了笑,“是?!?/p>
他明明什么都沒說,但是江泠月卻準(zhǔn)確的猜到了他想說的話,這種心靈相通的感覺這得是奇妙極了。
他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聽人說起也只覺得好笑。
如今,才知道,原來都是真的。
江泠月臉上的笑容壓都壓不下去,她輕聲道:“父親母親那邊說過了嗎?”
“晚會兒我親自過去說?!敝x長離看著江泠月,“府里還在守孝,你有孕在身,承爵的事情家里就不要擺宴了,你看如何?”
江泠月看著謝長離,“是不是朝堂上不順利?”
她又猜到了?
謝長離驚異的看著江泠月,“你怎么會這樣想?”
“承爵到底是喜事,雖說府里在守孝,但是這樣的大事擺一擺宴,也不是什么錯事。我想你一向做事謹(jǐn)慎,能做這個決定,可能還有其他的原因?!?/p>
謝長離心情更熨帖了,握著江泠月的手,一下一下拂過她的掌心,這才說道:“大皇子與太子最近鬧得很厲害,朝堂上兩系人馬互相彈劾,鬧得烏煙瘴氣。這個節(jié)口上,不知多少人盯著我?!?/p>
江泠月蹙眉,上輩子她隨著趙宣被圈禁,后來知道外面鬧得厲害,但是沒想到現(xiàn)在提前這么多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了。
“你說的是,若是這樣,當(dāng)以你為重?!苯鲈虏桓掖笠?,背后還有趙宣推波逐浪,也不知二皇子與大皇子警醒沒有。
謝長離看著江泠月,“你對誰都這般善解人意嗎?”
江泠月一梗,一時間竟愣在那里。
好像是的。
上輩子對趙宣她也是挖心掏肺的好,因為爹娘早去,她依附于江尚書,其中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她嫁了人就要依靠自己的丈夫,自然希望丈夫與她的感情越深越好,故而她習(xí)慣性地揣測別人的喜好,順著別人的心意,讓自己的日子能盡量過的舒適一些。
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能做自己的依靠,凡事無人指點,只能自己一點一點的摸索。
摔了不知多少個跟頭,吃了不知多少苦。
她以前不覺得苦,人這輩子活著,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
但是,不知道為何,謝長離這樣輕聲細(xì)語的一問,她竟有了些委屈從心底慢慢地浸出來。
看,人果然不能過太順?biāo)斓娜兆?,日子過得順了,就容易矯情了。
“怎么不說話?”
“我在想怎么回答你這個問題?!苯鲈驴粗x長離,“我不想騙你,但是又不知如何訴說?!?/p>
“不想說那就不說。”謝長離殺伐果斷,做事從不看人臉色,凡事喜追根究底。
但是,聽著江泠月這話,他就不想追問了。
他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難過。
讓她難過之事,大約是不想回憶并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