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那雙盛滿哀求和痛苦的鳳眸,所有拒絕的話都堵在了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或許,只有讓她親手了結(jié)這一切,才能撫平她靈魂深處的傷痕,親自拔出心中的心魔。
沉默了許久,他終是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低沉而沙啞。
“好,我會想辦法。”
沈姝璃震驚的看著謝承淵,瞳孔微微緊縮。
她沒想到,自己這樣無理取鬧的要求,他竟然真的會答應(yīng)!
她已經(jīng)做好了被他拒絕的準(zhǔn)備,就算被拒絕,她心里也不會怨怪他絲毫。
這樣有求必應(yīng)事事有著落的男人,真的很少見。
這一刻,沈姝璃心中無比感動,一股沖動在心中噴涌。
身體的行動快過腦子,沈姝璃突然雙手牽起謝承淵的手,在他掌心輕輕落下一吻。
謝承淵的身子更加僵硬。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嘴唇似火焰般灼燙,他下意識想把手收回。
可他又貪戀她那柔軟的觸感,那只手生生僵硬在半空中。
幾秒后。
沈姝璃的大腦才反應(yīng)過來,臉頰瞬間紅溫,快速放開對方的手。
“抱歉,我,我……”沈姝璃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謝承淵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攬入懷中。
“是你主動為我蓋了章,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不能耍賴?!本退闼Y?,他也不會答應(yīng)。
沈姝璃微微掙扎了一下,便主動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微不可查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低聲呢喃:“謝承淵,謝謝你……”
若是沒有他陪伴,她也不能如此肆無忌憚。
更或許,這輩子,也不可能知道,父親是被人冒充的……
“小花貓,咱們回去吧?!敝x承淵看著沈姝璃臉上的妖異紅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沈姝璃這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的臉上滿是血污。
她竟然還想用這樣的臉蠱惑對方。
也不知道他剛剛是不是在看自己的笑話。
沈姝璃用衣領(lǐng)子遮擋著臉,快步急速往外走。
謝承淵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兩步追上沈姝璃,和她并肩走出看守所。
回沈公館的路上。
沈姝璃再次將臉頰貼在謝承淵寬闊溫?zé)岬暮蟊成稀?p>這一次,她的情緒已經(jīng)徹底沉靜,靜靜地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被拉長,又縮短。
復(fù)仇之后,預(yù)想中的狂喜并未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無邊無際的空虛。
仇人很快就要受到懲罰了,可她的父母,再也回不來了。
那顆被仇恨填滿的心,此刻空蕩蕩的,冷風(fēng)一吹,涼得透骨。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低落,謝承淵騎車的速度放得更慢了些。
他的聲音在風(fēng)聲中顯得格外溫柔:“在想什么?”
“我在想……或許,我是時候離開海城了……”沈姝璃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茫然。
前世今生,她都活在仇恨里。
如今大仇即將得報,她仿佛一瞬間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像個沒有根的浮萍。
謝承淵沉默了片刻,道:“你想去哪里,要不我們領(lǐng)證吧,到時候跟我去京城,若是不想和我家人一起生活,也可以和我去隨軍。”
謝承淵此刻心跳如雷,騎車的速度不自覺慢了下來,雙手緊緊攥著車把手,緊張地等待女孩的答案。
這句話,點(diǎn)醒了沈姝璃。
她直起身子,目光呆呆看著謝承淵的背影。
她這才恍然,好像,自己規(guī)劃的未來中,還未有過謝承淵……
可對方,卻好像已經(jīng)將自己規(guī)劃進(jìn)了他的未來……
“我,我考慮考慮再答復(fù)你,可以嗎?”
沈姝璃心中糾結(jié),卻沒有第一時間否決對方的提議。
這雖然不是謝承淵想要的答案,但比直接拒絕已經(jīng)很好了。
他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他不能把人逼得太緊,免得嚇退她。
“好?!?p>沈公館。
兩人剛到家,謝承淵正準(zhǔn)備扶著車子停穩(wěn),耳朵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一道極其輕微的模仿夜鶯的鳴叫聲,從后院的方向傳來,短促而急切。
是秦烈的緊急暗號。
他眉頭瞬間蹙緊,看向剛從后座下來的沈姝璃。
“阿璃,我的人找我,可能有急事,我能讓他進(jìn)來嗎?”
沈姝璃此刻心緒紛亂,對這些事情并不在意,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里帶著一絲倦意:“好,你們聊,我回房休息。”
她此刻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
沈姝璃轉(zhuǎn)身上了樓,背影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和蕭索。
看著她略顯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謝承淵臉上的溫情才緩緩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硬。
他快步繞到后院,打開后門。
一道高大的黑影閃身而入,正是秦烈。
“老大?!鼻亓覊旱吐曇簦裆?。
“去我房間說?!敝x承淵帶著他去了一樓的保姆間。
房門剛一關(guān)上,秦烈便再也按捺不住,急聲道:“老大,出事了!張世文那個老狐貍有動作了!”
謝承淵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說?!?p>“他已經(jīng)把沈家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查了個底朝天,知道蘇云海是被人假冒的,并不是沈家真正的上門女婿?!?p>“他斷定沈家現(xiàn)在就剩沈小姐一個孤女,勢單力薄,打算今晚就動手!”秦烈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急切和怒火,“他要派人把沈小姐秘密抓走,逼問沈家藏起來的其他家產(chǎn)!”
謝承淵的眼神瞬間冷得像數(shù)九寒冬的冰,周身的氣壓低得駭人。
這個張世文,竟真要對沈家動手!
“他倒是敢想!”
“我現(xiàn)在就去會會他,我要給他制造點(diǎn)混亂,把他的計劃徹底攪亂!”謝承淵聲音冷得像冰。
“是!老大,我已經(jīng)將人調(diào)集了起來,隨時配合你行動!”秦烈聞言,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謝承淵叫住他,目光沉沉,“你留下,寸步不離地守著這里,保護(hù)好沈家大小姐。”
秦烈一愣:“老大,那你那邊……”
“人手足夠了。”謝承淵的語氣不容置喙,他看著秦烈,拋出一個驚天巨雷,“記住,保護(hù)她,不僅是組織交給我們的任務(wù),更是因?yàn)?,她還是我認(rèn)定的未婚妻,我不允許有半點(diǎn)閃失!”
秦烈整個人都懵了,眼睛瞪得像銅鈴,震驚地看著自家老大。
未……未婚妻?!
老大來海城才幾天?怎么就憑空多出來一個未婚妻?
他還以為老大對女人這種生物天生絕緣,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冷面閻王呢!
秦烈腦子里瞬間刮過一陣風(fēng)暴,他已經(jīng)明白了這件事的重要性。
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保護(hù)一個陌生女同志的任務(wù)了,這可關(guān)系到自家老大的終身幸福!
他心里抑制不住地好奇起來,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摘走這尊冷面閻王的心?
“跟我上去見見人?!?p>謝承淵沒理會屬下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轉(zhuǎn)身便出了房間,徑直上了二樓。
“是!”秦烈激動道。
謝承淵敲響沈姝璃的房門。
“阿璃,是我?!?p>門很快被打開。
沈姝璃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的居家服,洗去了臉上的血污,只是那雙漂亮的鳳眸依舊沒什么神采。
“怎么了?”
“我現(xiàn)在要出去執(zhí)行一個緊急任務(wù),可能會有危險?!敝x承淵看著她,聲音不自覺放柔,“我讓秦烈留下來保護(hù)你,你若是有事,隨時可以叫他。”
“你們在家務(wù)必小心,若是我在八點(diǎn)之前沒有回來,你立刻跟秦烈離開,他會你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p>沈姝璃看著他嚴(yán)肅凝重的神情,知道他今晚的任務(wù)非同小可。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忍不住叮囑:“好,我會保護(hù)好自己,你也要注意安全。”
“秦烈,這就是你嫂子,你切記要保護(hù)好她,我先走了?!?p>“是!”
謝承淵深深地看了沈姝璃一眼,這才步履匆匆離開。
看到謝承淵離開,沈姝璃這才將視線放在一臉好奇打量著她的秦烈。
四目相對。
秦烈在看清沈姝璃容貌的那一刻,呼吸猛地一滯。
眼前的女孩好似剛洗漱過,臉上不施粉黛,皮膚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一雙鳳眸清冷如月,偏偏眼尾還帶著一絲剛哭過的紅,平添了幾分破碎的脆弱感,讓人心頭無端一顫。
這么個活色生香的絕色美人,哪個男人見了能不心動?
秦烈腦子里“嗡”的一聲,徹底悟了。
怪不得老大這棵萬年鐵樹這么快就淪陷了!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女人,而是眼光高到天上去的大顏狗!
就在秦烈胡思亂想之際,沈姝璃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他身上。
“嫂子好!”
秦烈一個激靈,立刻收斂心神,向前一步,對著沈姝璃鄭重地敬了個軍禮,聲音鏗鏘有力地保證。
“嫂子您放心!老大不在,我秦烈就是您的貼身警衛(wèi)!有我在,誰也別想動您一根頭發(fā)絲兒!”
那聲嫂子叫得震耳欲聾,讓沈姝璃有些不自在,但她也沒好意思直接反駁,免得落了謝承淵的面子,向他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秦烈同志,你好,辛苦你了?!?p>秦烈看著嫂子那明媚動人的笑容,腿都快軟了,他立刻避開視線大聲回道:“嫂子客氣了!不辛苦!”
“你自便,把這里當(dāng)成自家就好?!鄙蜴o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關(guān)上了房門。
秦烈看著那扇關(guān)上的房門,心里還在‘砰砰’打鼓。
他像一根標(biāo)槍似的,筆直地戳在二樓樓梯口旁邊的小廳里,眼觀鼻,鼻觀心,耳朵卻像雷達(dá)一樣捕捉著四周的動靜。
老大的眼光,真是絕了!
這嫂子長得跟畫里的人兒似的,那股清冷又破碎的氣質(zhì),別說是老大,他一個大老粗看著都覺得心尖發(fā)顫。
難怪老大一聲不吭就一頭栽了進(jìn)去,這誰頂?shù)米“。?p>房間里。
沈姝璃靠在門后,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她能感覺到秦烈就在門外不遠(yuǎn)處,呼吸平穩(wěn),警惕性極高,是個頂尖好手。
謝承淵的突然離開,這正是她行動的最好時機(jī)。
她有一個預(yù)謀已久的大事必須完成,她得趁謝承淵不在家,抓住這個機(jī)會單獨(dú)行動。
腦子里過了一遍計劃,而后換上一套方便行動的著裝。
今天的行動雖然臨時起意,但卻是她早就規(guī)劃好的任務(wù),并非無腦的沖動而為。
她心念一動,整個人原地消失,進(jìn)入了空間。
下一秒,她又出現(xiàn)在原地,只是此刻的她,處于誰也無法察覺的隱身狀態(tài)。
她悄無聲息地旋開門把手,沒有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響。
樓梯口的小偏廳里,秦烈正襟危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錯過任何可疑的動靜。
可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一個無形的‘人’已經(jīng)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股若有似無的極為清甜的香氣鉆入鼻腔。
秦烈還沒來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味道,眼皮便不受控制地沉重起來,腦袋一歪,整個人就軟倒在了沙發(fā)上,沉沉睡去。
沈姝璃眼疾手快,迅速將秦烈收入空間古宅的一間廂房,妥善地安置在床上。
她看著昏迷不醒的秦烈,心里默念了句‘抱歉’。
她不能把沒有反抗能力的人獨(dú)自留在這里。
萬一有什么人突然闖進(jìn)來,昏迷的秦烈只會成為待宰的羔羊。
待在她的空間,才是最穩(wěn)妥的。
做完這一切,沈姝璃立刻下樓,準(zhǔn)備騎車出門。
可當(dāng)她來到前院,看著空空如也的車棚時,整個人愣住了。
她的自行車呢?
該不會,是謝承淵那家伙,把她唯一剩下的代步工具給騎走了吧!
沈姝璃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忍不住腹誹,早知道就不該把家里的自行車賣得只剩一輛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靠兩條腿了。
幸好靈泉水改造過體質(zhì),她的速度,并不比騎自行車慢上多少。
沈姝璃直接用空間隱身,全速奔跑在熱鬧的街道上,身影快得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清涼的晚風(fēng)拂過臉頰,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疲憊。
沈姝璃今晚的目標(biāo),是匯豐總行。
她要將父母留給她的,屬于她名下的那筆巨額存款,全部拿到手。
那可是一億五千萬的巨款,在這個時代,是一筆足以攪動風(fēng)云的財富。
是父母留給她的保障,也是她未來安身立命的根本,沈姝璃絕對不會就這么放棄白白便宜別人!
既然無法通過正規(guī)渠道取出,那就只能劍走偏鋒。
金色的光輝籠罩著匯豐總行,像散發(fā)著金色光芒的金龍,莊嚴(yán)而肅穆。
沈姝璃在街對面的陰影里停下腳步。
她從空間取出一瓶靈泉水,仰頭灌下幾大口。
一股清涼的暖流瞬間流遍四肢百骸,驅(qū)散了全身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