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寺派遣僧人一起去對付蕭苛,就是因為張云溪答應(yīng)了他們,要處理掉舊廟的瘋僧,也說過要考慮考慮,將玉堂道場搬遷到那舊廟里。
先前張云溪說南坪市不宜久留。
可哪兒能說走就走?
先生注重因果,答應(yīng)的事情肯定要辦,尤其是報酬已經(jīng)拿了,更不可能置之不理。
腳步聲響起,是羅酆,尚琉璃,以及文清,文昌兩人匆匆走來。
“先前點香后,出現(xiàn)那耗子忽然瘋了一樣四處亂跑,我們一直在跟,它停到一個地方就不動彈了……”一邊靠近,羅酆一邊說著,是在解釋他們?yōu)槭裁礇]在后殿。
臨至近前,羅酆才瞧見殿內(nèi)的白巍和胡杏。
稍稍一怔,羅酆才松了口氣。
“究竟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羅酆又問。
“昨夜到今天,事情有些多。”一時間,羅彬都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說起。
看了一眼張云溪。
張云溪很明顯是在考慮事情,沒有回視羅彬,只是蹙眉,看著殿外某處位置。
那小道士略顯得局促,文清招手,示意其到近前去,小道士才小聲復(fù)述了一遍先前的話。
文昌略搖頭,是示意那小道士稍安勿躁。
羅彬的思緒大概捋順了。
關(guān)于陸侑的事情,是不能說出來的。
因此,羅彬簡明扼要地講了,他去找顧伊人,結(jié)果顧伊人不辭而別,隨后他被跟蹤,對方和龍普有關(guān),點香是想將白巍和胡杏引過來,幫忙對付那兩人。
結(jié)果他來不及回到道觀內(nèi),只能臨時聯(lián)系張云溪,讓其想辦法,同時又改變方向,去了最近的白佛寺,白佛寺付出不小代價,總算將兩人打退。
事情剛結(jié)束,張云溪恰好也帶著白巍和胡杏趕來了。
這一番話中,完全摘掉了義莊發(fā)生的一切。
“和龍普有關(guān)……是什么人?”尚琉璃顯得很謹慎。
“一個老嫗,一個少女,擅使巫蟲?!绷_彬再度形容了那兩人的模樣,以及僧值們的遭遇。
尚琉璃目瞳緊縮,臉色緊繃,神態(tài)不對勁。
“她們恐怕不是巫人?!?/p>
搖搖頭,尚琉璃的警覺未曾減少,反而愈發(fā)濃郁。
“那是什么?”羅彬再度皺眉。
“我只有一點點了解,當初是為了找龍普,才知道的。”
尚琉璃稍頓,深吸一口氣,正要再說。
白巍忽然道:“蠱?!?/p>
尚琉璃面色再驚,定定地看著白巍。
“你這小小的廟祝,能知道蠱,也算是有點本事了?!卑孜〉馈?/p>
“愿聞其詳?!绷_彬同樣看向白巍。
“蠱出自苗,不過近些年來已經(jīng)很少了,他們不像是出馬仙一樣開枝散葉,不像是道士一般隨意就能收徒,更不像是先生那樣,桃李滿天下?!?/p>
“苗人靠著血脈相傳,基本上一個寨子就是一脈,長年累月,人總是越來越少。”
“你們口中的巫人,是從蠱上演變出來的旁門左道,再多巫蟲,都比不上一條蠱蟲。”
“這兩個苗人不太可能是給龍普報仇來的,你應(yīng)該想一想,是不是其他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們,或者你拿走了龍普什么東西,是她們的,她們來尋?!?/p>
白巍幾句解釋,算是說出了蠱的來歷。
羅彬心頭更微凜。
不光如此,白巍還說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那老嫗和少女,真就是為了找巫蟲……
不,蠱蟲而來?
羅彬回憶起來一個細節(jié)。
龍普死前,曾盯著自己的眼睛,說了一個蠱字。
當時他眼睛里邊兒有什么?
只有可能,有著和袁印信之間的聯(lián)系。
為什么,龍普會認為是蠱?
巧合?
“苗人,不好惹的。她們才真的是跗骨之蛆,且被她們盯上了之后,你喝的水,吃的食物,甚至是呼吸進去的空氣,都有可能被下了蠱。”
“每種蠱都有著特定的毒性,卻不僅僅有毒性。”
“那些僧值如果不能拔掉蠱蟲,應(yīng)該會一直那樣下去,瘋癲半輩子?!?/p>
白巍再補充了這一段話。
“這地方,更不宜久留了?!焙右Я艘Т?。
尚琉璃面色愈漸緊繃。
羅酆眼皮微跳,喃喃:“難道是為了那條白蠶?”
先前羅酆和尚琉璃都見過白蠶,都知道來自于龍普那里,此刻自然最快聯(lián)想到它身上。
“可那東西已經(jīng)不知所蹤,若是還在,將其交給那兩個苗人,應(yīng)該就能讓她們放棄找小彬了。”
稍頓,羅酆目露思索,隨后說:“十有八九它還待在這道觀里,得用情花果將它引出來,捉住后帶在身上,如果遇到了那兩人,就把它交出去。”
“先引蠱,然后去一趟金安寺,羅酆,若你在南坪沒什么牽掛的話,就帶著顧婭,跟著尚琉璃去做釜山,薪火廟吧。”
張云溪一句話便將事情安排妥當。
“是出什么事了嗎?”尚琉璃眸子中依舊帶著思索。
“我們會離開南坪市一段時間,這地方魚龍混雜,換個僻靜所在,會減少很多麻煩?!睆堅葡@鈨煽傻亟忉?。
羅酆并沒有多問其他,只是點點頭,隨后示意羅彬去院子。
羅彬看了一眼張云溪,便跟著羅酆走了。
院內(nèi),顧婭坐在石桌旁出神。
瞧見羅彬羅酆進來,她立即站起身,張望后方一眼,看到的是尚琉璃,顧婭眼中又閃過一絲復(fù)雜。
羅彬知道,顧婭以為顧伊人回來了。
羅彬更清楚,顧婭知道顧伊人離開的原因,只是她攔不住。
這件事情,羅彬報以沉默,只是喊了一聲媽。
羅酆則走到一處房門前,吐了口濁氣,說:“那白蠶是在這里跑掉的。”
羅彬過去后,從懷中摸出來個小布囊,打開后,取出一枚情花果,擺在門檻下邊兒。
尚琉璃取出來了個小瓷瓶,站在旁側(cè),靜靜地等待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門檻下邊兒沒有一點兒動靜。
等了許久,羅彬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麻癢,像是有液體要流淌出來,順手想要去揩一下,觸碰卻一陣綿軟。
視線下移,羅彬臉色陡變。
他右側(cè)鼻子里,鉆出來小半條白色蠶蟲,正在不停地扭動著。
手猛然一掐,可偏偏掐了一個空!
蠶蟲一下子鉆回鼻翼里!
怪異的是,羅彬這樣都沒有感覺到堵塞!
羅酆和尚琉璃幾乎同時扭頭,盯著羅彬的臉。
尚琉璃臉上都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羅酆更是汗毛倒立。
羅彬一手壓住另一側(cè)鼻孔,用力往外一噴氣,卻沒有噴出來任何東西。
他心頭同樣惡寒啊。
還以為蠶蟲去了哪兒,沒想到,一直在他身上???
不,是他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