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小心!”羅彬快速追上秦天傾,稍稍領(lǐng)先他一步。
秦天傾神色十分凝重,眼神更分外警惕。
轉(zhuǎn)眼,兩人就到了另一個房門前。
羅彬的心口,像是被攥緊了一樣。
陰影,還是太重了。
這柜山,隨時都讓人窒息。
哪怕是他經(jīng)歷過浮龜山的一切,又在外邊兒行走了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甚至經(jīng)歷過天機(jī)山,天機(jī)道場的生死。
兩處地方的壓抑,都遠(yuǎn)遠(yuǎn)不足柜山帶來的多。
是因為,那兩處地方,都失去了真正的執(zhí)掌者么?
浮龜山因為烏血藤,導(dǎo)致浮龜山道場被廢。
天機(jī)道場因為叛徒,只剩下秦天傾孤身一人,山中雖無更多危險,但叛徒本身就強過一切危險。
柜山,則依舊在袁印信的掌控之中!?
袁印信,是利用魘尸來控制柜山的。
破掉魘尸,是否就能讓袁印信不能待在暗處,不能這樣暗箭傷人?
這一番思緒,并沒有影響到羅彬的警覺性。
他一手用力,猛推開房門。
另一手壓在腰間,腰間只剩下兩把刀。
被秦缺抽走了和邪祟相關(guān)的命數(shù),導(dǎo)致他在用司刑手段時,都有著一層隔閡,還有身體力氣變小,實力大打折扣。
可刀依舊是防身進(jìn)攻的利器,羅彬本身的刀法也還在。
門開的那一霎,羅彬只覺得心臟被人重重一掐!
張云溪躺在床上,肩膀徹底被撕開了!
在其身旁,趴著一個面帶微笑的邪祟,正在一點點地挖取張云溪身上的肉。
之所以張云溪沒有發(fā)出聲音,是因為他嘴巴里插著好大一截木棍!
這一幕,血腥而又恐怖!
堂屋里還點了燈??!
邪祟是怎么進(jìn)來的!?
袁印信一系列操作手段,導(dǎo)致油燈失去了效果?。?/p>
說時遲,那時快,羅彬怒目圓睜,大步踏前。
他高舉起手中刀,是要去插穿那邪祟的嘴!
張云溪顯得很痛苦,顯得奄奄一息。
再遲一霎,張云溪都有可能被殺死!
肩頭陡然一陣劇痛襲來,感覺骨頭縫都被擒住了一樣。
羅彬一聲悶哼。
秦天傾雙目圓睜,眼中帶著一陣陣驚疑。
其實,那個鐘志成的動手,秦天傾就覺得不正常了。
因為先前和鐘志成碰面,中途溝通交流那么多,秦天傾的確沒發(fā)現(xiàn)鐘志成有什么問題。
要是說,鐘志成從一開始就有要殺他們的打算,他絕對能看出來。
畢竟,鐘志成不是什么陰陽先生,只是一個詭異小村的村長。
這,是其一。
他們也沒有過多地去審問鐘志成,是要先看張云溪的情況。
其二,也就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
羅彬推開房門時,他一眼就瞧見了張云溪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床旁側(cè)有個女子,梳著兩條發(fā)辮,明眸皓齒,極為秀美。
那女子已經(jīng)切開了張云溪的肩膀,正在用一個鑷子,要去夾出在傷口中的子彈。
張云溪嘴里咬著一塊木頭,雙手反壓在身下,額頭上汗珠豆大一顆,正在強忍著傷痛。
不管這女子從哪兒冒出來的。
不管她是好是壞。
總之,她正在幫張云溪療傷!
羅彬怎么就一言不合,見著對方,就像是見到了什么血海深仇的大敵,拔刀就要打殺!?
再如何,那也得等張云溪被治愈后。
羅彬,怎么會分不清輕重???
這一路上秦天傾對羅彬的了解。
機(jī)智果斷,縝密狠辣,絕對不會貿(mào)然,絕對不會出錯。
羅彬,明顯在這時候犯錯。
而羅彬,從未說過,他還有什么仇人!
秦天傾的分析很快。
一瞬間,他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嗎???”
秦天傾口中喃喃。
羅彬沒反應(yīng)過來啊。
張云溪命懸一線,眼看就要被害死了。
秦天傾干什么?為什么攔住他?嘴里又說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秦先生!松開!”羅彬低喝。
兩人僵持間。
張韻靈臉色發(fā)白,心頭微顫。
自從上一次,圍殺鐘志成失敗,她,一直都待在羅家的院子里。
她日夜想著,應(yīng)該怎么除掉鐘志成,一直都沒機(jī)會,沒辦法。
忽然,院子里來人了。
她從地室中爬出來,警惕地觀察。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瞧見了羅杉。
可羅杉,不是死了嗎?
甚至還隨時都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
羅杉,居然又活了?
那自己身邊的羅杉,算什么?
算她難過,算她看到的是假象?
其實,多多少少,張韻靈是明白一些東西的。
對自己至關(guān)重要的人離去,只要用力去思念,用力去想,那他們就會回到身旁。
她這樣做,并且教過羅杉。
她知道,父母雖然在身邊,但無人能瞧見。
要說是鬼,父母又什么都做不了。
若真有鬼,她早應(yīng)該離開了柜山村。
有時候,人難得糊涂,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問題。
可能,真正有病的是她。
醫(yī)者不自醫(yī),她不想讓自己太過清醒。
因為只有不清醒,才能支撐著她去完成要做的事情,仇恨,才能支持著她去殺鐘志成。
羅杉活著,她太高興了。
鐘志成在這里,她又太警惕。
她聽見了幾人的交談,好多事情,她完全不知情,看似羅杉幾人有些相信鐘志成,她就心慌,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和羅杉溝通,讓他知道,鐘志成有問題。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超乎她的預(yù)料,又讓她極其懊惱。
鐘志成暴起殺機(jī),險些打死一人!
還好,羅杉無礙。
她來不及和羅杉見面,解釋,只能趕緊先救人!
可沒想到,救人的過程中……
羅杉居然要打殺她!?
眼淚,順著眼角一顆顆淌下。
張韻靈的手依舊很穩(wěn)。
張韻靈手中的鑷子,觸碰到了硬物,夾住之后,慢慢往外提。
張云溪一聲悶哼,咬住木棍的牙齒,甚至都開始溢血。
屋內(nèi)幾人,各有心思。
氛圍,分外凝重壓抑。
秦天傾并沒有松開手。
在羅彬用力掙扎的同時,他拔出一物,那是一枚玉簡!
玉簡的表面,光滑得像是一面鏡子,正對著羅彬的臉!
這一眼,羅彬瞧見了鏡面中自己的影子。
并非那滿是雀斑的少年臉,竟是一張三十余歲的面龐!
一時間,腦袋里像是淌過一陣清流,渾噩都被壓下來不少。
“不是袁印信的問題,是那群叛徒動了手腳?!?/p>
“羅先生,你是能看穿真假的,你內(nèi)心在想什么?你,在恐懼什么???你還會怕邪祟嗎???”
秦天傾的話語速連珠,在羅彬腦海中炸開!
驀然間,羅彬眼珠瞪大更多。
他猛地扭頭,再看向床邊。
沒有回溯。
因為他直覺感受,當(dāng)那玉簡鏡子照射他的時候,當(dāng)那清流淌過腦海的時候,他明顯就覺得有些事情不一樣。
這一眼,羅彬瞧見的不是邪祟。
而是一個人!
張韻靈!
“小靈姐?”羅彬茫然了,他這一聲脫口而出后,甚至有些失聲。
張韻靈夾著那枚子彈,她身體一顫,眼角淌出來的淚多了數(shù)倍,像是斷線珠簾。
羅彬喊她了。
前一刻,羅彬看見的不是她?
張韻靈在哭,隨之又笑了。
梨花帶雨間的嫣然一笑,情緒太濃郁,她太開心。
“我在給這個老先生治傷,小杉,你不要說話?!睆堩嶌`沒有回頭,認(rèn)真說。
這是,秦天傾還是看著羅彬,沉聲開口:“窺心場的基礎(chǔ),是胎靈鱗片玉簡,配合著特殊的陣法構(gòu)成,本是天機(jī)神算代代相傳,場主之秘術(shù),記載在最重要的典籍上,叛徒取走了典籍,他們失去了約束和規(guī)矩,秦缺在這里出事,自身不受控,被控制,他們?yōu)榱吮Wo(hù)秦缺,改變柜山村,倒也合情合理?!?/p>
“鐘志成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因此動手要殺人?!?/p>
“你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因此你先前要動手。”
“這里是柜山村,而并非天機(jī)道場,因此你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原來如此嗎?
怪不得,先前鐘志成眼神那么渙散,像是行尸走肉一樣……
他就像是之前的張云溪,深陷在自己的恐懼中了?
他們幾人,被鐘志成當(dāng)成了什么可怕存在?
一時間,羅彬的后背都被汗珠浸濕了。
點點頭,羅彬表示明白,一時間沒吭聲說話。
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張韻靈夾出張云溪肩膀中剩下的彈片,仔仔細(xì)細(xì)給其縫補上傷口。
一切做完,張云溪好多了,只是太虛弱,再加上失血過多,沒了多少力氣。
“我馬上就去熬藥,給您療傷,補氣血?!?/p>
語罷,張韻靈站起身來。
她扭頭看向羅彬,小碎步走到其身前。
抿唇,稍稍擦拭眼角眼淚。
“我以為你死了?!睆堩嶌`話音還是有些哽咽,發(fā)顫。
羅彬沒回答。
張韻靈這個人,讓他很復(fù)雜。
“你活著,那就太好了,羅酆叔和顧姨也活著嗎?你們都去了哪兒?”張韻靈再問,顯得很緊張,很擔(dān)憂。
隨之,她又快速說:“對,要先殺了鐘志成!他是阻攔所有人離開村子的人!他差一點兒就把你們都害了!我該早點露面的,對不起?!?/p>
這番話,張韻靈透著濃郁的歉意。
隨之,她抽出一柄匕首,眼中帶著一絲凌冽殺機(jī)。
“讓我來!”語罷,她邁步就要出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