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一邊說著,一邊當著下人的面,一個公主抱,攔腰就把徐妙云擁到了懷里。
“干什么!還這么多人?!?/p>
徐妙云反應(yīng)過來,輕輕掙扎著。
女人嘛。
這欲擒故縱的小套路,陸羽還不清楚。
況且他這幾日鍛煉的體魄也不是白練的,公主抱時腰馬合一,腰力十足,下盤穩(wěn)得很。
“當然是讓我家當家的娘子安心,看看我這個家里的老爺、夫君有多愛大娘子,有多愛我家媳婦?!?/p>
陸羽說著,腳尖一勾,臥房的門就再次緊緊合上。
外面的管家還有幾個奶娘見了,都笑容滿面,帶著兩個孩子匆匆離開了院子。
“管家伯伯,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兩個孩子天真地問道。
“爹爹娘親?
怎么不陪我們一起?”
管家重重地咳嗽一聲,略顯尷尬地說道:大老爺和夫人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我們可不能打擾?!?/p>
聽到管家伯伯的話,兩個孩子懂事地點點頭。
即便走出去老遠,還傳來他們的聲音。
“管家伯伯,爹爹剛剛說給我們買糖葫蘆,一人一根?!?/p>
“行嘞,少爺小姐?!?/p>
管家笑著回應(yīng)。
府里老爺和夫人和和美美。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日子才能過得安穩(wěn)順遂,不用像之前那樣擔驚受怕。
在這府里待久了。
早已和陸羽、徐妙云等府中主子融為一體。
臥房內(nèi)。
半個時辰后,陸羽靠在床板上,臉上帶著幾分愕然。
他著實沒想到鍛煉體魄的效果竟如此顯著,想必不只是鍛煉的功勞,太醫(yī)院提供的藥膳也功不可沒。
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在他原來的時代。
普通老百姓接觸到的中醫(yī)大多平平,即便有傳承,又怎能與這個時代皇家專用的太醫(yī)院相比,況且還是開國年間,像朱老鬼這些人可精明著。
“的確很不錯?!?/p>
陸羽微微一笑。
徐妙云躺在陸羽懷里,嬌軀裹著暖被,輕輕敲打著陸羽的肩頭。
此時。
她那嬌媚的面容上滿是柔順。
男女之間的爭吵,一大半似乎都能用和諧的夫妻生活完美解決。
陸羽之前不信。
現(xiàn)在卻是深信不疑,果然是至理名言。
在陸羽沉浸于溫馨之時。
洛陽新都一角,大明日報的總據(jù)點內(nèi)。
方孝孺等一眾負責人正不停地翻閱文章。
據(jù)點外。
不少文人世子進進出出,手中拿著他們精心撰寫的內(nèi)容。
此前,這些內(nèi)容大多依照經(jīng)史子集以及大明日報往日刊登文章的風格創(chuàng)作。
而最近一段時間,陸羽和江西布政使劉璉一日游遍十六樓的才子風流之事,不僅登上了大明日報,還占據(jù)了極為重要的主版面,篇幅極大。
這一事件引發(fā)了眾多文人世子的關(guān)注。
他們紛紛瞄準這一方向,大量投稿,且過稿率極高。
來來往往的人滿臉笑容,輕聲討論著:“不瞞劉兄,方才在下又過了一稿。
雖說洛陽新都紙貴,這地界更是寸土寸金,但我這稿子也能一稿賺得五兩銀子。
可惜只是登在幾乎末尾的版面。
要是能登上最主要的版面,那可是五十兩銀子起步?!?/p>
“哈哈哈?!?/p>
“原來張兄也過了一稿,其實我剛剛也過稿了,不過只是候補文章,但也得了三兩銀子。
自從大明日報開啟投稿一事,咱們這些秀才不用再去做那些尋常營生,苦讀寒窗,考取功名后才能算是半個人上人。”
“如今靠投稿,也能有不錯的收入?!?/p>
大明日報畢竟是由當今武英殿大學士、國子監(jiān)前祭酒陸羽主辦,所以在洛陽新都,雖不是朝堂專門設(shè)立的機構(gòu),也非六部衙門。
但在讀書人心中,幾乎已將大明日報視為重要部門。
起初。
無人知曉大明日報的關(guān)鍵重要性,但隨著一次次輿論風波,它引導(dǎo)著讀書人的行為,時日一長。
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明白“大明日報”這四個字的分量。
故而有“一字千金”的說法。
“過稿,過稿,為什么我王興就過不了稿?
張兄過了,劉兄也過了。
二兩銀子就足以在這洛陽新都安穩(wěn)過上一月了,可為什么我就不行?”
王興跌跌撞撞地從大明日報據(jù)點走出,神色頹喪,緩緩回到洛陽新都的清平巷。
即便在這清平巷里,也有不少秀才紅光滿面。
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輕聲研討著大明日報:“聽說近日又出了幾個爆款文章,不僅在洛陽新都,其他郡縣也在廣為流傳、大力推廣?!?/p>
“這般看來,天下文人有福,不過錢財還是三六九等!”
“那是自然,畢竟這里是咱們大明的國都,其他地方怎能相比。”
在這清平巷的眾多秀才文人,個個面露傲然之色。
更有人說道:“這個月大明日報的銷量又往上走了。
在下不才,只寫了三篇文章,其中一篇還登上了主版面?!?/p>
“要是再有兩篇能登上主版面,大明日報就會和文人簽訂契約合同,直接將其納入麾下,成為專屬撰稿人。
每月銀錢雖不算高,卻也有十五兩銀子打底。
閑暇時還能繼續(xù)撰寫,這又能多一份收入。
屆時,就能搬出這清平巷,去其他好地方安家落戶了?!?/p>
清平巷在洛陽新都算是平民聚居的貧寒小巷,租金低廉,離繁華區(qū)域遠,去集市、衙門等地路途遙遠且交通不便。
聽著身邊同窗們一個個變得身家闊綽,王興心中滿是悲苦。
他看得真切。
其中不少人以前都不如自己。
聽說有的人家中賢妻原本已有和離之意,如今日子越過越好,妻子自然不會再提那事。
而自己還和往日一樣。
不過是個窮酸秀才,百無一用。
按常理,大明日報的稿費不會高到這般程度。
但在封建時代,文人本就物以稀為貴,再加上其輿論影響力大,百姓尚未完全開化,詩文段子皆是百里挑一。
這稿費自然水漲船高。
而且報紙大多賣給文人,文人中又多是有錢有權(quán)有勢之人,如此便形成了良好循環(huán),可持續(xù)發(fā)展。
可惜,這所有的好處。
對那些從未過稿的文人來說,毫無關(guān)系。
只有進入這個圈子,才能享受其中的各種福利待遇。
王興垂頭喪氣,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
而他的身影。
在清平巷口,悄然被一人看在眼里。
此人正是當朝御史丁廷。
他已下朝,褪去朝服,換上便裝。
否則,以他的官員身份,方才那一堆秀才文人早就認出并前來行禮了。
“此人性情孤傲,行事作風頗為獨特?!?/p>
“可堪一用!”
抱著這樣的念頭,丁廷不再遲疑,踱步間便來到了同僚余敏家中。
近些時日。
他們二人發(fā)現(xiàn)了金鑾殿上的一樁驚天大案。
在權(quán)衡利弊之后。
他們陷入了猶豫、徘徊與糾結(jié)之中,不知是否該揭開這樁大案。
在未揭開之前,朝堂上風平浪靜,可一旦掀開這層蓋子,恐怕屆時要死不少人。
這案子就好比一件物件,沒上秤之前,看著三兩斤都夠嗆,可一上秤,三千斤都打不住,著實讓人心慌意亂。
“此事牽扯極大,還是再多給我?guī)兹湛紤]考慮?!?/p>
見丁廷前來。
余敏以為他是來催促,下意識地便開始推脫。
他雖肩負官職責任,但同樣也是人,是人就會有私心,會想要保全自己。
在他們兩人之中,丁廷無疑顯得更為大公無私。
“余兄說笑了,不過一二日的功夫,我還是等得起的。
只是方才在來的路上,我想到了一個兩全之策?!?/p>
丁廷開口說道。
余敏投來好奇的目光。
丁廷看向他,一字一頓地說:“大明日報。”
沒等同僚發(fā)問,丁廷接著說道,“你我同朝為官,自然知曉大明日報如今已如同皇家之物,與之前的寶鈔提舉司并無二致。
雖是一個獨立衙門,但實則是皇家的私產(chǎn)。
若我們派人將此事投稿給大明日報,其負責人必定會將此事告知大明日報如今的主事之人——方孝孺。
方孝孺此人,乃是如今朝堂上武英殿大學士,更是陸羽先生的高徒。
而在如今的朝堂之上,又有誰能比陸羽先生的影響力更大?”
丁廷侃侃而談,將一切分析得極為合理,同時也大大降低了他們二人所要承擔的風險,真正為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目前的朝堂局勢,朱元璋仍是一家獨大,其次便是太子朱標。
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分為兩大黨派。
勢力已有江河日下之勢。
反倒是剛剛興起的實學一派,頗有精通天下之勢。
陸羽雖不在朝堂之內(nèi),但他的門生卻陸續(xù)進入朝堂,如掌管寶鈔提舉司的楊士奇、負責大明日報的方孝孺。
還有已進入工部的馬軍則、吏部的黃冠。
尤其是這一次,隨著大量官員紛紛落馬,不少實學之人涌入六部衙門。
實學派系目前雖還弱小,但已然有了崛起之勢。
朝堂官員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只需有人振臂一呼,恐怕這朝堂上的第三大派系便可瞬間成形,怎能不讓人加以關(guān)注?
聽著丁廷的言語,原本還有顧慮的余敏雙目一亮,嘴角微微上揚,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紅光,像是松了口氣。
在心神松懈之下。
他將二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脫口而出:“如此一來,我們所要告發(fā)的戶部侍郎郭桓,哪怕他手眼通天,在下方勾結(jié)再多朋黨又如何?
難道還能比得上之前那些尚書大人嗎?
陛下動手,可是從來不講法不責眾這一套的?!?/p>
二人對視一眼,這一刻都暗自下定決心。
“那就直接派人去聯(lián)系那位性情孤傲的書生,也算是咱們送他一場富貴,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p>
“自然合該如此?!?/p>
丁廷會心一笑,“哪怕日后此人知曉是你我二人設(shè)的局,恐怕他還得感謝咱們?!?/p>
“哈哈哈?!?/p>
頓時。
在前廳之中,兩人暢快地大笑起來。
……
另一邊,王興回到家中。
妻子王氏目光中帶著希冀,滿懷希望地問道:“過稿了嗎?”
王興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王氏眼神一黯,但也沒有抱怨責怪,只是默默去生火做飯。
到了吃飯的時候,端到王興這位書生面前的,不過是半個烤紅薯。
“笑話,天大的笑話!”
看到紅薯,自視清高的王興大笑起來,“我可是秀才,有功名在身的文人,哪怕不吃山珍海味,起碼也得是清粥小菜度日。
娘子莫不是在同我開玩笑?
還是說娘子節(jié)儉得過了頭?
廚房缸里不是還有珍珠白米嗎?”
“都沒了。”
妻子王氏搖了搖頭,看著那半個烤紅薯,咽了口唾沫。
家里就剩下這點糧食。
她自己都沒吃,全給了王興這位自家夫君。
“娘子說笑了?!?/p>
王興失笑著搖頭,一個箭步?jīng)_到廚房,打開盛放白米的缸,里面空空如也。
他一臉頹喪地回到房內(nèi)。
王氏見狀,只能好生安慰:“若實在不行,就去給張老爺家當賬房先生。”
“笑話,笑話!”
王興不住地搖頭,“我可是秀才,怎能去做那種粗鄙的營生?
你看同住在這巷子里的韓兄、王兄,還有那上官兄,一個個都快搬出這巷子了,我難道還不如他們?
他們往日功課可沒我做得好?!?/p>
王氏不敢反駁夫君。
只好再次提議:“那不如去街頭小巷替人寫信,也能賺些錢財?!?/p>
“不可,萬萬不可!如此一來,和那些販夫走卒又有什么區(qū)別?”
王興再次搖頭。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
王氏終于忍不住了,眼中含淚,神態(tài)黯然,低聲嘟囔著:“家里都揭不開鍋了,孩子和母親也好幾頓沒吃飽飯。
家里唯一的糧食就只剩這半個紅薯。
你說說該怎么辦,這日子還怎么過?”
說著,王氏悲從中來,淚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王興見此情景,心中也有些良心不安。
但要讓他放下讀書人的架子。
就像孔乙己放不下那身長衫一樣,一時間他實在是做不到。
他眼睜睜看著平日里不如自己的幾人。
憑借給大明日報投稿過稿,雖說沒有更進一步,從秀才搖身變成舉人,獲得半個官身,但身家卻越發(fā)寬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