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這種溫馨的氛圍,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能營造出來。
陸羽打了個飽嗝,喝著清茶。
將一口糕點咽下去,拍了拍圓滾滾的小腹,舒服地瞇起眼。
“你小子,還真把這西庭當成你家了?!?/p>
馬皇后笑著打趣。
“娘娘母儀天下,為天下人的表率,而我與諸位殿下既有師生之誼,又有兄弟之情,娘娘寬宏大量。
想必不會怪罪微臣失禮?!?/p>
陸羽微笑著說道,還暗暗調(diào)侃了朱元璋一句,“要是在陛下那邊,微臣可不敢如此肆意?!?/p>
與馬皇后相處。
陸羽感覺格外和諧。
簾幕后。
汝陽公主聽到陸羽這般言論,面色一僵,捂著朱唇輕聲說道:“他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背后說父皇的壞話,還在母后面前?!?/p>
含山公主也小雞啄米般點著頭,小臉蛋嚇得煞白。
“要是娘娘將此事告知父皇,父皇一定會生氣的?!?/p>
含山公主接著說道。
不過她又想到了什么,“難不成此人有什么依仗?”
含山公主聰慧。
雖比不上汝陽公主成熟穩(wěn)重、大氣端莊,但在宮中飽讀詩書。
她母親雖是高麗妃韓氏,但她生得貌美,且腹有詩書氣自華,非但沒有讓人厭惡,反而更容易成為眾人焦點。
經(jīng)含山公主這么一說,汝陽公主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兩人本就聰慧。
冰雪聰明的她們,再次好奇地看向殿中的陸羽。
若接下來情況不錯。
此人便會是她們其中一人的未來夫婿,自然要好好打量一番,畢竟這關乎女子的下半生,容不得半點馬虎。
……
馬皇后再次看向陸羽,越看越滿意。
之前見陸羽。
只覺得他是國之重臣,朝堂上許多文臣都比不上他。
就連韓國公李善長、淮西這些老臣,似乎也稍遜一籌。
哪怕從應天府搬到洛陽新都,大病初愈數(shù)月的誠意伯劉伯溫,相比之下也感覺差了點意思。
而如今。
在與陸羽有了諸多接觸之后,馬皇后以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態(tài),更是覺得歡喜。
馬皇后不再猶豫,說道:“陸羽,宮里面已然定下旨意,要將一位公主殿下許配給你。
此事,我和陛下已經(jīng)商量過了。
宮里面如今適齡的公主只有兩位?!?/p>
馬皇后說著。
身后的嬤嬤心領神會,將兩幅畫像和兩份名冊,齊齊擺放在陸羽跟前。
名冊上詳細記錄著含山、汝陽二位公主的生平、性格、才藝以及母族等信息。
一般駙馬可沒有這種待遇,也只有陸羽這種贏得了老朱家上至朱元璋、下至任何一位子孫好感的人,才能享受得到。
陸羽先是皺眉,緩緩說道:“娘娘,公主下嫁于微臣,豈不是受了委屈。
哪怕是平常百姓家,也怕折損了公主殿下的千金之軀、皇家貴氣。”
見陸羽此時還牽掛著女子,這般體貼的男子世間難得。
馬皇后斟酌片刻后說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陸先生,我們夫婦二人沒看錯你。
若是旁人,斷無此等可能,但對于你,皇家愿意開此先例,也算是還你之前在朝野所立的部分功勞。
你之前所做的事,陛下和我都一直記在心里,不會忘記分毫?!?/p>
馬皇后再次看向陸羽,仔細說明情況。
事已至此。
陸羽無法拒絕,只好先拿起名冊。
上面寫著封號“含山公主”,接著便是這位公主殿下的詳細信息,真像是婚介所的相親資料表。
隨后。
他又看了汝陽公主的那份。
陸羽面露為難之色,選了一位,豈不是得罪另一位。
雖然他陸羽不怕得罪人,但這種抉擇實在難以定奪。
最后,陸羽苦笑道:“多謝娘娘和陛下的一番好意,不過此事,微臣還是要與家中之人商議一番。
若隨意定下,不僅辜負了公主殿下的青春,也可能讓這段婚姻不美滿。”
陸羽語氣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還望娘娘和陛下再仔細商討這婚嫁之事,畢竟這并非一人之事。
若兩位殿下對微臣心生不滿。
此事還是作罷為好,強扭的瓜不甜?!?/p>
聽了陸羽的話,馬皇后應了一聲。
陸羽便暫時離開了后宮。
陸羽離開簾幕之后。
含山、汝陽二位公主緩緩走出,看著陸羽的背影,微微失神。
“這位便是外界傳聞的實學之圣,名震朝野,連幾位哥哥,包括太子大哥都一直夸贊的陸羽先生嗎?”
汝陽公主率先發(fā)問,眼中透著好奇與驚喜。
含山公主快步走到馬皇后身邊,搖晃著小腦袋說道:“這位陸羽先生,與尋常文人不太一樣,對女子似乎更為尊重。
的確極為難得。”
馬皇后見膝下兩女對陸羽都頗為滿意,玩味一笑,故意打趣道:“還沒出嫁,你們兩個小丫頭,魂難不成已經(jīng)跟著跑了?
這才不過見了一面而已。”
含山公主面露羞紅,小腦袋立刻低下。
汝陽公主性格大方,眉目間頗有幾分雍容之氣。
她溫聲說道:“母后,您就別打趣我們了?!?/p>
“汝陽,你這是沒看上?”
馬皇后目光閃爍地問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兒女自己做主的道理?!?/p>
汝陽公主搖了搖頭,并未表明心意。
馬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明白。
如今事情還未定下。
若此時挑明,反而可能壞了姐妹情分,這是要不得的。
……
陸羽離開后宮,卻并未離開皇宮,轉(zhuǎn)個彎便又回到了武英殿。
這一日,陸羽來得早。
處理完奏章和公文的時間也更早。
在宮里用完午膳,陸羽便匆匆離開。
等朱元璋從后宮西庭用完午膳回到武英殿時,環(huán)顧四周,大聲發(fā)問:“咱的武英殿大學士呢?”
眾大學士面面相覷,皆都苦笑著不語。
朱元璋哪還不明白,指著殿外的禁軍親衛(wèi)怒喝道:“你們一個個就眼睜睜看著他走了?
都干什么吃的?”
毛驤這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尷尬不已,低下頭。
一臉委屈。
明明昨日陸羽也是未到時辰就離開的。
他還以為殿里的陛下和太子殿下等人早已允許了。
這種情況放在他人身上,至少會有明確的口諭,可放在陸羽身上。
他們這些做臣子的。
既不敢問,也不敢說,更不敢管。
“先生既然完成了殿內(nèi)事務,早些回去也無妨?!?/p>
朱標含笑走來,緩緩開口,“氣大傷身,況且先生在離去之前也曾說過,拖沓時間并無用處,反倒不如提高效率。
若是將公文處理到半夜,事情辦得還不如現(xiàn)在,那豈不是毫無意義?”
朱標再次笑著說道。
朱元璋卻臉色發(fā)黑,總覺得陸羽這小子是在暗戳戳地含沙射影,諷刺他這個朱天子。
……
陸府!
陸羽一進家門,就看到孩子小步?jīng)_到他懷里。
他左抱一個,右攬一個。
走進內(nèi)宅,見到娘子徐妙云,心里頓時涌起絲絲甜蜜。
“娘子,你在家才好?!?/p>
陸羽快步上前,將徐妙云擁入懷中,“娘子可知,在沒有你的這些天,為夫一人在屋里可是好生無聊。”
陸羽一邊說著。
攬過徐妙云的細腰,輕輕一個公主抱,就把她抱在了懷里。
“哎,昊兒他們還在,外面天色可還沒黑,趕快放我下來?!?/p>
徐妙云羞紅了臉,拍打著陸羽的身子說道。
“娘子,”陸羽輕聲安慰,“在娘子離去的這些時日,為夫我可是從未松懈鍛煉體魄,今日正好是和娘子檢驗成果的時候?!?/p>
徐妙云只覺得身體一輕,隨后一重,就已被陸羽放到了大紅床上。
一陣旖旎春宵過后。
外面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陸羽說起宮里的事,徐妙云眉頭微蹙,說道:“女兒家怎能像貨物般讓人隨意挑選。
此事雖不能與兩位殿下親見一面,但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
陸羽明白娘子徐妙云的意思,陷入沉思。
此時,陸羽正準備起身,忽然床榻上傳來徐妙云略帶扭捏的聲音:“家和萬事興,家中最好還是安寧些。”
聞言,陸羽嘴角微微上揚。
怎會不明白娘子徐妙云的心意。
兩人之中,汝陽和含山。
論年紀。
汝陽略大一歲,且在宮里。
她的名聲是寬厚善良,想必嫁到家里也不會出現(xiàn)爭風吃醋的事,日后即便有矛盾,也會遵循禮數(shù)規(guī)矩。
“知道了,娘子?!?/p>
陸羽呵呵笑著回應。
而此刻。
在陸府的門墻上,鬼鬼祟祟趴著三個身影。
正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毛驤和他麾下的親信蔣瓛、紀綱。
三人可沒有聽墻角的癖好。
只是剛到此處,恰好聽到了陸羽和徐妙云的對話。
三人在錦衣衛(wèi)內(nèi),都算是心思通透之人,一聽這話,立刻明白其中深意。
從墻頭上下來,毛驤一臉尷尬。
幸好今晚月色不明,否則他這窘態(tài)可就被身旁兩人看了個真切。
蔣瓛也是頭一次干這種事。
紀綱則甕聲甕氣地低下頭,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三人保持著極為尷尬的氣氛,快速入宮。
武英殿內(nèi)。
毛驤將方才知曉的事情一一告知。
朱元璋手上的公文已處理完,但還未離開武英殿。
此時朱標也在。
朱標乍聽此言,豁然起身,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朱元璋:“父皇竟派人到先生府上,還專門偷聽此事?”
朱元璋一時竟無力解釋,只能暗戳戳地瞪了毛驤一眼。
毛驤再次委屈地低下頭。
“這只是個巧合?!?/p>
朱元璋只能如此開口。
朱標一臉不信。
避開朱標,朱元璋暗自思忖:陸羽想要迎娶咱朱家的汝陽,這次咱就偏偏逆著他來。
他不是要汝陽嗎?
咱就給他含山,難不成咱朱家的含山還真就比汝陽差了?
飽讀詩書。
自帶一股清逸氣質(zhì),哪里配不上他陸羽了?
一想到陸羽得知此事時那精彩的表情,朱元璋就覺得大為有趣,不親眼目睹一番,豈不是太過無聊。
這幾日。
他可是受了陸羽不少氣,自然要暗戳戳地報復回來。
很快,朱元璋下了旨意。
雖然還未正式公布,但在宮廷內(nèi)已率先傳出消息。
宮里上下都講究人情世故,這種事更是要好好打聽一番。
再加上朱元璋也沒打算瞞著,所以消息傳得很快,打聽起來也容易。
“陛下下旨,含山公主將與那位大學士陸羽先生聯(lián)姻。
雖說只是平妻名分,但含山公主嫁過去之后,想必定能獲得不少福分?!?/p>
“朝堂之上,這位先生雖未位列高位,但不少后進士子都與他關系密切。
再加上這位陸羽先生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都如此要好,一生富貴自然少不了,不會比旁人差?!?/p>
宮廷之內(nèi),眾人議論紛紛。
太監(jiān)、宮女、對食的伴侶,還有不少老嬤嬤,就連織造局、浣衣坊那邊的人也都聽說了。
大家對宮里這點八卦都挺感興趣。
……
春和宮。
高麗妃韓氏的住所。
入夜時分,韓氏正與面前的含山公主母女二人待在一起,商議著與陸羽的事。
此前在御花園時,高麗妃就已遠遠見過陸羽一面。
今日,女兒含山也與陸羽見了一面。
在古時,這一面便足以定下許多事了。
“陸羽此人中正平和,雖無太多爭名逐利的進取之心,但他在朝堂之上立下的諸多功勞,足以讓他一生順遂,不被任何人小瞧。
這一朝如此,未來亦會如此?!?/p>
高麗妃語重心長,苦口婆心地對女兒說道。
她輕輕撫著含山公主的臉龐,繼續(xù)耐心說道:“你若是嫁了過去,雖說只是平妻,但徐妙云乃是魏國公府之女。
她為人中正大氣,你嫁過去之后,想來不會受什么委屈。
而且那陸羽也是能將事情處理得公正妥當,一碗水端平之人。
至于日后子嗣的問題。”
高麗妃聯(lián)想到數(shù)十年后的情形,語氣卻依舊樂觀,“憑陸羽這般年輕,就已為國家、為百姓、為社稷做下這許多大事,來日定不會虧待子嗣。
若是生下女兒,定當給予豐厚嫁妝,不會讓她在夫家被人輕視。
若是生男,日后哪怕陸家出了個一門雙爵位的盛況,那也不必太過驚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