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咱大明朝堂之上,每十個人里面就有一個陸羽這樣的。
咱大明江山,咱朱家才能真的傳萬世、萬世、萬萬世。”
朱標(biāo)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有先生一人,兒臣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先生來了后,大明朝也罷,朱家也好,父皇,不都一直在變得越來越好嗎?”
這一刻,朱元璋陷入了沉默,久久無言。
……
剛?cè)胍梗鞓?biāo)回了太子府。
太子妃常氏懷里抱著孩子,見了朱標(biāo)身影。
她一臉訝異,看了看時辰,迎上前去:“今日武英殿出了什么事,回得這么早?”
朱標(biāo)苦笑幾聲,對常氏也有了許多愧疚,這才連忙說道:“是先生。
先生如今貴為武英殿大學(xué)士一職,為了早早回府,便想出了諸多妙法,使得批閱奏章的效率遠(yuǎn)超之前,所以今日,哪怕我同父皇那兒得知,已是在下午先生回府之后,才接手這攤子事,依舊能在這個時辰處理完。
莫說是我了,就連父皇還有那武英殿的其余大學(xué)士們,一個個都是挺驚訝的?!?/p>
常氏回了床畔,見著面前的朱標(biāo)也坐在對面。
她為陸羽憤憤不平開口道:“先生那邊,且不說洛陽新都之后的事,單單此前在應(yīng)天府之時,在這皇家之內(nèi)拿出來的物件。
哪一個不是于國于民于社稷有大功的?
換做另一個臣子,恐怕如今再差都已封爵了,而先生到如今卻還只是一個區(qū)區(qū)的武英殿大學(xué)士,還是個無品、沒實權(quán)的。”
常氏撅著嘴唇,一臉不滿。
陸羽此前可是救了她,還有著腹中的孩兒一條性命。
雖然陸羽并非是直接參與,但若是沒他,恐怕她如今這身子連同腹中的孩子,可是兩說,所以在常氏心中。
陸羽早已是她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
被常氏一開口,太子朱標(biāo)老臉一紅。
一時竟也覺得尷尬無地自容。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開口解釋道:“這還不是父皇一直壓著嗎?
先生驚世之才,若是之前就封了爵位,后續(xù)立下的這般潑天大功,對先生而言不但無益反而有害。”
朱標(biāo)很快就將這罪責(zé)推到了朱元璋的頭上,總不能讓他一直這么無地自容下去。
“那現(xiàn)在?”
常氏再度追問,目光灼灼。
朱標(biāo)緩緩開口:“父皇應(yīng)當(dāng)是會妥善安排的,如今宮里面已是定下,其中一位公主殿下嫁與先生。
屆時先生此前樹功立業(yè),一個爵位卻是決然少不了的?!?/p>
“侯爵還是公爵?”
常氏又問。
朱標(biāo)再次尷尬。
他底氣不足地小聲開口:“約莫著,應(yīng)該是侯爵?!?/p>
常氏大聲說道:“先生立下的功勞,莫說是侯爵、公爵,哪怕是一個國公,也都是能受得起的?!?/p>
此時朱標(biāo)張了張嘴,竟是無言反駁。
他打從心眼里其實也這么認(rèn)為。
……
另外一處,馬皇后和朱元璋老老實實坐在這兒。
“這么說來,陸羽初次登殿處理奏章之時就已是再立一功?!?/p>
馬皇后神色悠然,端正地平視著眼前的朱天子。
朱元璋下意識地開口道:“那還不是咱給了他這個機會?!?/p>
在自家妹子那熾熱的目光下,朱元璋越說越?jīng)]底氣。
“那還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馬皇后一句開口,朱元璋徹底成了個啞巴。
馬皇后見自家男人心中有定策,也就不再多提,反而說出了另外一件事:“宮里面合適的,也就含山和汝陽她們兩個小的。
如今難就難在到底將她們二人之中的哪一人,許配給陸羽。”
馬皇后問道。
朱元璋眨巴了一下嘴,撓了撓頭。
這種家眷之事。
他素來都是不關(guān)心的。
朱元璋還是下意識地按照之前的老念頭開口:“一切還是看妹子你的。”
但這一次,馬皇后卻不一樣。
若是給旁人賜婚也就罷了,但陸羽這人她看得真切,是個有心腸的。
含山還是汝陽,兩個小的嫁過去也定能夠安然歡顏,陸羽之前幫了常氏,也幫了幾個孩子,就藩在外也免了他們兄弟之間再沖突。
所以這一次她想著把陸羽當(dāng)面找過來,讓他看看自己到底是看上了哪個姑娘。
“他看上了誰,咱朱家就嫁誰?!?/p>
一聽這話,朱元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老大的不情愿,瞪著眼睛開口:“不行,妹子,這可萬萬不行?!?/p>
“咱朱家的閨女,千金玉葉的,嫁給他陸羽,那是他祖宗十八輩修來的福分,怎么著還輪到他來挑三揀四。
他要是說兩個都沒看中,這婚事還成不了?!?/p>
“那你說怎么辦?”
見朱元璋急了,馬皇后也來氣了。
把擺在桌面上的含山、汝陽二位公主的生辰八字往前一推,大有一副撂挑子的架勢,“要不然這事就交給你這皇帝老爺去辦,宮里面的大小事務(wù)也全都交給你,前朝后庭的事情全都由你一人來操辦,可以了?”
馬皇后說著說著直起了身子,大聲開口道:“陛下,今日臣妾這小廟坐不下陛下這尊大佛?!?/p>
“陛下,臣妾倦了,請吧?!?/p>
馬皇后竟是氣到下了逐客令,要把朱元璋轟走。
周圍的宮女太監(jiān),眼光低垂,兩顆眼珠子直愣愣地盯著腳底板,一點動靜都不敢有。
后宮里面也就只有這位皇后娘娘,能夠這么耍脾氣。
見妹子這么大發(fā)雷霆,朱元璋也知道理在妹子這邊。
可一時半會要這么服軟,讓他這個皇帝陛下可下不來臺。
“都是那混小子的錯?!?/p>
朱元璋罵罵咧咧一句,來到馬皇后的面前,抓著她的手腕才是開口:“妹子,咱都依你,這行了?”
“那小子的婚事有必要這么麻煩嗎?
末了。
朱元璋還是嘟囔了一句。
馬皇后轉(zhuǎn)過身來,也不再有方才那般怒氣,柔聲說道:“陸羽于國于民于社稷,于咱朱家,都有著大功勞,如今只不過是一個區(qū)區(qū)的虛職,家中雖然有些銀錢財帛,但相比陸羽為朝堂所做的。
那可就只是九牛一毛了?!?/p>
馬皇后娓娓道來,直接就說了一個數(shù):“如今他之前想的那些法子,在這朝廷里怎么著上上下下也都有了幾千萬兩了?!?/p>
見朱元璋悶聲不提。
馬皇后挑了一下鳳眉,又是開口:“難不成都億萬兩?”
“哎,妹子?!?/p>
“咱們是開國夫妻,那自然是不一樣的,但這一時半會的,你讓咱說個數(shù),咱這心里面也不太明白?!?/p>
朱元璋跺著腳。
在這西庭里面轉(zhuǎn)著圈,就是不開口。
馬皇后看向太監(jiān)云奇:“你來說!”
“陛下不知道,你這陛下身邊的人,該知道一二的?!?/p>
云奇左看看馬皇后,又看看朱元璋。
兩座大山夾在這細(xì)縫里面,怕得很,當(dāng)即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奴婢就只是服侍陛下的。
奴婢又哪來的這破天大膽,知曉國庫朝堂里面的事情?”
明朝洪武年間,太監(jiān)雖可手握些微權(quán)力,雖然能夠得些小利,但那也是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
“倭國的金銀礦,有上億萬兩了嗎?”
馬皇后換了個法子問道。
云奇喏喏不敢言。
馬皇后也就明白了。
她再次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老臉一紅,立刻低下頭去,心里面這么一琢磨,還真覺得挺對不起陸羽的。
給個無品的大學(xué)士,要啥沒啥,手底下頂天了也就一個巴掌的人。
給錢的話,如今陸羽給大明創(chuàng)收的何止是幾萬兩。
前前后后做的那些事情費的心力。
他朱元璋目前好像只給了尋常的俸祿,怎么看都說不過去的。
最后,朱元璋小聲給自己辯解了一句:“咱之前還是分了他幾成利的,不然他陸府能那么豪華嗎?”
“是幾成還是幾分?”
馬皇后又是問道。
朱元璋的頭就更低了。
幾成還能夠說得過去。
幾分的話,朱元璋就算是真的這么做了,可也沒這個臉說出來。
還是在自家妹子面前就更不可能了。
“要錢沒錢,要權(quán)沒權(quán),人家陸羽鞍前馬后為你老朱家拼命,最后就換了一個這,現(xiàn)在還硬塞給人家一個媳婦?!?/p>
“還不允許人家挑一挑?”
馬皇后語調(diào)高聲一揚,拔高了問道。
這一刻,朱元璋通透了。
給錢他舍不得。
給官的話,陸羽目前還是太年輕了,不壓一壓等他沒了。
即便他相信陸羽的人品,可是也不能夠這么辦的。
“沒問題,妹子說的對。”
朱元璋跟馬戲團變臉的戲法一模一樣,答應(yīng)起來那是一個暢快,“讓他陸羽好好地挑一挑,別說是咱老朱家的兩個閨女了。
就算是給他來上一場選秀,咱也是心甘情愿的?!?/p>
“就你,葷話多?!?/p>
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訕訕地笑了笑,擦了擦額頭。
就這會兒的功夫。
他額頭上都布滿了汗?jié)n。
……
這一晚,陸羽孤身一人在府里面住著。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便依舊按時來到了武英殿。
陸羽神情悠閑,打著哈欠,穿著朝服。
武英殿大學(xué)士是不用上朝的,算是陸羽勉強慰藉的一點,只不過是天子身邊的秘書罷了,不參與朝堂大事。
所以也就沒那個必要。
陸羽來的不早不遲。
他到武英殿時,朱元璋和太子朱標(biāo)等人還在奉天殿舉行朝會。
周圍。
文淵閣大學(xué)士、東閣大學(xué)士兩位老人家的身影已然出現(xiàn)。
陸羽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一回生二回熟,認(rèn)識一下并無壞處,反正大家手上無權(quán),也不用擔(dān)心會有勾結(jié)營私的情況。
看著一批批送來的奏折堆放在案桌上。
陸羽一臉生無可戀。
恰在此時,一名宮女輕移蓮步從殿外走來,徑直來到陸羽跟前,低聲說道:“大學(xué)士,皇后娘娘有請?!?/p>
陸羽應(yīng)了一聲,跟旁邊的同僚交代了一句。
便跟著宮女出去了。
陸羽來過宮里許多次,對面前這位宮女也眼熟了好些年,所以并不緊張。
很快。
他來到馬皇后跟前。
在這西庭之內(nèi),馬皇后并未提及謝氏之事。
皇家的事總是不便多談。
一旁的簾幕內(nèi),含山、汝陽二位公主聽到腳步聲傳來,心中微微一動。
哪里不明白。
這是她們未來的夫君到了。
她們輕輕揭開簾幕,透過細(xì)小的縫隙,朝西亭大堂望去。
只見殿中。
一位風(fēng)神俊朗、五官周正的男子屹立于此,身著大紅色朝服,面帶紅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富貴之相盡顯。
他步步走來,眉宇間不卑不亢,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怡然自得的溫和氣質(zhì),讓人極易生出親近之心。
見陸羽今日的打扮,馬皇后心神愉悅,說道:“落座!你也不是第一次來我這兒了。
標(biāo)兒還有老三、老四他們,在我面前可沒少夸你。”
馬皇后聲音柔和。
陸羽拱了拱手,便大大方方地坐下,沒有只坐半邊裝樣子。
在朱元璋面前陸羽都如此。
更何況馬皇后,后者更加和藹可親。
“不知娘娘找微臣所為何事?”
陸羽雖坐得自在,但還是開口問道。
“不急,先上茶,若是早上沒吃東西,也可吃些糕點、瓜果之類?!?/p>
馬皇后看了一眼旁邊的嬤嬤。
嬤嬤心領(lǐng)神會,給陸羽端來食物。
陸羽笑著說道:“那娘娘,微臣就不客氣了?!?/p>
說完,便大吃起來,狼吞虎咽的樣子極具感染力。
馬皇后早上只吃了些許清淡的食物,見陸羽吃得香甜,也不禁食欲大振,吩咐嬤嬤給自己端來一碗清粥。
隨后覺得不過癮,竟也跟著陸羽一起吃起糕點來。
“皇后娘娘,這塊杏花糕更好吃,茉莉糕也不錯,不過桃酥味道有點怪,太甜了,吃多了對身體不太好?!?/p>
陸羽毫不客氣,大方地分享著對吃食的看法。
等馬皇后反應(yīng)過來,嗔怒地看了陸羽一眼,但心里卻覺得十分受用。
自從孩子們長大成人,哪怕是長子朱標(biāo),也難得來她這兒,來了也是匆匆離去,早已沒了幼時母子間溫馨相處的場景。
其他孩子就更不用說了。
一個個都想掙脫朱元璋的管束,離開應(yīng)天府的皇宮。
如今。
即便宮里有不少新生兒,馬皇后也沒了當(dāng)年那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