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路狂奔不停的蘇洛維琴科一行人,在“彎刀”的開路下順利度過了幾處檢查站和巡邏隊,終于返回基地,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臨近天亮時分。
留守基地左等右等的周正和蘇洛維琴科一行一樣,也是心事重重地一宿沒睡,直至接到了蘇洛維琴科一行人凱旋而歸的消息,這才神情一振地直奔大門而去。
得說基地門口這幫滿地亂跳的前現(xiàn)代神神恐怖分子們屬實礙眼。
你說他們有能耐搞事吧,實際上也不至于。
充其量只能拉橫幅、打標語,再“兩岸猿聲啼不住”地擱馬路兩邊給你表演山頂洞人COS PLAY。
但偏偏就這種“前現(xiàn)代行為藝術”,它是癩蛤蟆爬腳面——不咬人膈應人。
大門一開就見到這么幫“玩意兒”擱基地邊上滿嘴怪叫、上躥下跳,原本還有些犯困的周正是立刻睡意全無,真恨不得提一把PKM過來給這幫垃圾全突突了。
就這幫前現(xiàn)代神神,居然還他媽被自由世界標榜為自由斗士。
本著“蒼蠅是蚊子它兄弟”的“物以類聚”道理,你也可想而知所謂“自由世界”到底是啥成色。
“滾開!都他媽滾,把路讓開!找死嗎你們這幫混蛋!”
一般的平頭老百姓見到這幫恐怖分子得躲著走,但“彎刀”可不會。
憑著車頭上插著的小旗絲毫不怕,搖下車窗從副駕駛位探出身來的“彎刀”,直接抄起提前準備好放車里的電喇叭,朝這些圍在基地大門口的恐怖分子們嘶吼著下達“最后通牒”。
來堵俄軍基地大門的任務只是“鬧事”,可不包含“跟泥頭車拼頭鐵”的這幫恐怖分子也是色厲內(nèi)荏的貨。
被“彎刀”這么一吼,定睛一看又瞅見了車頭上插著的晃眼小旗,立刻便如撞見了貓的耗子群一般一哄而散。
“快!快把路讓開,車撞過來了!”
“躲,快躲!”
“小心!”
嗡嗡——
非但不減速,反而下令猛踩油門的“彎刀”,就這么一路橫沖直撞帶著刺耳的引擎轟鳴聲駛入基地,連帶著緊隨其后的蘇洛維琴科一行人車隊也得以順利入內(nèi)。
“這幫賤種!真是活該被撞死幾個,就算死再多也能源源不斷從伊德利卜滋生出來,就像下水道里的蟑螂,根本殺不完?!?/p>
“......”
聽著“彎刀”那罵罵咧咧的無線電喊話,連一旁正開車的司機特戰(zhàn)隊員,都忍不住向身旁副駕駛座上的蘇洛維琴科吐槽。
“有時候我甚至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覺得這‘彎刀’和這些HTS的恐怖分子完全不是一伙的,他好像根本不把這些人當同伙看,連最低級的耗材都不算?!?/p>
聞言的蘇洛維琴科瞅了瞅窗外景象,把守大門的衛(wèi)兵正在迅速關門,外面那幫罵罵咧咧、陣陣怪叫的恐怖分子們卻是沒膽追進來。
這才回過頭來朝司機回道。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被撞死了是你活該,我撞死你說明我有本事?!?/p>
“這就是伊德利卜的生存法則,現(xiàn)在正被他們推廣向全敘利亞,理解這一點你就能看得懂他們許多行為了?!?/p>
車隊剛一停下,久等多時的周正便迫不及待地帶人迎了上來。
一看包括蘇洛維琴科在內(nèi)的所有特戰(zhàn)隊員,全都安然無恙地拎著各自武器裝備、大包小包下車而歸,這才站在剛下車的蘇洛維琴科身邊松了口氣。
“擔心的一宿沒睡,還好你們沒事,一路上還順利嗎?”
在回來的路上,蘇洛維琴科已經(jīng)向周正報告了“任務完成”的消息,只是沒有詳細說明具體情況。
眼下聽周正如此問起,從頭盔附帶式運動相機內(nèi)取出了存儲卡的蘇洛維琴科,邊將之交到周正手里邊開口回道。
“我只能說到處都糟透了,整個敘利亞的每一寸土地都毀了,所有你能想得到的犯罪、暴力、丑惡、變態(tài),現(xiàn)在在這片土地上是應有盡有。”
“回頭看看這存儲卡吧,你想知道的東西基本都在里面,包含戰(zhàn)斗經(jīng)過?!?/p>
“......”
接過蘇洛維琴科遞過來的指甲蓋大小存儲卡,面色凝重地稍加端詳后,隨即將之放入了內(nèi)襯口袋妥善收好。
暫時沒別的什么事需要幫忙的周正繼續(xù)道。
“明白了,我會抽時間好好看看的,總之,你們沒傷亡就是最好的?!?/p>
“帶隊員們下去休息吧,你也是,起碼去睡一會兒。別跟我說什么你們家族有‘斯拉夫超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再超人也得吃飯睡覺,千萬別把自己搞垮了。”
在特別軍事行動區(qū)的時候,一次滲透敵后往往就是幾天幾夜的不睡覺,全靠車上和任務間隙的一丁點碎片化睡眠時間湊起來硬撐。
雖然如今這種強度,對自己和戰(zhàn)士們而言確實不算什么,但一想到周正也是好意,索性也就沒再拒絕。
朝著不遠處待命狀態(tài)的副手使了個眼色,示意帶隊先下去解散休息,自己這邊還有事情要說的蘇洛維琴科隨即示意周正邊走邊談。
“待會兒我會去休息的,不用操心,但在那之前還得跟你說上幾句?!?/p>
話音漸落之余想了想這話該怎么開口、如何說,不到片刻后的蘇洛維琴科繼續(xù)道。
“這趟的任務確實證明了‘彎刀’這隊人的可靠,作為對敵占區(qū)特戰(zhàn)行動報以隨行支持的本地勢力,他們的表現(xiàn)完全稱得上合格,甚至超出了我的預期?!?/p>
“但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彎刀’這隊人越是把活兒干得漂亮,越是說明那個阿加尼所圖匪淺。”
“他能動用自己的親兵把事情做到這一步,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會獅子大開口、圖謀更大的回報,你接下來跟他勾兌交涉的時候可千萬得小心?!?/p>
“嗯,我明白。不過真等到談具體條件的時候,他阿加尼要面對的人可能就不是我了?!?/p>
被周正這不假思索的回答搞得一愣,沒理解這其中是幾個意思的蘇洛維琴科當即反問。
“什么意思?你是指——”
“我是指老牙會接手,外事情報就該讓外事情報系統(tǒng)的人來專門對接。我本身對阿加尼沒有太大的興趣,他也不值得我提起興趣。”
“他不是想跟俄國人談交易、搞合作嗎?去跟老牙說吧,如果他真的能證明自己的價值,也許他會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東西?!?/p>
周正沒打算跟阿加尼搞長線持久合作,也從不覺得這個昔日的大毒梟如今搖身一變當上了部長,就代表這其中會有什么本質(zhì)變化。
但自己不需要的東西不代表別人就不需要,阿加尼這個貨要是說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倒也不盡然,是有人可能會需要這樣的利用對象的,就比如說老牙那邊。
老牙那外事情報戰(zhàn)線的特殊工作性質(zhì),就決定了很多時候必須要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過于偉光正的人是干不了他這個活兒的。
早在認識周正之前,老牙的情報合作伙伴就包括但不限于雇傭兵、匪徒、毒販,博納特的部隊甚至是某些愿意出賣情報的未來科技人員。
如今的敘利亞來到了后阿薩德時代,老牙可能也需要有新的合作對象,來補足因前政府倒臺而缺失的情報板塊。
周正現(xiàn)在所做的“檢驗阿加尼的合作態(tài)度”,實際上就可以視作先幫老牙把好第一道關。
只要阿加尼這次的委托能完成得足夠合格,那周正就可以將之引薦給老牙牽線搭橋。
接下來就看阿加尼能否在老牙跟前展現(xiàn)價值,以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所以周正這算是爽約,忽悠了阿加尼嗎?
當然不算。
跟俄國人的對外情報局牽線搭橋、建立聯(lián)系的機會,那可不是阿貓阿狗是個人想要就能有,周正能把這種高端資源替阿加尼做引薦,已經(jīng)算相當給面子的了。
再者說了,如今的主動權在自己手里,周正才是把控節(jié)奏的優(yōu)勢一方,阿加尼尚且還是被牽著走的狀態(tài),只要不把他逼上絕路那就問題不大。
聽到周正原來是要以這種方式給阿加尼做“合作結算”,稍有意外的蘇洛維琴科轉(zhuǎn)念一想也覺得未嘗不可,倒也是個輒。
既履行了合作的契約精神,給予了阿加尼以“報酬”;同時還把麻煩甩出了手,把阿加尼丟給真正擅長拿捏對付這種人的專業(yè)人士去處理。
甚至可以說這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只是唯獨不太清楚老牙那邊的態(tài)度如何。
“伊烏什金——我是說,‘尖齒’他能看得上阿加尼這種人嗎?”
“嗯~按我對他的了解,那應當是能‘看得上’的?!?/p>
論和老牙的接觸合作,那蘇洛維琴科肯定比不上周正。
而要周正自己來說的話,老牙可能會對阿加尼不屑一顧、如看垃圾,但一定會承認其客觀存在的價值并加以利用。
大概能想象到老牙會怎么對付阿加尼這家伙的周正隨之一笑。
“不要覺得把阿加尼丟給老牙就是他走運了,恰恰相反,老牙的那些手段只會讓他渾身不痛快又欲罷不能?!?/p>
“中國有句話叫‘惡人還需惡人磨’,意思是說阿加尼這種貨色就得??怂膶I(yè)人士來處理。”
“我能想象得到,老牙會把他的利用價值,像種植園主榨干黑奴一樣榨到一滴不剩,而阿加尼呢?他所獲得的那些‘報酬’,也不會比種植園里的黑奴強到哪兒去。”
聞言的蘇洛維琴科若有所思,忽然有些好奇加古怪地看了周正一眼,似想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
眼見此景的周正大概是能猜到原因,隨即笑著幫蘇洛維琴科把咽了回去的話又給說了出來。
“既然我覺得老牙是這種人,那老牙是不是也這么對待我的?所以我這么清楚?!?/p>
“是想問這個嗎?”
“......”
猛然一怔的蘇洛維琴科略有詫異,倒也很快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是瞞不住你,你可是談判專家,剛剛確實有這種好奇?!?/p>
“......那你的好奇不是沒道理的,因為至少在某個時間段,我在老牙眼里確實是這種人,我一直都很清楚這點?!?/p>
“不過嘛——”
話鋒一轉(zhuǎn)的周正遙想當初,剛開始白手起家的一幕幕至今都還記得,當然也不會忘記自己是怎么跟老牙一步步處到今天這份上的。
“很簡單的道理,統(tǒng)戰(zhàn)價值是打出來的。我在戰(zhàn)場上取得的成果,足以不斷改變老牙對我的看法和評價,并且他還找不到第二個比我更能打還適合合作的人,這是其一?!?/p>
“其二,也是我在跟任何和我志同道合的伙伴相處時,所一直信奉的一點,包括老牙,當然也包括你?!?/p>
“人會因為利益而短暫的茍同在一起,但長遠相處則是因為價值觀的一致?!?/p>
“若非如此,長久而默契的互信合作只能是空談,不這么覺得嗎?”
不待蘇洛維琴科說些什么,自問自答的周正已然繼續(xù)道。
“你當然會這么覺得,因為我們能一起攜手并肩走到今天,這就是最好的證明?!?/p>
“但也就是這看似簡單的兩點,恰恰是阿加尼所無法具備的,這就注定了他在老牙那里只配當一個下級的榨干對象?!?/p>
“阿加尼既無法在戰(zhàn)場上打出自己的統(tǒng)戰(zhàn)價值,沒有可信可靠的武裝力量也不精通軍事;論價值觀,他更是和你我、和老牙,和我們這些志同道合的同志們差得十萬八千里,根本不可能是一條路上的人。”
“如果不是朱拉尼一直不把他當自己人看,反而心存芥蒂,始終想著在屁股穩(wěn)下來之后除掉他、打擊異己?!?/p>
“我賭阿加尼甚至都不會想跟我們合作,他的動機僅僅是出于迫不得已的自保。至于在此基礎上的,可能想要將朱拉尼取而代之,那都是由此衍生的后話了。”
“既沒志向又沒膽量挑戰(zhàn)所謂‘基于規(guī)則的國際秩序’的人,又怎配與我們?yōu)槲椋课磥淼男率澜缱⒍〞苊篮?,但不會有他阿加尼上桌吃飯的資格?!?/p>
蘇洛維琴科其實一直都有種感覺——周正的嘴上功夫,尤其是使人產(chǎn)生共情共鳴的本事,大抵是自己所認識的人當中最強的。
既不是滿口理論也不是空談哲學,周正總能把一些看似抽象高深的東西講得很明白,講得能讓人融入其中、感同身受、頗為認同。
在此方面對周正的欽佩完全稱得上是發(fā)自真心的,正要說些什么的蘇洛維琴科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震動所打斷。
“等下,我接個電話?!?/p>
示意稍等的周正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的信息卻很是意想不到。
“阿基爾?現(xiàn)在?我還沒打給他通知好消息呢,這會兒打過來難道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