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的路上,剛剛零傷亡解決了一批不值一提恐怖分子的特戰(zhàn)隊員們,還在談?wù)撝菆龆檀俚珔s印象深刻的戰(zhàn)斗。
“不敢相信事情已經(jīng)糟糕到了這種程度,那幫雜碎正在無差別殘害所有人,朱拉尼那個混蛋頭子就不考慮這樣下去他還坐不坐得穩(wěn)嗎?”
“嘿,就算有這個心,朱拉尼也得有這個能力才行。忘了HTS是一盤散沙了嗎?朱拉尼只是個‘名譽恐怖頭目’,他可遠沒到號令所有恐怖分子的程度?!?/p>
“比起這些,我倒是擔(dān)心剛剛那些村民,他們怎么辦?HTS不會放過他們的,‘彎刀’只能能糊弄得了HTS的其他恐怖分子們一時,他們早晚會找上門來打擊報復(fù)的。”
如這位特戰(zhàn)隊員所言,HTS遲早會找上門來打擊報復(fù)這個可憐的沿海小村子,亞伊德這幫人的全軍覆沒不能就這么算了。
但也不能因此就說災(zāi)禍?zhǔn)歉耵敒跽衼淼?,畢竟要是沒蘇洛維琴科帶隊發(fā)起此次特戰(zhàn)行動,那這村子指不定得被亞伊德帶的這幫恐怖分子禍害成什么樣。
退一步說,亞伊德最終被一把火活焚了,那也不是格魯烏強迫的結(jié)果,選擇是村民們自己做出的。
而在這一切之后,這些村民們?nèi)缃癖仨氁獮橄乱徊胶稳ズ螐淖鰶Q定,繼續(xù)留在世代生活的村子里只有死路一條。
“也許他們會南下吧,就和我們在路上看見的難民潮一樣,南下去黎巴嫩,起碼那里還沒有遍地的恐怖分子?!?/p>
“黎巴嫩嗎?不過是從滿地恐怖分子逃到航空炸彈滿天飛,從一個地獄跳到另一個地獄里?!?/p>
“是,但至少去黎巴嫩還有條活路,繼續(xù)留在敘利亞只有早死兩天跟晚死兩天的區(qū)別而已?!?/p>
“.......”
話題越往下說越地獄,說到最后全車所有的特戰(zhàn)隊員都選擇了沉默。
這種縈繞在每一縷空氣中的絕望窒息感,幾乎是此前從未經(jīng)歷過的,就算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都實在是太過難以接受。
“......我有些受夠這地方了,長期待下去肯定會出心理問題。這兒簡直比頓巴斯還令人絕望,在頓巴斯起碼還能往東去俄羅斯。”
“沒人喜歡在這種地方待著,但至少得先完成任務(wù)?!?/p>
在車隊中唯一一輛經(jīng)過了簡單改造,給部分關(guān)鍵部位加裝了臨時防彈板的小巴車內(nèi),被蘇洛維琴科一行撤離出來的“目標(biāo)”——阿基爾的家人們。
此時除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外,更在乎自己的親人究竟怎么樣了。
“你們是俄軍,阿基爾跟你們在一起對不對?他自從俄羅斯留學(xué)回來就一直跟你們在一起,給家里來信也是說有俄軍助戰(zhàn)一切都好,很安全,讓家人不用擔(dān)心?!?/p>
“可是——爸爸,阿基爾上個月來電話說他已經(jīng)在非洲了,您忘了嗎?”
被阿基爾的妻子也就是自家兒媳婦一提醒,猛然想起還有這茬的老頭趕忙點頭道。
“啊,對,是這樣,是有這么回事?!?/p>
“在非洲,我一直都沒搞懂他為什么去非洲,是因為軍事任務(wù)嗎?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他不在敘利亞,就不用受這場劫難了?!?/p>
望著撤離阿基爾家人們這七嘴八舌、憂心忡忡的樣,覺得有必要稍微解釋下的蘇洛維琴科,隨即來到小巴車的乘客區(qū)落座開口。
“阿基爾他很好,現(xiàn)在人就在非洲,有一系列新的軍事任務(wù)等著他執(zhí)行?!?/p>
“也不止是他,還有許多阿基爾的戰(zhàn)友也跟他在一起,他們?nèi)缃穸疾渴鹪诜侵?,有食物、有水、有固定的居所,能吃飽穿暖,待遇更是上百倍于之前在敘利亞政府軍。?/p>
“等我們安全下來之后,會安排最近的航班送你們?nèi)シ侵薜摹T诖似陂g,你們將全程受到俄軍的嚴密保護,你們一家人就是我此行而來的首要任務(wù)目標(biāo),直到把你們安全送到非洲和阿基爾團聚?!?/p>
為了能給身為自己左膀右臂的阿基爾解決后顧之憂,周正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托關(guān)系動用俄國人的特種部隊從來不是免費的,能請得動格魯烏給自己干活兒意味著不一般的代價,這可不是所謂的“人情關(guān)系”就能對付過去的。
周正也早有這方面的心理準(zhǔn)備,并且自始至終都覺得這是值得的,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劃算到爆的買賣。
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
用冷血無情一點的話來說,阿基爾這批人現(xiàn)在就是一筆無主的軍事財產(chǎn),之前和周正簽訂雇傭契約的敘利亞前政府軍已經(jīng)煙消云散。
周正現(xiàn)在所做的事——為阿基爾這批人盡可能解決后顧之憂,實際上就是最后一筆“買斷式投資”,用最強有力的收買人心手段,使得阿基爾這批“流亡軍人”能死心塌地跟著自己干。
反正過去的合作伙伴——敘利亞政府軍,如今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往后都用不著再付出任何雇傭成本了,到自己手里的人那就實打?qū)嵉氖亲约旱?,甚至于只能效忠自己而別無去處。
照這么來看,周正動用自己的人脈關(guān)系,請出蘇洛維琴科這尊大神親自帶隊、下場撈人。
不但一點都不虧,甚至還賺爆了。
至于說之后怎么跟俄國人做“雇傭結(jié)算”,這對如今的周正而言倒不算是問題。
事業(yè)發(fā)展到這一步,周正跟俄國人的利益牽扯早就錯綜復(fù)雜,牽扯到俄國人內(nèi)部多個不同的派系和利益集團。
在這之中來回游走,審時度勢做出適宜的利益置換,就能解決絕大部分的問題。
當(dāng)然,以上這些情況,阿基爾的家人們是一概不知的,完全不知曉是誰在幕后操作將自己一家人救了出來,又是為了什么。
也是懷揣著這樣的疑惑,在聽完蘇洛維琴科的一番耐心解釋后,阿基爾的父親最先帶著疑惑不解的語氣問道。
“長官——我,有些不明白。我兒子他并不是什么將軍或者高級指揮官,他還很年輕,在軍隊歷練的時間也不是特別長,恐怕——單純只是因為他的話,是不足以讓格魯烏這樣的特種部隊,專程冒險來救我們一家人的吧?!?/p>
“嗯?”
蘇洛維琴科從言語中察覺到了這老頭的非同尋常,定睛看了兩眼、上下打量一番后確信自己的直覺沒錯,當(dāng)即朝著面前這老頭反問道。
“老先生,您似乎——有服役經(jīng)歷,對嗎?”
軍人之間總能察覺到彼此身上相似的味道,就算沒有特別明顯的外觀特征,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是真實存在的。
一聽蘇洛維琴科這話,已經(jīng)年過七旬的阿基爾父親倒也不隱瞞,笑一笑后當(dāng)即做起了自我介紹。
“呵呵,你沒看錯,長官,老頭我確實曾是軍人,坦克兵?!?/p>
“我參加過第四和第五次中東戰(zhàn)爭,幾乎把整個青春都獻給了對抗復(fù)國主義實體的斗爭。我曾六次負傷、兩次性命垂危,有一次是戰(zhàn)友們來打掃戰(zhàn)場才從坦克殘骸里把我拖了出來,至今在肩胛骨和腦袋里還留有錫安分子的彈片?!?/p>
“但我從不后悔我做過的事,能追隨在老阿薩德麾下和那些錫安分子戰(zhàn)斗到底,這是我身為軍人一輩子的榮耀?!?/p>
“就算如今國破家亡,我的回答也依然不變——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和復(fù)國主義實體斗爭到底,因為斗爭本身就是意義?!?/p>
“......”
沒想到阿基爾他爹居然還是個傳奇老坦克兵。
在任務(wù)簡報上沒有看到過這方面信息的蘇洛維琴科,不禁心生敬意地抬手致以軍禮。
“您的戰(zhàn)斗經(jīng)歷令我欽佩,請收下我的敬意?!?/p>
“至于說您剛才問的問題——”
放下敬禮手的蘇洛維琴科并沒有打算回避,也是時候該讓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兒子現(xiàn)在究竟在干什么了。
“老先生,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是您意想不到的,但那并非壞事。”
“事實上,阿基爾早在前政府軍時代,就參與到了一項涉及人員外派的特別計劃當(dāng)中......”
周正當(dāng)初跟敘利亞前政府軍做的這筆買賣,可稍微有點復(fù)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
知曉內(nèi)情的蘇洛維琴科盡量長話短說,言簡意賅地闡述了阿基爾是怎么被選入“志愿者換裝備”的前政府軍計劃當(dāng)中,并作為首批志愿者被派遣至非洲參戰(zhàn),一直戰(zhàn)斗至今的。
起初聽到自己兒子居然成了雇傭兵時,阿基爾的父親還相當(dāng)詫異,甚至面露不解的神色。
可當(dāng)其聽到是阿基爾如今效力的“老板”動用人脈關(guān)系,不惜下血本請來格魯烏下場出戰(zhàn)也要把自己這一大家子給撈出來,只為能對得起阿基爾,解決其后顧之憂好安心作戰(zhàn)時。
面色如過山車一般一變再變的老頭,最終將面色停留在了坦然接受,與之伴隨著的還有一聲嘆息。
“哎——”
“如果換前政府還沒倒臺的時候,我肯定會狠狠罵一頓這個臭小子,我一直教導(dǎo)他的都是為了祖國和這片土地而戰(zhàn),要和毒瘤般的復(fù)國主義實體斗爭到底?!?/p>
“但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他做了這樣的選擇,我們一家人才能安然無恙,更要感謝阿基爾現(xiàn)在效力的那位‘老板’?!?/p>
“我聽說過很多雇傭兵的故事,幾百年來在中東這片土地上到處都是這種人的活動身影?!?/p>
“但,我還從沒有聽說過哪個雇傭兵雇主,能把事情做到這種程度。”
“不止對得起自己所雇傭的戰(zhàn)士,還順帶管上家人,這簡直是——聞所未聞?!?/p>
阿基爾的父親或許不理解,但與周正相識許久也彼此了解的蘇洛維琴科,卻知道其中的原因。
周正的志向從來不止于做一個軍火商或是雇傭兵頭子,這樣的“低端格局”根本擋不住如今還在快速上升期的周正。
販賣軍火、養(yǎng)雇傭兵?格局小了不是?
能打“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高端局分一杯羹,誰他媽還看得上這仨瓜倆棗的低端局。
當(dāng)所謂“基于規(guī)則的國際秩序”被掃進墳?zāi)钩蔀闅v史垃圾,取而代之的新秩序建立時,能作為初始股東獲取一份自己的應(yīng)得利益。
這才是周正忙活至今并且還將繼續(xù)忙活下去的“終極目標(biāo)”。
正因為有這樣的遠大目標(biāo),遠不拘泥于販賣軍火和當(dāng)雇傭兵頭子那種短線投資的蠅頭小利,才會讓周正的許多行為看起來非同尋常甚至是格格不入。
想到這里,知道該說些什么了的蘇洛維琴科,隨即面朝阿基爾的父親再度開口。
“您會了解阿基爾如今的‘老板’是怎樣一個人的,這次的敘利亞任務(wù)就是他親自帶隊的,前往救援的行動也是由他下達命令給我的?!?/p>
“他并不只是一個單純的軍火商或雇傭兵老板,能讓阿基爾和眾多敘利亞志愿者死心塌地跟著他干,這其中必然是有非同一般的原因的,還請您相信您的兒子?!?/p>
聞言的老頭一笑,活到這歲數(shù)了當(dāng)然能看明白許多事,光聽蘇洛維琴科這番話就已然足夠。
“我已經(jīng)相信了,中校。”
“一個泯于眾人的普通人,沒理由能讓你這樣的人說得出這種話?!?/p>
“你們俄國人非常崇拜或者說認可強者,不是嗎?真正有實力的強者。我還年輕的時候,跟隨蘇聯(lián)教官學(xué)習(xí)坦克兵課程時,就深切感受到這點了。”
“能讓像你這樣的特種部隊指揮官如此認可評價,我不難想象我兒子如今跟隨的是一位怎樣的領(lǐng)導(dǎo)者,當(dāng)然也感到很欣慰?!?/p>
聽到這老頭居然能這么說,稍顯意外的蘇洛維琴科還一下子為之一愣。
轉(zhuǎn)念一想?yún)s也認同了此種說法,畢竟軍隊本身就是一個“強者為尊”的等級森嚴集體。沒實力還占著高位的人既無法服眾,也領(lǐng)導(dǎo)不了一支有戰(zhàn)斗力的強軍。
為什么很多空降下來的年輕軍官、軍校菜鳥,能不論在哪支軍隊都一樣地被老兵們看不起、瞧不上?
原因就是這個,就是最純粹的“強者為尊”,而不是什么所謂的“老兵臭毛病”。用大白話說就是“你他媽還沒老子強呢,憑什么領(lǐng)導(dǎo)老子?就憑你在軍校里喝了幾年墨水,看PPT以為自己知道了戰(zhàn)場長啥樣?”
同樣的道理,能贏得強大軍人的認可,這本身就是一種很好的實力證明。
就連蘇洛維琴科自己也是認可這點的,只不過因為自己是評價的當(dāng)事人,而一時間沒能意識到,這才被老頭點醒了而已。
順著撤離路線一路繼續(xù)前行,在約定的匯合點等來了剛剛驅(qū)車而來的“彎刀”一行人。
剛一匯合就撥通了無線電的“彎刀”,立刻給蘇洛維琴科說起了自己這一路而來的新鮮事。
“我剛來的路上打了幾個電話問了問,沒想到那個亞伊德竟然還有點來頭?!?/p>
“這家伙是伊德利卜一個中等派系頭目的兒子,只不過這派系頭目有點倒霉站錯了隊,之前是給未來科技當(dāng)狗的混子?!?/p>
“所以,你能想得到一些相關(guān)情況?!?/p>
“這頭目在上次的伊德利卜勢力洗牌中被干掉,不瞞你說還是我親手宰的,用12號口徑獨頭彈‘一鍵移除’了他的腦袋,對付跟著未來科技混的狗東西就得這樣,這樣子才有震懾力?!?/p>
“頭目被干掉后,亞伊德這個當(dāng)兒子的也是‘孝順’得很,只字不提給自己親爹報仇的事。換了個名字用假身份投靠了另一伙之前關(guān)系還不錯的小派系,一直茍活到今天。”
“嘖嘖~哎呀,得說這消息讓我知道的有點遲了,否則我肯定得親自動手。像這樣的狗父子,得湊齊一對記在我的人頭賬上才有紀念意義?!?/p>
“......”
只當(dāng)聽收音機似的打發(fā)時間,全程未做發(fā)言的蘇洛維琴科,直到“彎刀”津津有味地絮叨完后才緩緩開口。
“聽起來你很恨給美國人當(dāng)狗的家伙,你曾經(jīng)不也是嗎?”
“呵,那不一樣,那是我沒得選。我那時候要么當(dāng)兵、要么餓死,村里的糧食地全被DEA和CIA種成毒品了,我總不能靠吃那玩意兒活著吧?沒有第三條路留給我。”
“況且——杜克教官也是個好人,你應(yīng)該很清楚這點才對,我聽說你跟他有些往來,‘不要相信美國人’這句話就是他告訴我的?!?/p>
“......”
蘇洛維琴科當(dāng)然記得,“彎刀”這隊人可是杜克當(dāng)年一手教出來的“親傳弟子”,確實得說這師徒二人是有一些相似度的。
“對了,說起這個,杜克教官他人呢?這趟沒一起來敘利亞是不是,他還好嗎?”
提起杜克,蘇洛維琴科臨行前也打聽過兩嘴,正巧知道情況如何也就隨口一說。
“還好,起碼死不了,只不過手上被子彈打飛了一塊肉,留了個洞,他那個體格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能傷愈歸隊。”
“要我?guī)湍銕Ь鋯柡騿???/p>
“問候?”
印象里這位俄軍特戰(zhàn)指揮官是個挺死板的人,沒想到對方還能說得出這話的“彎刀”靠著車窗、吹著風(fēng),稍有一頓又緊跟一笑。
“不了,我都混成這個樣子了還是別打擾老師為好,我自己都知道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p>
“活著就行,也活著就好,我們都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