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沖弄完了事情,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便悠閑地躺在一邊,喝著小酒。
程處默卻是身體一僵,看著桌上那幾張長孫沖的合同,有些猶豫。
“好的,那孤明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孤還要回宮去處理些事情,就不和你們閑聊了,咱們有機(jī)會再去吧?!?/p>
李承乾笑了笑,沒有步步緊逼的意味。
原本做買賣,就講究一個你情我愿,強(qiáng)逼下來的買賣,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況,有所謂醫(yī)不扣門,道不輕傳,更何況是這種大家致富的手段。
他能過來給這兩個少年一次機(jī)會,已經(jīng)是看在魏叔玉的面子上,給了天大的方便了。
想要求著他將飯喂到嘴里,別搞錯了,好歹也是堂堂的大唐太子,儲君般的人物,又怎么會自降身份。
眼瞧著這邊沒事了,長樂公主也從一邊的軟榻上爬了起來。
“太子哥哥,我早就說了,干嘛過來浪費時間呢?他們根本看不明白魏師兄的想法,整天只會算計著自己門前的一畝三分地,一點意思都沒有嘛!”
李麗質(zhì)伸了一個懶腰,嘟著小嘴,似乎對于出來這一趟顯得極為不滿。
李承乾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輕笑道:
“你呀,少五十步笑百步了,在沒了解事情之前,你不是照樣喊你魏師兄是奸商嗎?
這會怎么會維護(hù)起來了?
況且啊,這人的認(rèn)識也是在不斷進(jìn)步的,說實話,這件事情要是放在以前的孤身上,怕也是碰也不敢碰的,別的不說,光是父皇那關(guān)就……”
一提起這個,李承乾眉頭突然一挑,拍著腦門道:
“對呀,這件事情,孤應(yīng)該把太上皇也拉進(jìn)來??!有了皇爺爺在,嘿嘿,父皇一定不好再說什么的!”
拿定主意,李承乾一刻也不想停留,直接帶著長樂公主朝遠(yuǎn)處跑去。
今日他們兩個是微服出巡,士兵和馬車都藏在不遠(yuǎn)的地方。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程處默臉上說不出的惆悵。
他有著太多不得已的苦衷。
就在這時,遠(yuǎn)處長樂公主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陣笑聲,似乎說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承乾輕輕打了一下小丫頭的腦袋,似乎訓(xùn)斥了幾句。
便聽到小丫頭一臉委屈道:
“我沒有笑話程家哥哥的意思,只是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活的一點也不開心了……”
“哄!”
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又如利箭一般,直接射穿了程處默的內(nèi)心。
程處默的臉色已然慘白起來。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開懷大笑了。
曾經(jīng)那個在長安城的二代們兇名赫赫的程家二愣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卻變得謹(jǐn)小慎微起來。
什么都要顧忌,什么都不可以去做。
要時常去看看老爹的臉色。
程處默想起來了,他這樣的處境,和一個人還像。
依稀記得,幾個月之前,尉遲寶林不就是這副模樣嗎?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了誰都是一副別人欠他銀子的德性。
可隨著尉遲敬德被陛下重新提拔重用,尉遲寶林也變得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聽說現(xiàn)在,隔三差五地就往盩厔學(xué)堂那邊跑,和那邊有一個廚娘打的火熱。
狗日的,程處默一想到此事就心中窩火。
都是武勛之后,憑啥他尉遲寶林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擁美人入懷,可自己就只能活得像個提線木偶一般。
想到這里,程處默深深吸了口氣,然后笑了起來。
“沖子,沒什么事,俺先回去了?!?/p>
“嗯?”
聽到這話,長孫沖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半,連忙問道:
“處墨,你沒……沒事吧?你這是要去做什么?。俊?/p>
程處默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口白牙,臉上展露出一個熟悉的笑容,道:
“能有啥事呢,俺這個百無一用之人……你喝著吧,俺走了?!?/p>
“等一下!”
見狀,長孫沖已經(jīng)坐了起來,連忙拉住程處默的胳膊。
“處墨啊,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你要是缺錢,大不了的俺把這錢借給你便是了,大不了我爹兇我?guī)最D,罰我?guī)滋觳怀詵|西便是了,程叔父那邊可就……”
后面的話長孫沖沒有說完,實際上他想說的是,自己犯了錯,長孫無忌再怎么著,也不會鬧得太過分。
實在不行,他還有姑姑長孫皇后這張保命底牌。
可是程處默就不一樣了,萬一真惹出禍?zhǔn)?,按照程咬金的性格,真有可能將這小子給活活打死了。
“放心,虎毒還不食子呢,別看我爹總打我,但每一次都有分寸,你看看我被打了這么多年,身上可留下什么暗傷?
還不是生龍活虎的?”
程處默拍了拍長孫沖的肩膀,沒有多說什么,徑直離開了。
“哎……”
眼見到了這步田地,長孫沖也好嘆了口氣。
事情了結(jié)完了,朋友也都走了,這酒就喝得沒有一點滋味了。
看著桌上那剩下的半張存單,長孫沖在無人圍觀之后,終于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并沒有李承乾他們想象的輕松和瀟灑,但他卻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這個決定。
“若是沒了兄弟,這個紈绔還當(dāng)?shù)挠惺裁匆馑及 ?/p>
”
長孫沖將酒壺里剩下的酒水,全部倒在了地上。
賣掉了存單,長孫府里肯定是回不去了。
想來想去,長孫沖覺得眼下只能去魏叔玉那里躲躲風(fēng)頭了。
“嘿,老子我為了賠罪,一下子花掉了老爺子的半張存單,這份誠意足夠了吧?
你他娘的,要是不讓我住上十天半個月,老子我跟你沒完!”
說著,長孫沖將那張存單和合同一股腦地揣進(jìn)懷里,飛身上馬,便朝著魏府方向奔了過去。
而另一邊程處默回到家中,和下人打過一些招呼之后,便徑直來到了演武場上。
這里是程家父子時常練武的場地,在場邊擺放著刀槍劍戟,各類兵器。
若是尋常人家里,怕是早已經(jīng)被官府捉了去,以謀反罪處置了。
可程家人卻是不怕,因為這是李世民親自允諾,可以例外的幾處之一。
程處默來到演武場上的時候,程咬金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
看到程處默,程咬金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怎么,想要拿錢去幫兄弟?那可得過得了老子這關(guān)!
都說這刀劍無眼,到時候傷了你,可別怪為父手重??!
小子,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