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闖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唯。

他沒有想到，即便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張唯依舊愿意接納他。

“可是，我殺了人啊，大人，如果我回去，不就連累了你？”

張唯淡然道：“照你所說，你不過睡了人家的大門口，最多把你趕走就是了?！?/p>

“可那戶人家，卻對你拳腳相反，在那種情況下，你情急傷人，可以理解?！?/p>

“你有錯，但罪不至死?！?/p>

“相信周縣令能夠明察秋毫?！?/p>

趙闖張了張嘴巴，如果可以，誰愿意放著太平日子不過，跑去起義，盡做那些把腦袋提在褲腰子上的事情。

實在是沒辦法??！

現(xiàn)在張唯給了他另一個選擇，說不動心，那是騙人的。

但.......

趙闖苦笑：“張大人，回不去了，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p>

“是嗎？”

“那好吧?！?/p>

“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睆埼ㄆ届o說道。

趙闖低下頭道：“張大人，我辜負了你，兩次！”

“趙闖真對不住你?！?/p>

張唯微笑道：“不至于，人生來本就有各種選擇，也有選擇的權利，所以你沒有對不住我?！?/p>

趙闖愣神了下，然后說：“大人和我知道的官，不一樣，真的不一樣?！?/p>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沉聲道：“在這里，我斗膽問大人一句?！?/p>

“我族叔趙敬德，是否為大人所殺？”

張唯搖頭：“不是。”

“現(xiàn)在告訴你也無妨?！?/p>

“趙敬德勾結白教，為妖人提供錢財?shù)募Z食?！?/p>

“那天上門，我原本是想請他回清衛(wèi)署協(xié)助調(diào)查?！?/p>

“趙老本來也答應了，可惜，他兒子趙文崧冥頑不靈。”

“非但不愿趙敬德順我回去，還想殺我，結果錯手殺了趙老，令人唏噓?！?/p>

趙闖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道：“原來如此。”

“我就說，我叔叔肯定不是大人殺的?！?/p>

“大人不像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p>

張唯失笑：“這是我的片面之辭，你就信了？”

趙闖認真道：“信！”

“大人行事磊落，趙闖信服?！?/p>

“再說，以大人的身份和手段，根本沒必要對我撒謊。”

張唯點頭：“行，那我們就在這里別過吧?！?/p>

趙闖咬了咬牙，說道：“大人，朝廷無能，以大人的能力，何必為他們賣命？”

張唯失笑，指著趙闖的鼻子道：“好好好，你膽子倒不小，竟然敢慫恿我背叛朝廷?！?/p>

“你知不知道，光是你這句話，就足夠你死八回？”

趙闖沉聲道：“如果能夠說動大人，趙闖死十回也認了！”

張唯看著他，搖搖頭說道：“趙闖，我可以理解，也知道你看到了這個國家許多不堪的一面?！?/p>

“但我也看到，有許多人為了改變、拯救這個國家而努力。”

“我看到一個讀書人，縱使已經(jīng)家破人亡，也要赴京趕考，只為了改變朝廷，為了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p>

“難道他不清楚，這條路是多么難走？”

“難道他會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是多么天真？”

“可他還是走了，他還是去做了，因為他像你一樣，也希望能夠為百姓謀福祉?！?/p>

“我還看到，許許多多的邊軍將士，舍生忘死，與蠻子展開一場又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p>

“他們當中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無法回來，客死異鄉(xiāng)?！?/p>

“他們難道不害怕死亡，他們難道不想回家與親人團聚？”

“他們不是不想，是不能?！?/p>

“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少一個蠻子，他們親人活下去的機會就能多一分?！?/p>

張唯拍了拍趙闖的肩膀：“我不會勸你放棄起義，因為我知道，這或許也是一條救國的路線?！?/p>

“但我不會放棄現(xiàn)在所做的事情，斬妖除魔，這是我能做的，同時也是守護百姓的方式。”

“走了?！?/p>

“多保重?！?/p>

說完，張唯穿窗而出。

趙闖久久不語。

過了片刻，才看著窗外道：“大人，你也要保重?。　?/p>

..........

黎明時分。

張唯登上了山頂。

這是山邊村附近最高的一座山。

張唯相信，那位趙老前輩，登高望遠，肯定挑最高的山峰。

很快，太陽出來了。

晨光照破了云層，如同流水般飛快漫過山野，照在了張唯的身上。

這一刻，正是：

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fā)！

張唯看得心曠神怡，直想長嘯一聲，直抒胸臆。

收斂心神，他四處打量，尋找著趙不破可能留下的各種痕跡。

他甚至吐納氣息，飛上天去，但一天下來，卻無所得。

如此過去三天。

這天，天色昏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張唯回憶著那日姚青璇說過的話。

“姚大人說過，趙前輩在這山上觀賞過日出，還留下了詩句?！?/p>

“那句詩怎么說來著?！?/p>

“好像是..........”

“曉破千山紅日涌，光穿古洞墨痕新？”

“嗯...古洞？”

“難道趙老前輩把功法留在古洞里？”

“可這山頂，哪來的古洞？”

“莫非是在山間哪座山洞？”

“但這山上的山洞，天知道有多少，如何知道趙前輩是在哪一座山洞留下功法?！?/p>

突然。

張唯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曉破千山......”

“光穿古洞.......”

“這兩句，一個是時間，另一個可不就是地點！”

“曉破千山，說的是破曉時分。”

“也就是說，旭日東升的時候，光芒會穿透某一座山洞！”

“這樣說的話，那座山洞，洞口必然朝著日出的方向，朝著東方！”

這時。

天色已經(jīng)漸漸明亮。

東方逐漸出現(xiàn)一個紅色的光點。

太陽要升起來了。

張唯連忙深吸一口氣，后天之氣轉為先天，當即身體一輕，迎風而起。

日出東方。

大地迅速亮了起來。

遠遠看去，一片金光正迅速地蔓延過山林，往張唯這個方向而來。

張唯連忙往自己所在的山峰看去，當陽光落在他身后之際，他看得分明，就在山頂下來不遠處的地方，赫然有一個洞口。

陽光照進洞口中，就在山洞里，隱約看到一張石桌。

找到了！

張唯心中一喜，朝那個山洞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