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怎么會!”
李十五胸口起伏不斷,眸中有戾氣開始瘋狂蔓延,他朝著一個方向死死盯去,咬牙般道:“我沒看錯,絕沒看錯,那個人……那個鬼一定是花二零!”
只是,等他再定睛看時。
那道身影宛若鏡中花,水中月一般,消散的無影無蹤,再不可見。
“李十五,你又扯什么瘋?”,云龍子見他這副模樣,沒來由打了個寒顫,后背一陣發(fā)涼。
李十五漸漸神色收斂,接著報出精確點位:“東方向,約莫六十七丈處,你們剛剛有沒有見到一道鬼影,確切來講,是一個長得挺好看的男鬼觀音?!?/p>
妖歌微微凝神,而后搖頭:“不曾所見。”
接著又伸出幾根手指,在李十五眼前晃了晃:“你再瞅瞅,這是幾?”
云龍子沒來由覺得一陣涼嗖嗖的,緊了緊身上道袍,搶聲道:“這是三,云某瞅著,你怎么比另一個妖歌還要腦子不好使?”
妖歌見此,只是默默收手,對著自已手指似小兒練習(xí)識數(shù)一般不停掰扯。
李十五道:“你認(rèn)識白晞?”
“并不相識!”
妖歌露出一抹輕笑,接著道:“只是想試上一試,你是否能準(zhǔn)確說出我伸出幾根手指,畢竟世上有很多傻子,只是他們看著衣食住行與常人無異,故此才被當(dāng)做了正常人。”
“萬一,你碰巧就是其中一個呢?”
云龍子臉色一黑:“我怎么覺得,你拐彎抹角將所有人都罵了進(jìn)去了?!?/p>
妖歌轉(zhuǎn)過身去,一頭墨發(fā)黑得如妖似邪,只聽他輕聲念叨一句:“不用覺得,在妖某面前,世人皆蠢,天地萬物皆愚。”
“誰來,都是一樣!”
李十五不作聲,只是口中一遍遍低聲嚼著:“金滿牙,花二零……,管你是誰,皆一身‘刁’味兒,想害老子?!?/p>
時間點滴而流,這連綿不斷宮殿群中,依舊燈火融融,其樂如海,到處人聲不斷,推杯換盞之聲不絕于耳。
似是,為了熱鬧而熱鬧。
“等著,終是瞅見熟人了?!保讫堊哟蟛缴锨?,攔在一位溫婉妹兒身前,手中祟扇輕搖,上面‘你娘是妓’幾個大字極為晃眼。
“李……李十五!”
女子身子一顫,明顯認(rèn)出李十五來,且回想起自已在守山之戰(zhàn)時,被對方一刀刀活剮,自已明明那般曼妙身姿,卻在其眼中宛若一頭沒長幾兩肉的瘦羊。
“你來多久了?”,云龍子低聲一問。
“四……四個月整了!”
“這么久,這次大壽到底鬧哪樣?”
女修聽到問詢,低聲道:“山官下令,讓我等前來為‘山’作壽,人山的山。”
“山官還說,到了這里之后,別整日待在屋內(nèi)打坐修行,并不急于這一時,而是如凡人壽宴一般越鬧騰越好。”
云龍子皺眉:“為何?”
妖歌卻是忽然出聲:“我觀此地宮闕亭臺連綿成片,一眼望不到盡頭,能容納至少百萬人山修士到此居住。”
“且此地喧嘩無比,一副人聲鼎沸之象?!?/p>
妖歌不禁低頭一笑:“世間有不少人膽子極小,不敢走夜路,不敢走墳地,甚至不敢獨自而行,偏偏在人多之時,心中安穩(wěn)不少,膽大不少!”
“莫非。”,他話音一頓,接著饒有深意道:“莫非咱們的壽星公膽子小,心里害怕,因此才讓這么多人來此,且故意弄得這般鬧哄哄的。”
“實則,是為了給‘山’壯膽?”
女修聽到這話,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你……你怎么知道的?”
“確實如你所言,我等臨行之前,山官大人遙望天地,說了一句古里古怪之話,他說‘山’在害怕,讓我們?nèi)ヅ闩闼?,越熱火朝天越好,就?dāng)過大年似的?!?/p>
妖歌眼中掠過一絲似笑非笑幽光,墨發(fā)在燈火下更顯妖異,他側(cè)身望向遠(yuǎn)處喧鬧宮闕,輕聲道:“原來,是‘山’在怕嗎?”
云龍子莫名一陣驚悚:“‘山’在怕?”
“那豈不是說,‘山’有靈?”
妖歌聞言一陣鄙夷,斜睨他一眼,指尖輕輕敲打額心道:“草木有枯榮,山川有呼吸,天地萬物本就各有其性,何來‘有靈無靈’一說?”
“只是,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p>
“若是將‘山’比作一個膽小的孩童,那么特意在此地修建這么多宮闕,且讓各境修士來此弄出一副熱鬧喧嘩之象,不外乎給這孩童壯膽罷了?!?/p>
“只是,‘山’在害怕什么?”
妖歌望著女修:“那位山官大人,有沒有多說什么?”
女修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瞅了李十五一眼,才道:“山官大人說,他們身為山官,掌一境之地脈,能清晰感知到‘山’在害怕!”
“至于究竟在害怕什么,他沒明說,想來或許也不知道吧……”
女修說完,就是腳步匆匆而去,不敢停留絲毫。
妖歌不禁莞爾:“你對女子或許可以溫婉一點,這姑娘堪稱面若曉月,腰似細(xì)柳,卻被你嚇成了驚弓之鳥?!?/p>
李十五:“她害怕,那是她的問題,與我有何干系,那黃時雨為何就不怕我?”
一時間,三者寂靜無聲。
周遭熱鬧仿佛被抽離一般,唯有光影交錯,人影幢幢。
良久之后。
云龍子環(huán)顧四周,忍不住道:“我說哥倆個,咱們現(xiàn)在咋整?我總覺得心里毛毛的,要不先想辦法撤吧!”
妖歌深吸口氣,眸色幽深:“撤?”
“只怕是,撤不了啊?!?/p>
“這一次,水似有一點深了,怕是要出大亂子?!?/p>
說完又是盯著李十五,似笑非笑道:“這一次不死遁了?”
李十五眼皮未抬,聲音平直如尺,簡短吐出二字:“再說!”
他朝著遠(yuǎn)處望去,覺得先前那一道花二零身影,自已絕不曾看錯,只是為何妖歌兩人卻說沒有看見呢?
妖歌卻是伸出手指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嘿,這是幾?”
“二!”
“這又是幾?”
“三!”
“這個呢?”
“是你爹!”
云龍子將二人打斷,手中祟扇合攏:“行了行了,別整這些鬼把戲了,咱們可是掐著點兒來的?!?/p>
“今夜過了便是二月初二,到時啥情形一看便知?!?/p>
卻見他脖子忽地向右一扭,動作十分之僵硬,這種姿態(tài)不像是活人,反倒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