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城門下。
兩顆血淋淋眼珠子,被隨意丟棄,滾落塵土之中。
披散頭發(fā)的白衣女子,雙手撐著下巴,頂著眼眶兩個深深血窟窿,就這么面朝著李十五。
語氣頗有些不善道:“咋滴了,你不是來算卦,是專程逗老娘來尋開心的是吧!”
李十五:“……”
一眾鎮(zhèn)獄官望著這突如其來詭異一幕,同樣滿是瞠目,而后個個心中警惕四起。
事出有異,必有妖孽,容不得他們不小心。
李十五見此,反倒是收起了準(zhǔn)備摳出花旦刀的動作,人家這眼珠子自個兒都主動摳了,這還讓他咋整?
“算不算?”
白衣女子頂著兩個血淋淋眼眶,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仿佛那空蕩蕩眼窩里,殘留著某種令人發(fā)寒的‘注視’。
“你算得可準(zhǔn)?”,李十五面色無溫。
“你若是知道我算得準(zhǔn)不準(zhǔn),那你還需要算卦?”,女子語氣輕嘲,“傻了吧唧,邏輯不分。”
李十五:“有道理,所以你到底算得準(zhǔn)不準(zhǔn)?”
白衣女:“不準(zhǔn)?。 ?/p>
眾:“……”
妖歌上前一步,悄聲道:“濁域極夜之中,斷壁殘?jiān)?,算卦自挖雙目,此女來者不善?!?/p>
“為恐防污了你一身善名,咱們先穩(wěn)著,切記不可動怒,免得著了她道?!?/p>
李十五瞥頭瞅了一眼,指著妖歌道:“他是誰?”
白衣女老神在在,隨口吐出句話:“蠢如妖嘛!”
瞬間,妖歌怒目圓張,滿頭黑白發(fā)絲倒揚(yáng)。
狠聲道:“你這女人,也和那李十五一樣,被妖某盯上了!”
胖嬰蛐蛐一笑,又是取出一紅一白兩只雙簧祟皮影人,自顧自擺弄的起勁。
李十五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得饒有深意:“這樣啊,那看來你確實(shí)算得不準(zhǔn)!”
妖歌聞聲,不由長舒口氣:“善蓮,幸虧你明白這妖女是在胡說八道?!?/p>
遠(yuǎn)處天地。
趙守靈,繪族焚香,爭斗依舊繼續(xù)。
天地間恐怖氣息激蕩,黑夜仿若深海一般被攪得濁浪滔天,僅是一朵浪花濺射,似都能淹沒一眾金丹境鎮(zhèn)獄官。
李十五收回目光,眸光漸漸沉了下來。
問道:“濁域,鎮(zhèn)獄官李十五,于此向姑娘問卦!”
白衣女子:“問什么?”
李十五道:“我想問,自已和自已師父,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白衣女子拍了拍桌:“小伙子,你逗姑奶奶玩兒呢?!?/p>
“問卦,一般問吉兇,姻緣,前途,喪葬……,有你這般問的嗎?”
“你這叫求人解疑,不叫問卦,明白?”
李十五微微頷首,下一剎,卻是一柄花旦刀猛地拔出,刺入女子眼眶之中。
語氣平靜道:“再問一卦,家?guī)熐?,壽作幾何??/p>
見這般場景,妖歌瞳孔一縮:“善蓮,此女詭異絕非善茬,她雖罵我一句‘蠢如妖’,可你真不用因此遷怒于她!”
李十五并未理會,只是靜靜望著眼前白衣女。
只因?qū)Ψ浇z毫沒有掙扎,且未發(fā)出一絲慘叫,整個人鎮(zhèn)定的不像話。
“八字!”,她唇角略彎,突然吐出兩字。
李十五收刀,提筆,于桌上白紙寫下早已銘記于心的乾元子八字,而后開口一句一頓念給對方聽。
昏沉夜色中,氣氛一時間尤為詭譎。
足足十?dāng)?shù)息過后。
才聽白衣女子道:“你活多久,他就活多久!”
剎時間,李十五面目陰沉如水。
“閣下,你如何得知的?”
白衣女卻是尖聲大笑起來,血淋淋眼眶中,似有兩蹙幽綠鬼火閃爍,只聽她笑道:“傻貨,姑奶奶早就說自已算得不準(zhǔn)了?!?/p>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亂編的了?!?/p>
“哈哈哈,你這小伙子,不會就信了吧!”
聽著這刺耳,且仿佛帶著無盡怨毒的笑聲,一時之間,眾鎮(zhèn)獄官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心頭恐懼莫名。
“她……她好端端的,發(fā)什么瘋?”,胖嬰怔怔一聲。
下一剎。
李十五等便是看到,白衣女一頭栽倒身后塵土之中,整個人氣息全無,仿佛死得徹底。
“各位,小心!”,一元嬰老嫗見此,不由好心提醒。
除趙守靈外,他們這一行,還有四位元嬰鎮(zhèn)獄官,六十三位金丹鎮(zhèn)獄官,一人死于跗骨一族,十一人折損幸妖手中。
老嫗打量地上女尸一眼,接著道:“我方才觀此女氣息,不過堪堪筑基而已?!?/p>
“可她為何孤身一人守在這殘破城門下?”
“甚至我等來時,她依舊在這里呼呼大睡,對我等根本不躲不避,且不心生畏懼……”
胖嬰嘀咕一聲:“前輩,是我們怕她才是,不是她怕我們!”
“畢竟在這世上詭譎之事層出不窮,僅靠修為有時候并不能解決所有,當(dāng)然,也可能是我等修為不夠強(qiáng)。”
一時間,眾修望著在場幾位元嬰,在等他們決斷。
老嫗道:“此城殘破異常,且無任何生機(jī),宛若一座廢城一般,不過我等是為尋不死人而來。”
她“所以,隨老婆子進(jìn)去一探吧?!?/p>
說罷,眾鎮(zhèn)獄官一步跨過殘破城門,進(jìn)入城中。
妖歌回頭,惑聲道:“善蓮,你為何愣在那里不動,一起進(jìn)來?。 ?/p>
李十五唇角帶笑,如今他身上一道道裂痕已完好如初,不急著‘生者固我魂’,所以對這所謂的不死人,并不如何上心,純當(dāng)湊個熱鬧而已。
嘴上卻道:“各位,我為你等掠陣,恐防生變!”
卻是忽然間,他眉頭皺起,忍不住瞥向一旁。
只見地上那白衣女尸,竟是自個兒動了起來,先是在地上摸索一陣后,將兩顆眼珠子拾起,再重新安入眼眶。
僅是瞬息功夫,便是愈合完全。
接著朝著李十五嘿嘿笑道:“小伙子,還算卦嗎?要不我直接給你測測吧!”
只見她直勾勾盯著李十五:“小伙子,你不是人!”
李十五雙眸微瞇著:“何以見得?”
白衣女:“人會說人話,你說得卻都是狗語?!?/p>
不等李十五回應(yīng),她繼續(xù)道:“小伙子,我再給你算算姻緣吧!”
“看你面相,小子,你子子孫孫無窮盡也啊?!?/p>
“難不成,你是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