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翥,青鸞棲。梧桐佳木,枝葉有高低。葉知寒暑遮望眼。草色煙光,哀哀子規(guī)啼。
琉璃瓦,白玉梯。管窺蠡測,相去若云泥。眾星拱北月流西。枕上驚夢,啾啾五更雞。
李世民苦口婆心的勸說,他生怕李承乾也像李佑一樣,一時心慌就走上萬劫不復(fù)的死路,一個李佑已經(jīng)讓他心如刀絞了。
不管李承乾現(xiàn)在是不是有不該有的想法,他都必須要給他打預(yù)防針,看他低頭不語,李世民問道:“你說,現(xiàn)在有什么辦法能保住李佑的命嗎?”
李承乾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說道:“謀逆大罪,萬無一赦?!?/p>
“是啊?!崩钍烂駸o奈的長嘆一聲:“即便朕是皇帝也做不到,這天下最大的不是皇帝,是律法。不只李佑,任何一個皇子朕都保不住?!?/p>
李承乾層層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心就在嘴里含著,一句話也不敢說,怕張嘴把心吐出去。
李世民也不知道他聽進(jìn)去了多少,他一直低著頭,也不說話,便又說道:“李佑原本不是一個叛逆之子,他就是被身邊的奸邪小人給害了,他總是相信別人而不肯相信自已的阿爺。”
李世民忽然想起李泰寫給李治的信,信里告訴李治,這天下唯有阿爺是值得用生命信任的人。
青雀這孩子拎得清誰是親人,李佑偏偏分不清親疏,自已親爹和老師的話,他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別人的話他奉為金科玉律。
眼前的李承乾比李佑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李世民生怕拉不回來他,他就是個不吭聲,也不表個態(tài)。
李世民干脆直接說道:“高明,你千萬不能像他一樣,你心里有什么事一定要和阿爺說,屬下犯了什么錯,你也不要包庇,知道嗎?”
“父皇放心,兒知道的。”
看他臉上的汗都滴了下來,李世民知道他是聽明白了,只是還不肯當(dāng)面認(rèn)錯,看來自已不給他挑明,他就打算裝糊涂到底了。
“高明,我跟你講了這么多,你就沒什么事要和我說嗎?”
李世民就是想給李承乾一個機會,他自已說出來就什么錯都沒有,只懲罰一個紇干承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父皇說的對,金玉良言,兒一定深銘肺腑,永不敢忘?!?/p>
李承乾什么都聽懂了,他感覺父皇就是知道了洛陽那邊的事,在詐自已的供招,自已才不會傻到主動交待出來。
他這一絲縫兒都不透的態(tài)度,真的氣著李世民了,李世民冷哼一聲,把張亮發(fā)來的那份奏表摔到了李承乾的腿上。
李承乾掏出里面的信紙,從上到下看了沒兩行,手就控制不住的抖,抖得紙唰唰直響,看到一半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撲通”一下跪倒,渾身都抖得亂顫。
李世民一看這孩子缺心眼,奏報上沒有一個字說紇干承基干的事是太子指使的,你怕什么?
李世民假裝冷森森的問了一句:“這件事你知情嗎?”
知情嗎?李承乾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已還有不知情這個答案可選。不知情,絕對不知情,這事萬萬不能承認(rèn)自已是主謀。
“父皇,兒實不知曉?!崩畛星啾硪矝]看完,他一個頭磕到地上:“兒敢對天盟誓,此事兒毫不知情啊?!?/p>
“現(xiàn)在你知道了吧?”
李承乾猛的抬起頭,對著李世民冷冷的目光,他臉上全是汗,眼中噙著淚,臉色嚇得慘白,連話也不會說了。
“回去吧,把這件事辦好,你沒犯錯,阿爺不允許任何人冤枉你,你若是錯上加錯,阿爺也不會再保你?!?/p>
“是,阿爺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崩畛星牧藗€頭,爬起來恭恭敬敬的一揖:“兒告退。”
李承乾向后退了兩步,抓住輪椅推著慢慢的走到門口,他一開門,小黃門子們急忙跑了過來,有人接過輪椅,有人扶著太子,把他推回東宮。
李世民看著他出了門,心里暗暗的祈禱,高明你千萬別再犯錯誤了,紇干承基只能被抓不能被殺,如果你暗殺了他或者私放他出逃,你那點心思可就昭然若揭了。
李世民想著想著長嘆一聲,心里穩(wěn)當(dāng)了不少,不管怎么說自已把這件事給挑明了,李承乾不用戚戚惶惶的了,應(yīng)該不會再做什么過激的事了。
李承乾只要把紇干承基交出來,哪怕審出點什么,哪怕推不掉,最多褫奪太子封號,起碼保得住個親王,沒必要非干那刀尖上跳舞的事。
李世民的話對李承乾是有觸動的,而且觸動很深,他一路上都在天人交戰(zhàn),攪得他心緒紛紛都快瘋了。
他一回到東宮,立刻就被侯君集、趙節(jié)、杜荷、李元昌、賀蘭楚石給包圍了,大伙七嘴八舌的問陛下都和他說了些什么。
他們?nèi)枷囟?,幾個蒲團圍成一圈,李承乾陰沉著臉,許久不肯出聲,眾人也都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李承乾緩了很久,終于開口說話,他也沒藏著掖著的,就把張亮上奏表的事,以及李世民跟他說的所有的話都重復(fù)了一遍。
“父皇什么都知道了,也沒有追究我的意思?!崩畛星朐旆淳褪潜粐樀模F(xiàn)在這件事不算事了,他膽氣又不足了:“我們現(xiàn)在收手的話,大家什么事都沒有?!?/p>
趙節(jié)一聽就急了,他說道:“太子仁孝,可你有沒有想過魏王如今坐鎮(zhèn)東都,他大權(quán)在握會沒有異心嗎?”
李元昌也急忙幫腔:“這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暫時沒事你就知足了?太子再好,有天子好嗎?”
杜荷冷哼一聲,說道:“陸清掌管宮中四衛(wèi),這就是魏王要跟你分庭抗禮的信號,蘇烈回來肯定又要升官,你可以不動手,誰能保證人家也不動手?”
賀蘭楚石勸道:“殿下不用擔(dān)心,明天我兵符到手,就去請陛下前來探病,你只要在床上躺著,什么也不用做,就能穩(wěn)穩(wěn)的登基稱帝了。”
侯君集輕輕一嘆,慢慢的說道:“來不及了,紇干承基知道的太多了,交出他,咱們?nèi)纪甑?,不交出他,這件事交待不過去,而且紇干承基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被抓了,都不一定呢?!?/p>
李承乾一咬牙,大家說的都對,這憋屈日子早過夠了,一步登上帝位,再也沒人敢干涉自已了。
“好,先把紇干承基抓起來,假裝審個一天一夜,明天咱們按計行事?!崩畛星捯魟偮?,賀蘭楚石就站了起來:“我這就去?!?/p>
紇干承基自回到東宮,就在自已的屋子里,一步都不出門,賀蘭楚石推門一看,一顆心好似掉進(jìn)了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