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云暗涌,宴未散,三王妃已提前離場。
單簡幾乎要掙裂胸腔沖出去——可她自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
直到步出宮門,蘇禾才緩緩松開一直緊握的手,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留下深深淺淺的掐痕。
“為何沒有查到……正使竟會是單簡?”
明成面露愧色。對方的確瞞得滴水不漏,直至今日攝政王才真正現(xiàn)身。
“若是單簡……是否對我們的大業(yè)更有利……”
蘇禾轉(zhuǎn)過臉來,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清醒與冷冽:
“于魏國大業(yè),是。
于你我之業(yè),絕無半分益處?!?/p>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壓住某種幾欲破胸而出的震蕩,終只化作一句:
“罷了!終究……要先握在自已人手里,再圖其他。”
明成喉頭動了動,話到嘴邊又咽下。
他想問,那阿姐你呢?你和攝政王\\之間……又該如何?
可他不敢。
那兩個至今下落不明的孩子,是橫亙在她與單簡之間最深、最血淋淋的鴻溝。
阿姐為何不與單簡相認(rèn)?
阿姐為何永不回京?
皆因孩子!
他們都清晰地記得,那個血雨腥風(fēng)的夜晚,單簡是如何以命相護(hù)。
他們更記得,阿姐是如何經(jīng)歷了那場剖腹取子的慘痛。
天意弄人至此。
彼此心中皆有情,卻誰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馬車微微搖晃。
蘇禾合著眼,可心跳卻如同擂鼓,重重敲在寂靜的車廂里。
她幾次嘗試調(diào)息,睜眼又閉眼,卻始終壓不住那幾乎要撞出胸膛的悸動。
——單簡。
只是念及這個名字,心口就泛起一陣尖銳的酸楚。
她原以為數(shù)年光陰足以將過往塵封,她甚至從未于夢中再見他的面容。
可當(dāng)他真的出現(xiàn),只一眼,所有精心壘砌的防備瞬間分崩離析。
原來從未忘記。
只是不敢記得。
原來……再見他,仍會心悸至此。
真是……太難了。
但,再難也要繼續(xù)下去。
她絕不能因為單簡而擱淺她的霸業(yè)。
她謀劃數(shù)年更不能于臨門一腳功虧一簣!
單簡絕不能成為她的絆腳石,他只能是她的青云梯!
“王妃,三王爺似有不妥!”
蘇禾趕緊趕回三王爺府,歷史的軌跡終究再次回到了既定的位置。
當(dāng)年在魏國的的確是假貨。
真的三王爺則調(diào)集兵將在邊境隨時準(zhǔn)備進(jìn)攻。
和前世一模一樣,他最后被放火暗殺,導(dǎo)致身受重傷,面部容貌被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數(shù)年!
現(xiàn)在看著一直吐血的三王爺,蘇禾知道這廝怕是大限將至。
但他如今可絕對不能死!
他要是死在這個時候可真是麻煩。
蘇禾思索再三\\立刻下令:
“封鎖住所有消息,還有整個王府一只蒼蠅都不能飛出去。
同樣,任何人都不能進(jìn)來!”
單簡今晚必會來。
但實在不是時候!
明成知道事態(tài)緊急,立刻點(diǎn)頭:
“好,不過那位側(cè)妃已經(jīng)多次來信想要帶孩子返回王府,這……”
蘇禾來到烏蠻國后就知道三王爺還有兩個側(cè)妃以及數(shù)名侍妾。
還有兩子三女,兩子為雙胞胎,乃是側(cè)妃所出。
其他三個女兒分別為府中其他女眷所出。
曹景云(三王爺)重傷昏迷后,蘇禾慢慢將王府拿捏在手。
特恩準(zhǔn)允許側(cè)妃以及有子嗣的妾氏帶孩子返回娘家暫住。
這可是無上恩典。
加上他們知道王爺昏迷,就連太醫(yī)也下了診斷,輕易不會蘇醒,如此一來,他們自然也就安心帶著孩子離開,并且對蘇禾感恩戴德。
可麻煩就麻煩在。
側(cè)妃的父親于半年前病逝。
側(cè)妃家中只有兄長和嫂子,總不能常年居住。
如此,要帶著兩個孩子返回也是情理之中。
但如此關(guān)鍵時刻……
“讓側(cè)妃接孩子回來!其他的再說!”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而另一邊,單簡果然沒法闖入三王爺府。
他發(fā)現(xiàn)這里守備格外森嚴(yán)不說,里面更是個頂個的高手。
他有些疑惑,按理,蘇禾必然猜到他一定會夜探此處,可為何還是如此森嚴(yán)?
難道……曹景云出事了?
否則,蘇禾為何會這么安排?
他沒有糾纏,立刻返回驛站,蘇禾必定會給他傳信。
如果三皇子真的出事,那可有些情況不妙!
果然沒過多久,密信再次傳來!
可是當(dāng)單簡看完秘使來信,一直緊鎖的眉頭突然松開。
或許三皇子病重,他還真可以好好利用利用了。
而信中所言……與他所想倒是不謀而合!
……
“吃飯了……大豹……二豹……吃飯了……咚咚咚……”
霍三再一次對著山上敲著鐵盆,喊兩個祖宗下山吃飯,整個村里的人都知道,這會兒必然到晚膳時間了。
山上那一大家子又在喊他們的皮猴子回家了。
那家的兩個小娃皮的很,不管刮風(fēng)下雨都要往山里跑。
到底是獵戶家的孩子,就是不一般。
他們雖然很少和山下走動,但孩子偶爾也會來山下找同齡孩子玩。
都是伶俐可愛皮實的孩子。
而這一次,霍三和往常一樣敲了鐵盆后就回到屋里了。
“我說,劉老,你給的功課能不能多點(diǎn)?不是你說孩子大了就要加大功課嗎?怎么他們每天還有這么多的時間跑出去玩?”
劉羅鍋看了一眼霍三,沒理他,而是剝了一口花生米到嘴里,砸吧砸吧吃下肚后才慢條斯理道:
“老夫倒是想多布置。
你先去解決你家那個奶娘。
每天到點(diǎn)就來,也不管老夫是否在授課。
若是在民間,如此對待坐館夫子,老夫是能怒氣而去,不給你家臉面的!”
啊……這……
可霍三沒理也要說出兩分理:
“你是普通坐館夫子嗎?
你是孩子的爺爺。
你怎么能這么不負(fù)責(zé)呢?”
劉羅鍋本想再怒斥他們對豹子管教不嚴(yán),讓那畜生不敬師長的。
但一句“爺爺”,讓他又瞬間消了火!
“你還是滾去找孩子吧。
老子要再和你說兩句,老子就吃不下飯了!”
霍三嘀嘀咕咕的出門。
這老頭兒每次都這樣。
他一走,李四娘端著菜走了進(jìn)來笑道:
“你為何不好好和三兒說呢?明明孩子提前完成了功課,布置再多的課程兩個孩子也能完成好,是孩子聰慧!
金花帶孩子出去玩也能強(qiáng)身健體,如此也沒什么不好?!?/p>
劉羅鍋笑了笑,看著李四娘道:
“三兒這人是個一根筋,若是讓他知道孩子聰慧提前完成課業(yè),他啊又要嘚瑟了。
你不是不知道,他喜愛和村里那些婦人嚼舌根。
既然躲到了此處,自然要韜光養(yǎng)晦。
其實我也好奇,他不是暗衛(wèi)嗎?這般八卦倒是和長舌婦一般無二。
他怎么會當(dāng)暗衛(wèi)的?
倒是他那兄長穩(wěn)重許多?!?/p>
“可是能將孩子托孤給這般性子的人,只能說明他的主子必定和他關(guān)系極好,極為信任他!
也說明,他雖然有些缺點(diǎn)卻也是個值得托付信任之人。”
劉羅鍋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沒錯。
相處多年,三兒倒是比霍一那小子瞧著喜人,雖然那嘴不怎么討喜,但真要相處的話,還是和三兒相處的更舒服!
“我再去炒一個菜,孩子回來就能吃了!”
李四娘高興的去了廚房。
而另一邊,本來聽到動靜準(zhǔn)備下山的大豹二豹,剛走到半山腰就聽到一陣雜亂的聲音從山上傳來。
一抬頭,只見一輛馬車竟然失足落下。
等馬車落到他們跟前,兩人好奇上前,只見馬車?yán)飪蓚€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娃娃被壓的腦漿崩裂,當(dāng)場斷氣……